第2章 議親

秦良玉得承認,她今日算是開了眼了。

方氏不給原主請大夫,也不給藥材,還是她今日實在咳得不舒服,施計叫老夫人知道了,這才得了出府買藥的機會。

這樣的恩,也好意思叫她感恩戴德?

秦良玉笑了一下,直視這婆子:“你方才一番告誡,我記下了,等會見了母親,見了老夫人,也不會忘記替你攬這個功勞的。”

婆子的聽到老夫人這個詞,麵色一滯,旋即嗤笑一聲:“五小姐不會以為,讓老夫人留意到你,往後便會永遠得她照拂吧。”

言下之意便是,到頭來,她還是要聽方氏的。

秦良玉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轉過身看蘆意,問道:“她方才說的話,你可都記住了?”

蘆意點點頭:“小姐放心,一字不落。”

世人都道,攝政王妃七竅玲瓏心,極擅察人心,她重生沒多久,便看出來蘆意這個丫頭,膽大心細,又很是忠心,否則不會將原主在這樣的環境下護了這麽久。

秦良玉這才收了笑意,一雙冷淡無波的眸子看向婆子。

這婆子渾身一冷,不知為何,被這位五小姐一盯,她便仿佛置身什麽殺伐之地,下一瞬便會被人砍成碎片一般。

可她在夫人身邊耀武揚威多年,哪裏會妥協,昂頭道:“五小姐還是先跟老奴進來吧,到了夫人麵前,不知你還能不能這麽硬氣!”

秦良玉點點頭,不緊不慢地跟上去。

蘆意走在後頭,看著自家小姐的背影。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小姐自五日前落水醒來以後,整個人就有些不對勁,變得更……好看……不對,是厲害了些。

像從前,隻有她擋在小姐麵前的時候,哪有今日這般,能見到她字字珠璣,不退不避的模樣。

剛走進方氏的院子,秦良玉便看到外頭擺了許多紅色綢布包裹著的箱籠,數量上倒還過得去,隻是明眼人還是能看得出來,頗有些寒酸。

應當便是她那位庶長姐秦衣議親的對象今日才抬來的。

那婆子先進去,也不知說了什麽,過了許久,才再出來叫她:“五小姐,進去吧。”

秦良玉抬眼看了她一眼,便不急不忙地踱步進去。

秦良玉迅速地看了一圈屋子裏頭的人,根據這幾日得來的信息,很快便反應過來,除了那位如今在外頭常年跑生意的三哥秦昊軒,還有如今在國子監裏頭讀書的四哥秦聞衍,其餘人應當都在此處了。

老夫人先開了口:“藥都買回來了?”

秦良玉恭順地點了點頭。

應道:“孫女多謝祖母關懷,大夫開了藥,喝上幾貼便無礙了。”

說起來,這個老夫人也算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

當初秦忖還年紀尚小,是她獨自支撐諾大的家宅,是以,如今哪怕不理府裏頭的事,也沒人敢得罪她。

秦良玉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又聽聞她對從小養在身邊的老四秦聞衍極為厚待,這才動了心思,將自己病重卻沒大夫來看的事捅到了她跟前。

卻不想,果真如她所料。

這位老夫人,比府上旁的人,都多了份大局觀。

正這麽想著,便聽得一道極為驕橫的聲音開口:“原來隻吃上幾貼便好了,五妹妹晨起把狀告到祖母麵前,還害我以為,你快要一病不起了。”

秦良玉看過去,這女子穿著大紅色雲錦衫,模樣十分豔麗,手上還塗著寇丹,整個人看她時都帶了些不快。

秦良玉瞬時便明白過來。

此人便是這府上的方氏的親生女兒,府上的嫡出二小姐,秦瓊。

她如今這般,應當是因著自己那一樁事讓方氏吃了老夫人的掛落,這才為自己的母親打抱不平來了。

可若要算賬,也該是她先為死去的原主來算。

秦瓊為姐不仁,推原主落水,這才害她芳魂永寂。

這樣的賬,她又要怎麽還?

秦良玉看向秦瓊,這才道:“二姐姐這話說的不對,若真要追究起始作俑者,也是你故意推我落水,這才害得我大病一場,好在老天垂憐,才撿了條命回來,若不然,隻怕我今日也站不到這裏了。”

秦瓊咬咬牙,看向立在堂中,眉目清麗,即便一身素衣,也掩不住灼灼風華的女子,她就是討厭秦良玉這張臉,誰讓她要在自己跟前晃的!

憑什麽。

自己才是這府上的嫡女,應該擁有最好的一切才對,可這個庶妹,自小便出落得異常貌美動人,偏生還膽子小,可憐兮兮的給誰看。

她就是想摧毀這樣的美好。

“你……”秦瓊纖指指向堂中的秦良玉,正欲再開口說幾句,便被方氏嗬斥住。

“行了,不要再爭了,今日你們長姐要議親,都給我安分些。”那落水之事,若是在深究下去,她們母女到底沒理,豈不是又要被老夫人訓斥。

秦良玉意味深長看方氏一眼,沒再揪著落水一事不放,反而是秦府的當家主人秦忖肅著一張臉看向秦良玉,斥了一句:“聽你母親身邊的婆子說,你方才在外頭擺譜,不肯進來?”

秦良玉暗道一聲,果然來了。

這婆子方才進來這麽久才去叫她,她便知道,這婆子定然被她方才的話嚇到,這才準備先下手為強。

秦良玉一雙盈盈水眸看向秦忖,話裏含了些委屈:“在父親心裏,良玉是會跟母親身邊的人擺譜的性子嗎?”

秦忖微微一愣。

他縱然不關心這個女兒,卻也知道,她生性膽小,從不敢惹是生非,一瞬間也有些為自己方才不分青紅皂白的質問有些臉紅:“那你且說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秦良玉看向蘆意,聲音低柔:“蘆意方才也在,可否能讓她替女兒說?”

這麽短的時間,縱然蘆意是秦良玉身邊的人,也斷斷沒有得了她吩咐串供的可能性,她說出口的話,倒是比秦良玉親自說出的話,多了幾分可信度。

老夫人這才抬眼正視秦良玉,視線凝了凝,替秦忖開口:“依你所言。”

方氏心裏咯噔一下,恨恨地瞪了一眼那婆子。

秦良玉這個舉動一出,她們瞬時間便從主動轉為被動。

果不其然,蘆意開了口,一番對話說得聲情並茂,直把婆子的仗勢欺人和秦良玉的隱忍不發表現得淋漓盡致。

婆子張口欲辯。

這五小姐方才哪有這樣膽小怕事,她分明能言善辯得很。

可話還沒說出口,上首的秦忖便猛得拍了下桌子,聲音沉怒,看向方氏:“你不在意府上的子女便罷了,便連下人都管不好,既然如此,不如把管家的權利先給王姨娘,你也好反省一二。”

方氏一驚,聲音透了些害怕:“老爺,是妾身失察,此次必會嚴懲這刁奴,求老爺再給妾身一次機會。”

老爺本就因著這次議親的事對王姨娘一房心懷愧疚,若真把管家之權給了她,豈不是要讓那賤人在她頭上作威作福。

秦瓊也在一旁求情:“父親,母親為府裏操勞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實在不必如此大動幹戈。”

秦忖的麵色隱隱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