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君為臣綱

禦書房裏氣氛壓抑陰沉,充滿著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除皇帝之外,太子雲宸和幾位皇子都在,當朝魏丞相,吳太傅,鳳首輔和幾位內閣大臣……當然,也包括蕭家嫡子蕭雲衡。

司滄抵達禦書房,抬頭就看見了太子那雙幽冷的眸子,他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不巧又看見了跪在地上的蕭雲衡。

……真是晦氣。

俊美淡漠的眉峰掠過寒芒,司滄看向坐在禦案後麵的皇帝,語調低沉漠然:“公主殿下受了極大的驚嚇,眼下正夢魘,不停地哭泣,卑職沒能把她帶來。”

“夢魘?”雲宸冷冷一笑,“司統領這是給她找了個很好的借口?本宮方才可是親眼看著她離開,神色如常,哪有半分受了驚嚇的樣子?”

司滄語氣冷峻:“公主有沒有受到驚嚇,蕭雲衡應該比誰都清楚。”

“司統領這是什麽意思?”蕭雲衡抬頭,目光裏隱藏著敵意,“今日之事本就是個誤會,我跟母親已經再三向公主殿下賠罪,統領大人卻一直火上澆油,攛掇著公主殿下與我和離,不知是何道理?”

司滄目光驟冷,眼神裏像是有冰劍射出,鋒銳寒冽的色澤讓蕭雲衡無法招架地變了臉色,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不敢跟他對視。

“子姝簡直太不像話。”皇帝明顯怒火高漲,卻又不得不強行壓著火氣,“好端端的鬧什麽鬧?有什麽事是關起門來解決不了的?”

幾位大臣紛紛點頭:“是啊,公主殿下這次真是有點不像話了,以前明明很識大體的……”

“公主殿下今日行為太過任性。”吳太傅開口,聲音充滿著威嚴,“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女子出嫁之後代表的不隻是自己,更是娘家的顏麵。公主殿下的娘家是皇族,皇族一旦顏麵有損,皇上以後如何治理天下?”

“太傅說的這番話,我並不讚同。”魏丞相轉頭看他,語氣淡淡,“皇上治天下靠的是仁德,是恩威並施,公主殿下不過一小小女子,隻怕還擔不起天下大任。”

吳太傅皺眉,沒想到魏丞相會當眾反駁他的話。

“另外,太傅是教導過皇上的老師,博學多聞,應該知道天地君親師,更知道君臣尊卑更重於夫妻綱常。”魏丞相冷冷說道,“蕭家側夫人陰謀陷害公主在前,蕭夫人和蕭雲衡不分青紅皂白冤枉公主在後,還要拿公主問罪,這已經是以下犯上、目中無君的表現!不把公主放在眼裏,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裏,一個目無君上的亂臣賊子,公主殿下不休了他,難道還要把他捧上天不成?”

吳太傅一噎,瞬間被懟得啞口無言。

“丞相,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太子怒道,“自古以來就沒有女子休夫的先例!”

“皇上明察!”蕭雲衡連忙叩首表忠心,“蕭家忠心耿耿,從未有過異心,更不敢目中無君,以下犯上,隻是事態特殊,臣一時情急才斥責了公主兩句,臣甘願受罰,求皇上降罪。”

“的確該降罪。”司滄開口,嗓音裏自帶一股寒意,“事情大概的經過正如丞相所言,不過卑職執掌暗影閣,負責監察百官,有責任向皇上和各位大臣仔細陳述此事。”

語氣微頓,司滄目光從蕭雲衡臉上劃過:“蕭家寵妾滅妻是事實,容不得反駁。公主殿下進門之前,蕭夫人先安排自己的侄女進了門,這本就是不敬。公主殿下進門之後,蕭家那位側夫人一連兩個月霸占著新郎官,致使蕭雲衡未曾踏進公主房中一步。”

此言一出,在場的幾位大臣紛紛震驚,神色青白交錯。

他們當然不是震驚於蕭家寵妾滅妻,而是不敢相信司滄會把這樣的事情當著眾人的麵說,簡直不成體統!

“司統領!”雲宸臉色鐵青,“人家閨房之事,你也要管嗎?”

“卑職沒興趣管他的閨房之事。”司滄冷道,“卑職隻是讓諸位大人知道公主在蕭家的處境。”

雲宸咬牙。

“蕭家側夫人先是買通了外麵的大夫,假裝懷有身孕,後安排侍女把她推下湖,栽贓陷害給公主殿下,這已不是妻妾間的爭風吃醋,而是歹毒的構陷,足以被亂棍打死。“司滄語氣冷酷無情,聽得人不敢反駁,“公主殿下隻是罰她去暗影閣待上兩天,等氣消了再說,這應該不算過分。”

魏丞相連連點頭:“公主殿下確實寬容大度。”

雲宸簡直想把這個老匹夫攆出去!

“蕭家側夫人確實該罰。”皇帝語氣沉沉,“但是這些事情都可以自己關起門來解決,何況蕭雲衡也是受人蒙蔽,一時不察,不至於鬧到休夫的地步。”

“蕭雲衡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把公主帶去祠堂問罪,蕭夫人口口聲聲說要教公主規矩,公主一忍再忍,卻發現他們隻會得寸進尺。”司滄一字一句,冷得刺骨,“所以卑職覺得公主休夫是最合適的決定。”

雲宸怒道:“司統領,此事你隻有稟報的責任,沒有幹涉的資格!”

吳太傅朝皇上躬身:“臣以為公主殿下這個決定太過草率。”

司滄道:“誰若是覺得公主不該如此行事,就請告訴皇上,到底是君為臣綱分量重,還是夫為妻綱分量重?”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齊齊色變,隨即慌張跪下:“皇上聖明!臣等萬萬不敢有異心啊!”

“皇上並未說你們有異心。”司滄冷漠俯視著諸位大臣,“隻是需要各位回答這個問題。”

這還用問嗎?

哪怕不是當著皇上的麵,他們也不敢說夫妻綱常更重,君為臣綱乃是最重,誰敢反駁?

天地君親師。

除天地之外,君王才是天下最不能違逆之人,至尊至貴,地位不可撼動。

公主是帝王之女,雖是嫁去了蕭家,然而在場之人誰也不敢否認,自古以來,駙馬跟公主的關係既是夫妻,又是君臣。

甚至有些朝代規矩嚴苛,駙馬連同房都要得到公主的允許,公婆每天早晚必須向公主殿下請安。

沒有哪個公婆敢朝公主興師問罪。

所以司滄所說的這些事,確實是蕭家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