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疼
傍晚。
若音窩在榻上，將自己裹得嚴實了，有點兒犯瞌睡。
屋內的炭盆“刺啦”地發出著聲音，小橘睡在火盆邊的蒲團上，偶爾翻個身，屋子裏的一人一貓，倒是愜意。
“音格格？”
門外，蘇培盛喚了一聲。
若音的困意一下子就都消散了，忙道：“蘇公公請進。”
須臾，胤禛帶著蘇培盛，還有一個男子以及一個老成的嬤嬤進來了。
蘇培盛介紹道：“這位，是章太醫，正巧今兒不當值，主子爺就給吩咐請過來了。音格格病了有日子了，手又傷著了，也正好一並看看。”
“這位…”
蘇培盛又看向那位老成的嬤嬤，道：“這是咱們前院管事的桂嬤嬤，原先伺候主子爺的。現在格格這兒也沒個妥帖的，便就將桂嬤嬤給撥了過來。”
言罷，那桂嬤嬤便朝著若音服了服身，規規矩矩，態度也甚是恭敬。
若音輕輕點頭，視線掃過桂嬤嬤後，就重新回到了胤禛的身上。
她從他進屋就在看他。
他雖然就這麽靜靜地站著，渾身上下那種淡然淩冽的氣勢，便讓人移不開眼睛，加上胤禛眼眸深邃，更散發出一種吸引人的氣質。
若音不自覺多看了一會兒。
直到蘇培盛走到床榻邊，輕咳了一聲。
“音格格，還請伸出手來。”蘇培盛提醒著，若音扭頭一看，這才發現章太醫將小枕頭還有絲巾都給準備好了。
收斂神色，若音才伸出手。
她的掌心包裹著一層白紗布呢，這會兒是不流血了，可還是疼。
那陶瓷碗很鋒利，口子有些深呢。
想到自己日子這般淒慘，若音就歎了口氣：“唉。”
胤禛卻剛好在這個時候走到了若音的床榻邊，在她的腳邊上，就直接坐了下來，看著斜躺著的她，眼神，很平靜。
“疼？”
胤禛忽然發問，他看著若音手掌心的傷口，若有所思。
“嗯，好疼。”若音委屈，咬了咬下唇。
胤禛卻沒再說話，靜靜地坐著，看著若音。
章太醫很快診脈完畢，他站了起來，稟報道：“音格格氣血虧虛，身子有些弱。今兒又受了驚嚇，還是要靜養一段日子比較好。”
“嗯。”胤禛頷首，示意屋內的人先退出去忙活。
伴隨著蘇培盛從外麵輕輕地將房門帶上以後，屋子裏頭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若音歪躺著，這會兒卻隻敢看胤禛的半張臉了。
她懂得的。
胤禛性子堅毅，懂隱忍，擅謀略，今日處置小然，也並非完全為了她，而是為了讓後宅安寧罷了。
畢竟家宅不寧，他也無法安心謀前朝的事。
但今天發生的一切，讓跪在屋簷底下，強忍著手頭上的疼痛，也完全無法辯駁的若音明白了一個道理。
後院，沒有恩寵，活不下去。
她想的隻是抱大腿，那麽也就不必付出全部的感情，就當是給老板打工，爭取升職加薪就好了。
既然她現在隻是一個小格格，那就先定下一個小目標，先成為側福晉再說吧！
若音說服了自己，便鼓起勇氣開口了。
“主子爺，我餓了。都傍晚了，我們不如一起吃飯好不好？您在，妾身也能跟著吃頓好的。”
若音可憐巴巴的。
她都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大塊肉了呢，實在是饞得慌。
…
胤禛先前看著若音垂眸認真思索的樣子，還以為她要說什麽呢，原來就這。
後院女子心思重，他多少也知道，先前他甚至還在想，若音會不會直接告狀，纏著他要處置誰誰誰呢。
原來不是。
“蘇培盛。”胤禛對著窗外喊了一聲，道：“傳膳。”
膳食很快端了過來。
正如若音所想的一樣，胤禛在，這頓晚膳格外豐富。
糯米鴨子，魚肚煨火腿，炒通菜，還有鬆茸雞湯。
鴨子軟糯，魚肚彈牙，火腿味鮮，通菜爽口，雞湯滋補，每一樣都是非常好的。
隻是…
膳桌雖然特意擺在了若音的床榻邊上，可若音一隻手傷著呢，這吃飯實在是不方便。
“主子爺。”
若音幹脆撂挑子了，將筷子放在了桌上，嘟嘴看向胤禛，可憐兮兮道：“一隻手夾菜好不方便呀。”
眼巴巴說完，若音望向胤禛，眼裏多了點兒憧憬，暗示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胤禛忽然就笑了，筷子頓了頓，便問道：“喜歡吃什麽？”
若音心神一動，乖巧道：“主子爺喜歡吃什麽，妾身就喜歡吃什麽。”
很快，一塊鴨子和一片火腿就被夾到了若音的碗裏。
若音飛快吃下，又開始眼巴巴望著胤禛。
胤禛無奈，既開了頭，也隻好繼續慣著若音了。
很快，飯吃完了，若音縮回到了軟枕上，半靠著。
不一會兒，桂嬤嬤端著一個托盤就進來了，上頭放著一盆熱水，還有一碗藥。
這兩樣東西，迅速就被擺到了若音的跟前，桂嬤嬤道：“格格，該換藥喝藥了。”
聞著濃濃的苦澀藥味，若音心裏就開始犯怵了。
桂嬤嬤的動作卻很快，三兩下拿了剪子將若音手上的紗布就給剪開了好些，隻剩下了最後一層。
最後那一層，紗布和血混在一起了，不能直接撕扯開，不然會弄破傷口，而且格外疼。
要用熱水，一點點浸潤了紗布，再讓血液融化，將紗布和肉分開。
若音咽了口唾沫，閉上眼睛，有點怕疼。
就在若音感覺掌心即將傳來一陣疼痛的時候，忽然自己的另外一隻手就被人給握住了。
握住她的手，暖暖的，指腹略微有些粗糙，像是常年拉弓射箭造成的，但也因此，格外能給人安全感一些。
是胤禛？
若音腦子裏一個激靈，剛想睜開眼瞧一下，掌心卻傳來了鑽心的疼痛，弄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傷口沒事，並沒有感染，今晚不必再裹著紗布了，讓它慢慢好起來也就是了。這幾日，格格…”
桂嬤嬤還在若音耳朵邊上說著注意事項。
此刻的若音，卻完全聽不下去了，她身上的感覺，除了手心的疼以外，便是另一隻手那裏傳來的暖意了。
那是，胤禛帶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