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既然可以看上那些男人,當年怎麽就不選我
第二天清晨,天氣大好,稀稀疏疏的白雲掛在天際,襯得天空格外蔚藍高遠,如同碧綠的翡翠石,打開窗簾,小區外麵有做早操的老人,疏朗的陽光把他們的眉目照得清晰分明。我對著鏡子把卷發挽起後,拿起放置在梳妝台上的禮品盒,便匆匆出門了。
幾年發展下來,A城突飛猛進地變化著,其中發展最快的就是房價了的增長率了,狠狠地把經濟增長率甩開好幾條街,其次就是交通,再好的出門的心情也會堵得什麽也沒有了。
司機大叔心情倒好,每當堵車的時候,就哼兩句曲子,悠閑自在。
來到A中,下了車,走到學校路上,今天周末,路邊上來來往往就三兩個學生,成群結伴。手捧著複習資料,冒痘痘的額頭,黑框眼鏡,藍白校服,青春,大多還是異曲同工的。
老薑的老窩沒有變,還是B座最高層,我慶幸今天穿著平底單鞋,不過很巧合,還沒有上樓,我在樓道處看見正走下來的老薑。
我:“薑老師。”
老薑眉開眼笑:“我就知道你這丫頭今天回來,所以正打算去買幾個菜,快上去呆著吧,邊疆正在上麵呢。”
我:“我跟您一起去買菜吧。”
老薑打量下我手中的禮品盒:“格格啊,去國外呆了那麽多年,怎麽還有了上門送禮這行為了,老師我可是要批評你了。”
我笑了笑:“在國外給您挑了一幅國際象棋,本打算給您解解悶的,沒想到還被您曲解成行為不正了,行,我回頭就扔了它。”
老薑接過我手中的禮品盒,笑得那個燦爛:“薑老師跟你開玩笑呢。”頓了下,“跟我這老頭子買菜有什麽意思的,快上樓呆著吧,多熱的天氣。”
我:“好。”
一個人上了樓,敲門進去,果然看見邊疆在老薑的屋子裏,老薑的房子因為在最高層,所以采光特別好,大片大片的陽光從窗外投了進來。
邊疆看見我,臉色基本沒有變動,估計當老板當習慣了,特故作姿態地示意我坐下來。我放下象棋,在邊疆的示意下,坐了下來。
邊疆抬頭看看我,然後又把注意力放在他手頭的雜誌上:“老薑剛出門買菜了,待會回來。”
“我知道。”我說,“我剛和老薑碰到。”
邊疆不鹹不淡地應了我一聲,然後便沒下文了。
我覺得局促,心裏頭又覺得自己沒有局促的必要,都那麽多年過去了,或許人家已經毫不在意當年的事情了,我如果還把當年那事當回事,也太自作多情了。
“這幾年怎麽樣?”邊疆開口問我,依舊連頭也不抬一下,資本家作風學得很到位。
我:“挺好的,按部就班過著吧。”
邊疆禮節性的笑笑,又問了我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就像對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該有的態度,平常無異的問候,不熱絡,同時帶點敷衍和冷淡。
我一直覺得邊疆在保持關係這方麵特別有分寸,而今天他對我這態度,意思很明白,直白點就是:夏子微,我現在就當你普通同學。
大概過了二十幾分鍾,老薑提著菜回來,邊疆起身幫老薑把菜提進去,老薑笑嗬嗬指使我要打下手。
我:“沒問題。”
老薑又問:“格格會做菜嗎?”
我頓了下:“會點吧。”在國外,除了學習工作,我倒學會了一手燒菜的廚藝,跟前男友分手時,他說相比我這人,反而舍不得我的做菜手藝些。
教師公寓的廚房很小,兩個人呆在裏麵就顯得擁擠,最終老薑覺得我礙眼,把我從裏麵趕了出來:“沒醬油了,跟邊疆一道去打點醬油回來。“說完,又扯著嗓子跟外麵的邊疆喊道:“邊疆,跟格格一起打醬油去。”
我:“打醬油還要兩個人,讓邊疆去不就得了,他腿長,花不了一點功夫。”
老薑教育我:“格格,你怎麽變墨跡了。”
A中附近有家超市,走路不過五六分鍾,一路上,我跟邊疆的對話不超過十來句,有點尷尬,但是又不會尷尬到哪裏去。
周末超市人流量多,剛走到門口,便可以看到各種促銷活動,我讓邊疆等在外麵,說我一個進去買醬油就可以了。
邊疆:“快去吧。”
我走進超市,快速找到醬油貨架,順手拿起一瓶後,又迅速去收銀台付了賬。捧著醬油出去,遠遠看見邊疆立在超市外麵,拿著一個銀白色的手機在打電話,高高的個子在人流中挺紮眼的,有點鶴立雞群的味道。
邊疆也看見我,放下手機,對我招了下手。
我走到他身邊,笑笑:“讓你等久了。”
邊疆:“也沒等多久。”
我:“我們回去吧。”
邊疆接過我手中的瓶裝醬油:“走吧。”
回到老薑家,他已經燒好了一道菜,誘人的香味溢滿了整個房間,客廳除了多出來一道菜,還多出一個人,雖然不年不見,我還認出這人就是老薑的兒子,聽老薑提起過,他兒子現在已經某公司的高管,前途無量啊。
邊疆明顯跟那人很熟悉,叫了他一聲:“熙來哥。”
那人站起身,對邊疆笑笑,又扭頭跟我打起了招呼:“你是小薇吧。”
我:“熙來哥好。”
那人打量了我幾眼:“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我:“我都快二十八了。”
那人又笑:“糊弄我也不帶這樣子,邊疆還沒28呢,你們倆可是同學啊。”
邊疆扯笑。
老薑在燒最後一道菜的時候,招呼我進去幫他完成,說是給我一個露手的機會,我手拿鍋鏟,熟練地把最後一道苦瓜炒蛋做好了。
把菜端上飯桌,老薑嚐了嚐味道,開玩笑說:“格格,你出國是進修廚藝去的吧。”
我:“誇獎了。”
薑熙來也嚐了下味道:“真不錯,連我這個不愛吃苦瓜的人都覺得美味了。”
我:“謬讚了。”
邊疆看了眼我燒的苦瓜,沒有動它一下。
在老薑吃好飯,薑熙來說要送我回去,不料卻被邊疆拒絕:“不用麻煩了,我正要去談個業務,跟小薇順路,我送她就可以了。”
我猶豫下:“我麻煩邊疆就可以了。”
邊疆看了我一眼:“還真不會不好意思。”
我:“……”
邊疆:“走吧。”
坐上邊疆的車,我心裏感歎到了有錢人的奢侈,就我那輛經濟適用車還需要我還貸兩年。
邊疆問我:“你去哪裏?”
我:“你不是跟我順路麽,你不知道麽?”
邊疆冷哼下,沒說話,發動引擎往市中心開去。
我:“就送我去前方的百貨大夏吧,我正可以買些東西。”
邊疆沉默著,我以為他是默認了,說了句:“謝謝。”
邊疆捏了捏方向盤,神情染上絲陰霾,過了會,他突然開口問:“在國外,交了幾個男朋友?”
我愣了下,老實回答:“四個。”
邊疆:“去了六年,交了四個男朋友,平均一年0.67個男朋友,夏子微,你還真有能耐。”
我笑了笑:“你說笑了,這不算什麽能耐。”
前方紅燈,邊疆停下車,扭過頭看著我:“既然可以看上那些男人,當年怎麽就不選我,怎麽,是嫌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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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邊疆這個問題,仔細回憶了下在國外交的四個男朋友,第一個,是跟我一起出國的學長,交往了一年,因為彼此都沒有感覺,便平和分手了;第二個,是本地的英國青年,交往半年,因為觀念不同,也好聚好散了;第三個,有著一定的傳奇色彩,交往了三個月,他被一位男性朋友掰彎了;第四個,時間最長,給我留下的記憶也最鮮明,同樣是來自A城的留學生,我和他因為分擔房租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隨著時間的相處,順其自然地在一起,在一起了兩年了,不過最終還是沒有修成正果,原因是他的初戀回來找他。他初戀是她的青梅竹馬,跟某英國籍的法國人搞大了肚子,專門從巴黎跑到他這裏來,哭鬧著求他收留她,說自己被那法國人給拋棄了。
這情形我看著熟悉又好笑,二話沒說就分手了。
如今,偶爾有人跟我提起他,說他的初戀已經生了個金發碧眼的混血女娃娃,三人上街,總能吸引到各類探究的目光。
邊疆以前老說我薄情,我思前想後,覺得挺有道理的,在英國6年,開始4次無關痛癢的感情,然後又無關痛癢地結束,好像這些感情都不是發生在我身上似的。
在國外認識一個可愛的瑞士姑娘,她埋怨我對感情不認真,我全身上下地檢討自己後,為自己辯解說我其實認真了,我抱著結婚為目的的心態去交往,我在跟他們交往過程,努力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如果這樣子還不算認真,我還真不知道認真是什麽東西。
瑞士姑娘搖頭說:“沒有投入感情的戀愛,即使付出努力,也不算認真。”
我被糊弄了,說了半天,原來她話裏的“認真”跟我理解的“認真”不一樣,我回顧下自己的感情史,其實我也有過她定義的那種“認真”,隻不過,有句話是這樣子說的,認真你輸定了,而我尤其是典型,慘敗收場,一頭撞在了南牆上。
“什麽鍋配什麽蓋,不是您不配,是我不搭。”
邊疆輕笑了一陣,然後扭過臉冷瞧著我,雖然臉上有笑,但是眼裏沒有絲毫笑意:“夏子微,我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或許有些長進,以為你反省幾年,便能明白,不過貌似我錯了,該反省的人不是你,是我。”
我:“邊導是聰慧人,隻是一時誤入歧途,如果能及時改正,定會前途無量。”
邊疆笑宴:“多謝提醒。”
我:“不用。”
邊疆猛地靠近我,用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直視我的麵孔,語氣中帶點奚落:“今天的話,全當我沒有說過,很抱歉給你帶來一定的心理負擔,不過我想像你這種女人,並不會有多大在意吧?”說到這,他頓了頓,勾勾嘴角問,“你說是不是,姍姍?”
我全身發僵,喉嚨像是吞了鉛一樣難受,發不出一絲聲音。
邊疆恢複到原來神情自若的樣子,交通燈轉換後,便繼續開著車,待路過前方百貨大夏的時候,把車停靠在路邊。
“到了。”
我:“今天麻煩你了。”
邊疆:“不需要那麽客氣,同學一場。”
我心裏堵著慌,匆匆下了車。
來到百貨大夏門口,我給茉莉打電話問她在哪裏,茉莉沒接電話,過了幾秒,給我發了短信說她在相親。
我轉過頭,看了眼對麵咖啡屋裏麵坐著的形色男女,心裏突然想到,如果我沒有勇氣孤單一輩子,是不是也要找一個順眼的、不麻煩的對象相互扶持一生?
沒有逛百貨大樓,直接走到站牌乘車回公寓,因為晚上不打算出門,在前一站下車買了蔬菜瓜果,然後步行回家。
我居住的小區是個出了個名的老年人聚集地,我一路走過來,總能碰上許多出來散步的老人們。
笑著跟他們打過招呼,我來到小區樓下,看到前方的黑色轎車,我停下腳步,過了會,我走上前,對從裏麵走下來的男人扯了下嘴角:“爸,你怎麽來了?”
夏盛泉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上的瓜果蔬菜,開門見山地問:“打算一輩子不回家嗎?”
小區第一次出現這樣子狀況,充滿好奇心的老人們都往這裏聚集,我收了收神情:“爸,你跟我到樓上喝杯茶水吧?”
夏盛泉沒說話,跟在我身後,上了樓。
走進房屋,我給夏聖泉倒了一杯茶水:“爸,你坐。”
夏盛泉臉色並不好看,回國到現在,算上今天這次,我隻看到過他兩次,第一次是在機場上,我下飛機的時候正看見他在安檢處。我瞧了眼他登機方向,正是去往英國的航班。
夏家在英國也有業務,夏盛泉每年都會跑幾趟英國,偶爾會來我學校看我一下,很奇怪的父女相處模式,簡單到每次他過來,我隻是請他到食堂吃頓飯而已。而每次夏盛泉回去後,我又會發現我賬戶又多了一定數額的匯款。
畢業後,我開始實習,用夏盛泉給我的錢開始在股市裏小試牛刀,還算幸運,雖然我情場失意,但是賭場得意,回國之前,在英國股市賺回了我在這裏留學的總費用。
然後回國,沒有選擇的機會,又回到A城,而回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匯款方式,給夏盛泉匯了一筆錢,之後每逢月初,就是我給夏盛泉匯款的日子。
老實說,我覺得這樣子挺好,雖然知道夏盛泉或許會不舒坦,但是我自己舒坦。
“一個人住?”夏盛泉終於開口問我。
我:“是,一個人住。”
夏盛泉:“不回去看看你的母親嗎?”
我默了下,說:“一個牌位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夏盛泉臉色巨變,摔門走人了。
我心情糟糕,把買回來的瓜果蔬菜放進冰箱裏,到樓下的麵館吃炸醬麵了。
樓下的麵做的不錯,連我這個不愛吃麵的人都愛上了這裏的拉麵條兒,拉麵館是一對蘭州夫妻開的,跟我養母是老鄉,雖然互不認識,我總感到親切。
剛回國的時候,想把養母接到A城來,但是她卻不肯。我理解養母,其實每個人都有那麽些執念,如果說養母的執念是一輩子留在那個小村鎮,我的執念是不是老覺得夏盛泉對不住我。
我就是個小心眼啊,我就是要打擊報複啊,我就是要跟夏盛泉對著幹啊,我就不想如夏盛泉的意啊。
但是我還是沒出息啊,因為我覺得不快活。
上大學的時候,我想著賺錢,賺了小錢,我又想著快活了,果然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還是有那麽一回事。
茉莉說的對,我心裏的不痛快,都是自找的,但是我心裏就是有結啊,不是我說不糾結就不糾結的。
吃好麵,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下,我看了眼屏幕,有一條消息進來,而且是陌生號碼。消息是:“美女,晚上出去玩嗎?”
我沒理會。
過了會,又進來消息,是同樣的號碼。
“是我,薑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