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整個人又落進一個人的懷裏。
聖誕節這天,巴黎的天氣並不好,寒風獵獵,零下好幾度的氣溫冷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加上外麵還下著雨夾雪,就更覺得整個城市都寒氣叢生了。
不過糟糕的天氣並沒有奪去這裏的人們過節的心情,大清早我去超市買培根回來的路上,整個城市就開始熱鬧起來,路過的每個人臉上似乎都帶著愉悅的笑意。
這邊中國留學生組織了一個稍具規模的聚會,我挺想去湊熱鬧的,如果運氣得好的話還能認識個不錯的男孩,然後也就不會對瑾瑜的幸福感到難受了。
但是等我看到蹲在壁爐邊上瞅著我的巴頓,實在不忍心把它一個人留在過節日。
巴頓低聲吠了兩聲,我放下法語詞典瞪它:“你怎麽又餓了?”
巴頓耷拉著腦袋,動了下尾巴,告訴我它真的餓了。
我起身去廚房,按照食譜上寫的,將培根、番茄、土豆切塊,然後把所有的食料放在小鍋裏用中火去煮熟。
處理好所有事情,我拿出手機看時間,倚靠在牆上看著從鐵鍋裏冒出的熱氣發呆,然後就在我失神的時候,外麵響起了鑰匙開門和巴頓吠叫的聲音。
我猝不及防地回過神來,從廚房跑到客廳的時候正看見賀昂蹲在玄關處換鞋。
“回來了啊?”看見賀昂回來,我有些驚異,因為他提早回來了,然後我轉眼一想,今天是聖誕節,總要提早回來跟女友過節的。
賀昂換好鞋,站直腰身看了眼我圍在腰上的圍裙,問:“做飯嗎?”
我很順地接話說:“是啊,要不要吃點?”
“嗯,正有點餓。”賀昂說。
他話音剛落,我突然想起廚房裏燒的食物是巴頓的晚飯,趕緊開口說:“那個你不能吃,是給巴頓做的。”
“哦。”賀昂了然地點了下頭,然後問我:“你吃過了沒?”
我搖頭。
賀昂:“那等會一塊出去吃吧。”
巴頓見到賀昂回來非常高興,如果之前還是無精打采的模樣,從賀昂進屋裏,巴頓已經繞著賀昂跑了幾圈。
賀昂俯下身子摸摸巴頓的頭,然後扭過頭來對我展眉一笑:“它這兩天胖了不少呢。”
賀昂語氣寵溺,似乎在他眼裏,巴頓就像他的孩子一樣,我低頭看了眼巴頓,丫的,狗命真好,羨慕死你了。
給巴頓喂完食物,賀昂已經換了衣服下來,深色長褲配一件黑色呢大衣,一雙長腿立在樓梯口,姿態挺拔。
“走吧。”賀昂對我說。
我點點頭,邊走邊係圍巾,剛走到門口,外麵冷冽的寒風激得我又伸手把圍巾裹得嚴實些。
賀昂停下腳步,目光在我的圍巾停了下:“這圍巾挺好看的。”
我:“我媽織的。”圍巾是秦白蓮用給寶寶織毛衣後剩下的毛線給我織的,大紅色,織法挺簡單的,不過因為織得密,所以非常保暖。
因為是聖誕節,我以為賀昂會帶我吃西餐什麽的,不過他卻帶我來到唐人街的一家中國菜館。點餐的時候,我很奇怪賀昂今天怎麽不跟女朋友一起過節,所以也就多嘴地問了句:“你女朋友呢?”
賀昂稍微愣了下,說:“她人在盧生堡。”
“哦。”原來人不在法國啊,難怪不能跟女友一塊兒過節。
晚飯沒吃多久就出來了,賀昂送我回來的時候我突然想到瑾瑜那個電話,所以趁下車之前跟他提了下:“瑾瑜打電話來過,說過幾天要過來。”
賀昂點點頭,說:“知道了。”
我沒說瑾瑜還要介紹人給他認識這事,原因一是我覺得沒必要,等瑾瑜把人帶到他麵前他自然就知道了,原因二是我多少猜到瑾瑜要帶誰給賀昂認識,作為前任,我實在有些開不了口。
我已經想好了,瑾瑜過來這幾天我全當做不知道,雖說何小景在我出車禍出院那段時間來看過我幾次,現在何小景他們來法國了,情理上我應該請她吃頓飯什麽的,不過對於有些人有些事,好像並不能用情理去思考。
賀昂送我到公寓樓下,在我上樓的時候,他突然問了我一句話,這句話讓我又溫暖又窘迫。
他說:“潮歌,你是不是挺缺錢的。”
我的臉漲得通紅,然後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我想自己肯定是太窮酸樣了,所以賀昂才會問我這個問題,當然,我窮是不爭的事實。
賀昂抬眸看了我一眼,然後從袋裏掏出一個錢夾,從善如流地從裏麵取出一遝錢塞進我手裏。
“我不要。”我說。
“這是你這三天照顧巴頓的工資。”
手中的錢燙得我整個人快燒了起來。“好好照顧自己。”賀昂不再說什麽,留下這句話便上車離去了。
回到公寓,我蹲坐在沙發上數了數賀昂給我的錢,一共6張500麵值的歐元。我一會兒覺得自己應該把這錢還給賀昂,一會兒又不那麽想還回去。
電費水費要錢,暖氣要錢,學習資料費要錢……
我低頭看了眼身上穿著的水藍色羽絨服,過冬的衣服也要再買一件了。
今天突然多了3000收入,對於我來說,這無疑是一筆橫財。以前聽人說橫財容易招賊,但是我想不到的是賊來得那麽快,我晚上剛得到的橫財,第二天夜裏公寓就賊了。
第二天在路易太太那邊做麵包的時候,她還提醒我晚上睡覺要注意什麽的,說最近治安特別不好。
所以我晚上睡覺的時候特意多上了一把鎖,但是我卻忘記了窗戶那邊,而賊就是從窗戶爬進來的。
賊來的時候我是有感覺的,因為他打翻了我放在窗戶邊上的一盆仙人掌。“啪——”的一聲,很響,我想如果不是睡死的那種,一般人都能醒過來。
從小到大,我上過幾次安全教育課,比如火災了該什麽辦,地震了該怎麽辦,但是在我記憶中,似乎沒有講夜裏進賊該怎麽辦。
客廳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我手腳越發冰冷,卷縮在**瑟瑟發抖,唯一想到的是打電話報警求助,然後心驚地發現自己根本沒記得這邊報警的號碼是多少。
然後我又撥打了房東太太的號碼,很好,她有關機睡覺的好習慣。
然後,然後——
我覺得自己手心冒出的汗都可以把手機浸濕了,手機貼在耳邊,燙得我耳膜發疼。
一秒一秒過去,直到第五次鈴聲結束,賀昂終於接聽了電話。
“是我,賀昂……”我的聲音在發抖,加上聲線壓得很低,我都不知道賀昂能不能聽清我說的話。
大概過了幾秒,耳邊傳來賀昂沉穩的聲音。“記住千萬別出去,我很快就過來。”
因為賀昂的這句話,我鎮定了不少,就像上次在福克斯的酒吧槍擊現場裏,跟他的那句“不怕”有一樣的功效。
然後又因為後麵的兩句話,我又不鎮定了。
大概賀昂的手機還沒掛上,所以我聽筒裏還傳來那邊的聲響。一句話應該是瑾瑜說的,他說:“賀昂,出什麽事了嗎?”然後就在這時,一道女聲插了進來,她說:“宵夜已經做好了,你們可以吃了。”
——
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我故意把床頭櫃上的水杯砸在地上,玻璃杯摔碎的聲音在夜裏顯得刺耳而尖銳。
我想如果外麵隻是普通的小偷,聽到裏麵的聲響應該快速逃走的,但是情況似乎要更糟糕些,外麵的腳步聲隻是稍微停頓了下,然後越來越靠近臥室。
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臥室的門沒有反鎖的功能,我一邊大聲呼叫,一邊起身把單人床推向門口。
但是還是晚了一步,臥室的門被推開,一把水果刀在晦暗不明的夜裏泛著寒光。
“Don't make any noise!”進來的人用英語警告我,他身形碩大,狠惡的語氣讓我本能地往後退後了幾步。
“請不要傷害我,求你……”我已經被逼進了牆角,因為驚慌,眼淚不停地往外冒,我試圖探過身子去抓床頭櫃上的台燈用來防衛。
但是進來的人似乎知道我的意圖,一隻手抓住我的肩膀,一隻手把他手中的水果刀抵在我的脖子上。
脖子上抵著的冰涼活生生把我眼眶裏的眼淚逼了回去,我整個人被桎梏在這人的懷裏,濃烈體味從他身上飄來,惡心得我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我的手腳全被束縛住,他用力扯開了我的睡衣,啪啦一聲,睡衣上的紐扣全扯落掉到了地麵上。
鋪天蓋地的恐慌讓我用盡全身力氣掙紮,但是時間沒過一秒,我越發絕望地像是在麵臨世界末日。
當他的手貼在我**在外麵的肌膚時,全身的毛細孔瞬間被打開,就像身上遊走著一條蛇一樣讓人惡心而驚慌。
“瑾瑜,瑾瑜……”我忍不住大哭出聲,意識到自己剛剛口裏喊出的是那人的名字,心底更悲涼得一塌糊塗。
我想自己真的無可救藥了,那人負我傷我,但是在我絕望如斯的時候,心裏想的念的,還是他。
秦潮歌啊,你真的不清楚嗎,那個曾經像超人一樣守護你身邊的男孩已經去守護其他女孩了,他一定不是你的了,他已經不是你的了……
“哐當”一聲,因為要解開褲襠,他手中的水果刀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我睜開眼,靈魂都被抽空的我不知道還哪來的力氣,轉過身撿起地上的水果刀,然後舉起手用力向趴在我身上的人刺去。
……
全世界像是靜止下來,我的臉貼在冰涼的地麵上,好像聽到了上方傳來的嘩啦啦的血流聲。很奇怪,我以為自己會尖叫,以為自己會慌得六神無主,但是心底卻異常得平靜。
我突然想到小時候在外婆家跟人打架的時候,明明我把對方打得鼻青臉腫,但是秦白蓮卻心疼我臉上的輕微刮傷,我想幸好秦白蓮不在這裏啊,這世上我最愛也最愛我的人,如果她看到這一幕,不知道要多心疼啊。
過了很久,外邊傳來震耳欲聾的撞門聲,我聽到有人在叫我名字,我有霎那間的失神,感覺又像回到高中運動會那次,那次我在運動場上摔倒,瑾瑜也是這樣喊我名字。
“秦潮歌,秦潮歌,秦潮歌”像是帶著一世的驚慌趕來一樣。
“啪——”是門被撞開的聲音,我動了動身子,把躺在我身上的人翻開,胳膊肘撐在地上,努力使自己爬起來。
但是我試了兩次,我還是無法從地上爬了起來,直到第三次我可以扶著床邊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又落進一個人的懷裏。
“潮歌,潮歌……”他低聲叫著我的名字,說話的聲音跟他的懷抱一樣,不停顫抖著。
然後房間的燈被打開,同時傳來一道女孩的尖叫聲,“小歌……”
大家都趕來了啊,過來做什麽呢?看戲啊?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這雙滿是鮮血的手,忍不住出聲驚叫起來,我抬眸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瑾瑜,猛地用盡力氣推開他,好像他像是什麽髒東西一樣,我哆嗦這身子,然後爬著來到另一個人的懷裏。
“不怕了,不怕了……”那人一邊拍打著我的後背,一邊低聲安慰著,好像我隻是個受了驚嚇的孩子一樣。
“哇——”的一聲,我在這個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聽到樓下警車鳴叫的聲音,然後我聽見賀昂對我說:“潮歌,你現在聽我說,等會這邊警察審訊你的時候記得不要有絲毫的隱瞞,你懂我的意思嗎?一定要把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一點都不能隱瞞。”說到這,他趴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然後扳住我的肩膀,看著問我:“懂我意思嗎?”
我看著賀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