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娘子本來就是天仙

“新娘子來咯!”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房間外背對而立的冥澈聞聲轉身。

眼前的雕花門自裏打開,一個穿著豔麗的婦人扶著阡若自房內而出。

因時間匆忙,所以婚典的一應物品都顯得有些粗糙,包括婚服和鳳冠。

阡若一襲紅色嫁衣加身,身披水紅薄煙紗,五彩的絲線淺淺勾出了幾朵並蒂蓮,在輕紗下若有若無的浮現。

青絲微綰,步搖曳曳,淡掃峨眉,粉腮櫻口,冰肌瑩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含情目水波盈盈,顧盼生輝。

冥澈不禁看呆了。

而阡若也有一瞬間的愣怔。

眼前人著紅色錦袍,銀線流動隱有華麗逶迤,身形挺拔、清姿明秀。烏絲用一條紅色飄帶束起,姿容秀逸,如琳琅珠玉。

他迎著陽光而立,長眉入鬢、鼻若懸膽,眉眼溫柔、嘴角帶笑。

讓阡若有一瞬間產生了錯覺——他已經褪去稚嫩與青蔥,成長為她的翩翩少年郎。

但是他一開口就能輕而易舉地打破她的幻想。

冥澈咧著嘴笑,走上前拉住阡若的衣袖:“師······”他正想喚她師父,卻突然想到方才在外麵時司命同他說的話。

司命說成親了就該改口叫娘子,這樣才不會露餡。

於是乎他便生生將‘師父’二字咽下,無比自然地喚道:“娘子。娘子真是貌若天仙、盛顏仙姿!”但旋即他又覺得不對,搖頭道:“不不不,娘子本來就是天仙。”

冥澈的這聲‘娘子’叫得阡若一愣,很快雙頰便浮上了兩抹紅霞。

一旁的媒婆笑得如沐春風:“娘子可真是我見過的最貌美的新嫁娘。郎君可真有福氣,二位實乃天造地設的一對!”

司命聞言便遞給了媒婆一個紅色的荷包,笑道:“多謝張娘子,娘子辛苦了。”

媒婆接過荷包,掂了掂重量後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不辛苦不辛苦,快些扶新娘子去前堂罷,莫要誤了吉時。”

————

斷魂穀。

一道淒厲的女聲響徹山穀,帶著悲戚與哀求。

“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他吧······有什麽事情都衝我來······”

雲臻雙膝跪於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淚眼婆娑的看著對麵一個體無完膚、四肢盡斷、遍體鱗傷的男子。

男子便是雲臻下凡曆劫的相公——蒼淮。

蒼淮身上的紅色婚服已經是殘破不堪,在殷紅的血跡的掩映下早已看不出其原本的顏色。

他的雙腿軟若無骨地跪著,雙手也是軟趴趴的垂在身側。

而在兩人的斜上方有一個光滑透亮的青石座椅,椅子上坐著一個穿黑青色衣袍的男人,正笑得躺在椅子上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哈,多有趣啊——”

笑著笑著,他遽然伸出左手,一枚黑色的釘子疾旋而出,眨眼間便沒入了下麵那個男子的身體裏。

男子悶哼一聲,並未慘叫出聲。

“相公——”雲臻慘白著臉想要撲上前去,卻被身後的鏈子拖住了身體。

檮杌欣賞著自己方才射出黑釘的手,非常滿意:“這具隨便搶來的凡軀用著倒是不錯,”說完,他又用右手射出一枚黑釘。

又是一道沉悶的、銳器入肉之聲。

雲臻啞著嗓子道:“你怎的這般傻,為何要跟來······”

蒼淮忍著疼痛扯出一個笑容:“蒼淮此生······得娶娘子······死,而無憾。”

檮杌的笑聲再次傳來:“有意思,神仙和凡人,這般深情真是讓人······一點都不感動,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檮杌止住了笑,瞬移來到雲臻麵前,兩指捏住她的下巴:“說,赤荒現在在何處?冰封之苦,我定要千百倍奉還!”

雲臻惡狠狠地瞪著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檮杌雙指用力,幾乎要將雲臻的下巴捏碎。

“不知道?赤荒與神界盤古向來交好,你作為神界之人,會不知道?!還是說你在騙我?”

檮杌的神情漸漸變得猙獰,五官幾乎都要扭曲在一起。

他的另一隻手化為了獸爪,鋒利的爪子在雲臻臉上輕輕劃過。

但即使這樣,雲臻依然沒有改口。

她現在是封了記憶與法術在凡間曆劫,又怎會知道神界之事?

“敬酒不吃吃罰酒。”檮杌知道逼她沒用,便將利爪對準了蒼淮。爪子對著虛空一劃,三道虛影直衝蒼淮,將他胸前的衣料生生劃開,露出三道帶血的爪印,皮肉翻滾,鮮血直流。

雲臻厲聲道:“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你再怎麽傷他我也依然不知道!”

檮杌鬆開手,回到青石椅上坐下。

“好,很好。”檮杌陰森地笑著,“那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傀儡軍的厲害。”

話畢,他右手雙指上迸出一簇紅色的火焰,隨後他將火焰甩出,小小的一抹紅光在山穀內繞了一圈,所到之處均亮起了一盞燈。

燈火驟起,很快這山穀內的景象便異常清晰起來。

山穀內,一個個的人,不,準確來說是人皮正飄浮在半空中。而方才檮杌點亮的燈,燈焰正在那些人臉皮中雀躍地跳動著,映照著一張張慘白詭異的人臉!

這些,就是被檮杌擄來的那些鎮子上的新娘!

她們被檮杌生生地扒了皮,以術法支撐著人皮不軟塌,用蠶絲線勾住她們的四肢,將其做成了一個個的人皮傀儡。

至於她們的血肉骨架,則被檮杌隨手扔給了追隨他的一些野獸精怪。

這些新娘死前遭受了扒皮抽筋之痛,死後怨氣不散,終日盤桓在斷魂穀上空,發出淒厲凶狠的尖叫。

盡管雲臻早便見過此番景象,但不管見多少次她都依然會被嚇到。

此時,檮杌頗有規律地揮動雙臂,那些人皮傀儡便隨著他的動作開始僵硬的活動“四肢”。但那哪是四肢啊,那不過就是一張披著嫁衣的皮,人皮舞動,那場麵別提有多可怖驚悚了。

雲臻往角落裏縮了縮,嘴唇止不住的顫抖。

檮杌一臉陶醉地揮舞著雙臂,對自己的作品感到非常得意驕傲,“看,多麽美妙的舞姿,多麽靈活的四肢,多麽愜意的臉龐。”

看著眼前的場景,還有那充斥著的血腥味,雲臻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扶牆幹嘔起來。

她被抓來三四天了,滴水未進、毫米未吃,嘔出來的盡是些酸水,但她根本控製不住,幾乎要將內髒全部吐出來。

“小神仙,受了些刺激可有想起來赤荒是誰?”

“······”

回答他的隻有一陣接一陣的嘔吐聲。

檮杌完全失去了耐心。他停下動作,人皮傀儡也隨之停了下來,“我之所以不殺你,完全是因為你對我有用。但既然你什麽都不說,那我也沒必要留著你了。”

他揚起一邊嘴角,露出邪惡的笑容:“我將你扒了皮後扔到南天門外,你說赤荒會現身嗎?”

他邊說邊向雲臻走去,“他和盤古不是自詡大義慈悲、要守護六界蒼生嗎,你也是他們的蒼生,他總不能視而不見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雲臻身前,投下一片黑影將其籠罩。

一旁的蒼淮雙目充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撲上前:“你住手——”但他四肢盡斷,隻能匍匐在地,以軀幹發力的向前爬去。

檮杌頭也不回,右爪伸出,一道虛影扼住了蒼淮的脖頸,“那你就先下去等她吧!”

雲臻麵帶驚懼,顫抖著喊:“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檮杌的爪子越收越緊,蒼淮的額頭有青筋暴出,“難道不明顯嗎?”

“不要,不要——你鬆手——”雲臻不顧身後的困仙索,瘋狂地掙紮著往前衝。

看著雲臻絕望淒絕的神情和蒼淮痛苦的神色,檮杌心裏充滿了快感。

但就在這時,他安插在鎮子裏的小嘍囉突然闖了進來。

“檮杌大人,鎮子上又有人成親了!”

聞言,檮杌鬆開右爪,蒼淮失重落地,大口喘息著呼吸新鮮的空氣。

檮杌陰冷一笑:“走,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