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皇後
此前陛下要給風華賜婚，老太君極其抗拒，但因著賜婚對象是七王爺，她便猶豫了。
近十年來，欠七王爺的恩情無以回報這件事，就像大山一樣壓在她的胸口。她身無長物，隻有西北兵權和孫女，哪樣都無法拱手相讓。
賜婚算是幫老太君做出了決斷，但她也心底存著一絲希望，想著回京後謀劃謀劃，看看能否夠用別的方式報七王爺的恩，取消這賜婚。
隻是後來顧錚又受傷了，風華提出利用賜婚回京找出幕後之人，老太君才作罷。
“什麽！真的是他！”
雖然此前便有些猜測，但得到證實後，風華還是驚得大叫，雙目瞪得老圓。
老太君輕拍風華的手，繼續說：“這件事我本也想著在你出嫁之前告訴你，既然你問了，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當年陛下帶著眾皇子南巡，七王爺的腿就是那時為了救你而傷的。當時，他叮囑我莫聲張，隻與陛下道是自己貪玩入林，碰到熊瞎子而被傷。他本就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因而也沒掀起大波瀾。”
風華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您.....您當時怎麽不告訴我呢？”
老太君眯起眼睛回憶了片刻，“當時，距離四十年的卸甲計劃還餘五年，我不欲節外生枝，更不想與皇族中人扯上關係，便也誰都沒說。沒想到，如今你卻被賜婚給他，或許欠的終究要還，你就當......緣分吧。”
風華隻覺得眼前一黑，“虐緣啊！我真的欠著他一條命，以後嫁過去不得夾著尾巴做人了？”
“七王爺讓你安分一些也沒錯，你這性子是得改改，樹大招風，何況你是要暗中打探消息，如此咋咋呼呼，如何做得好事情？”老太君假意責備。
“祖母，您不知道。那個七王爺比夫子還可怕，什麽不能給他丟人，不要多管閑事，是非並不重要......”風華一陣鬼哭狼嚎。
“你要借別人的身份，又不想守別人的規矩，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情？”老太君洞若觀火，一針見血地指出風華的問題。
“您......”風華苦著臉撒嬌，“您這是胳膊肘往外拐！”
“什麽話！”老太君假裝瞪了一眼自家孫女，“祖母的心，你還不知道嗎？”
風華歎了一口氣，“本來借這七王妃身份就欠了七王爺的情，沒想到還有一條命的恩，以後還如何開口要自由之身呢？”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祖母也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你們小輩的事情就自己解決吧。”老太君向來果敢，既然打定主意讓風華去闖，就全然放手。
興許是這救命的恩情起了作用，這幾日，風華果然安分了不少，就每天帶著梅影上街吃喝玩樂。
說是閑逛，實為觀察，這京城已經被風華摸得七七八八了，也看中了幾個店鋪為日後的觀測點以及消息收集地。
大婚前五日，皇後宣風華到鳳儀殿試嫁衣。
老太君聽聞是到鳳儀殿，便著人為風華好好梳妝。
“奇怪，為何不是去尚衣局，而是到鳳儀殿？”風華問祖母。
祖母輕撫孫女的頭發，答道：“七王爺幼時養在皇後宮中，皇後娘娘大抵想在大婚之前見一見你。”
風華與皇後有些相似，她們都是武將家族最疼愛的小女兒，都是敢愛敢恨的性子，還偏偏都愛用鞭，上回宴會風華舞鞭之事想來早也傳入皇後耳中。
老太君心中已有計較，皇後這是對風華起了相惜之心，方想見見風華。
她也有預感，就憑著這些相似，皇後定會護著風華。
收拾妥帖後，風華乘馬車到了宮門口，引路姑姑已在宮門等候。
再次置身於這恢弘的紅磚牆琉璃瓦之中，風華不由地多了幾分謹慎，規規矩矩地跟著姑姑到了鳳儀殿。
讓風華有些驚奇是，這皇後的殿宇與貴妃宮中的奢華完全不一樣。
鳳儀殿雖宏大，卻十分空闊，倒有幾分邊塞的蕭肅之感。
引路姑姑將風華帶到後院，對著一位正在鋤土的婦人行禮，“皇後娘娘，顧家小姐帶到了。”
那婦人淡然起身，手中還拿著個小鋤頭，衝著風華淡淡一笑：“你來了。”
眼前的婦人兩鬢斑白，未施粉黛，眼角的皺紋肉眼可見，頭上未佩戴任何朱釵，身著簡便的素衣，鞋上沾了不少泥巴。
這樣的打扮與妝容精致、華服披身的貴妃相比簡直天差地別，甚至比引路姑姑還素上幾分。
風華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這竟是堂堂一國之後，而且還在鋤地！
直到引路姑姑用手肘輕輕撞了撞她，她才回神過來給皇後行禮。
風華終於明白，為何那日祖母從宮中回去後說皇後沒有相爭之心了。
“風華見宮本很驚訝？”皇後溫和地問道。
風華也不打馬虎眼，直接回道：“臣女確實沒想到皇後娘娘竟如此樸素，還親自種花，一時驚訝。”
“養花種菜，是我這個老人家打發時間的樂趣罷了。”皇後自嘲地放下鋤頭，後又問：“聽聞你擅鞭？”
見皇後未用尊稱，風華也輕鬆了不少，“幼時祖母樣樣都要我練，不過我還是最喜歡用鞭，平日偷偷帶著也方便。”
“倒是與我幼時的想法不謀而合。”皇後了然。
她驚呼起來：“原來皇後娘娘也擅鞭！”
怪不得自己在貴妃宴上舞鞭，眾人神色各異，貴妃更是臉色難看，竟是不小心踩了別人的痛處。
“都是幼時的事情了。林姑姑，將我備的禮拿上來。”
頃刻，林姑姑捧來了一個正正方方的錦盒。皇後打開盒子，拿出了一條通體銀色的軟鞭遞給風華，“試試稱不稱手。”
風華毫不矯情地接了過來，一上手便覺得銀鞭十分輕巧，宛如沒有重量，隨後又試了幾招，驚訝地發現銀鞭雖輕，卻勢如長龍，威力十足，便起了興，便跑到院子開闊的地方耍了起來。
林姑姑不禁感慨道：“顧家小姐這眉宇間的英氣，倒讓我想起了皇後娘娘年輕時的樣子。”
許是皇後亦有同感，她看著上下翻飛、行雲流水的風華，眼竟有些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