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簽約
星際曆2222年，晚上七點。
經紀人洛查查滿臉戾氣的從高達一百層的懸浮電梯裏走出來，一抬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消瘦身影站在不遠處。
他眼皮狠狠抽搐，本就因工作不順心情欠佳，代表憂鬱心情的藍色皮膚瞬間變成了的灰色，他高聲質問：“你怎麽又來了！”
那人如嬰兒學步般笨拙的轉回身，露出那張不堪入目的臉。
幹枯如草仿佛一扯就斷的長發，灰黃發暗的肌膚沒有年輕女性該有的飽滿光澤，深陷的眼眶裏呆滯的眼珠毫無神采，身體過於幹瘦沒看頭，就連走路的姿勢也十分怪異，像個程序絮亂卡頓的機器人。
對方溫和有禮道：“晚上好，我今天不是...”
獨特的腔調像是厚積的雲層裏蘊著悶雷，和她的長相一樣讓人不適。
洛查查語氣很差的打斷她。
“鍾清小姐，我第25次告訴你，我不可能簽你的，你的條件達不到簽約標準，即使你守在這100次，我也是這個回答。”
如今的時代，極致的科技帶來舒適生活的同時，人們精神上也更加空虛，虛擬位麵便是為了滿足無聊透頂的星際人發明的產物。
用尖端技術創建出一個個真實感拉滿的位麵，挑選精神力A+以上，並擁有一技之長的人進入，無劇本演繹一場場別樣的人生，以直播的方式轉載給觀眾看。
該娛樂一經推出效果拔群，開發公司賺得盆滿缽滿，各個經紀人互相攀比自家主播，對麵試的簽約者越發挑剔。
而他眼前這位種族不明的小姐，在俊男美女滿地跑的虛擬直播界，妥妥是被嘲弄嫌棄的對象，誰簽誰是傻子。
“你的外形條件去不了女頻戀愛位麵，身體素質去不了男頻競技位麵，也不會唱歌跳舞，還是個麵癱，就算你精神力達到了A+也沒用，我的眼光不會出錯的，你不行！”
鍾清仿佛熬了幾百個通宵的臉上除了頹廢沒別的表情，似乎對這種不待見習以為常，隻是重申道：“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
洛查查愣了下，隨後更加不客氣道：“那就是來找我同事的？你找誰都沒有用，我們夢境公司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簽你的！你已經嚴重幹擾了我們的生活。安保人員呢！你們快點把她帶出去！以後不要再讓她進來了！”
早就注意這邊動靜的安保人員不再觀望，鐵塔一樣壯碩的身形大步朝這邊走來，比起熟悉的金牌經紀人，鍾清的形象明顯更可疑，兩人二話不說就要架起鍾清扔出門外。
鍾清抿抿唇，眼裏閃過怒意，在兩人碰到自己前，一把扣住兩人的手腕，漆黑的長指甲不經意劃破他們的皮膚，頃刻便流出兩道血線，然後把人重重甩了出去，剛好壓得洛查查起不來身。
“啊——”
“哎喲！我的腰...”
鍾清捂著鼻子踉蹌後退，血腥味刺激著她的神經，唾液瘋狂分泌，喉間不自覺發出意味不明的嗡鳴，身體裏仿佛有一隻野獸叫囂著要出來，她顫抖著手連忙掏出口袋裏預備的咯吱骨，生猛地啃噬起來。
牛嚼牡丹一樣吃完咯吱骨，壓製住那股食欲，再抬頭便見洛查查正在拍攝現場並報警。
不可以！
鍾清目露凶光，爬起來準備撲過去阻止他，一隻手卻比她更快。
鍾清站定，詫異地看過去，一個身高隻有一米的矮小男人落回了地上，手上赫然是洛查查的光腦，上麵綠色的通訊界麵停止了呼叫。
“你幹什麽？！”洛查查氣急敗壞。
矮小男人站在鍾清身前，昂首挺胸道：“洛查查先生，我剛才都看見了，是你先汙蔑鍾清小姐，進行人身攻擊，在她沒有任何危險舉動的前提下無故驅趕，你確定警察來了是帶走她嗎？”
“她打人還幹擾我的生活！”
“那是正當防衛，另外，如果你是指鍾清小姐每天在你下班時耽誤你一分鍾，詢問貴公司廣告真實度這件事也叫幹擾的話，那你為了簽約一個優質主播跟蹤、通訊騷擾、言語**又算什麽呢？”
“你....”洛查查皮膚已經變成黑色了。
他們廣告上是說了隻要精神力達到A+，即使是宇宙的敵人也會給一次直播機會，但精神力能達到A+的人，天賦相貌都不會差，誰知道還能有鍾清這樣的醜八怪呢！
看出他的心虛，矮小男人把光腦扔給對方，下逐客令道：“你再不走就換我報警了。”
洛查查自知理虧，不再揪著這件事不放，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等他離開了，矮小男人轉回身仰頭看著鍾清關心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害您遭遇這些，我是之前和您約好見麵的阿布，您還好嗎？”
“我很好，謝謝您。”
阿布和善笑道：“那請和我上樓談談簽約的事吧？我的公司在上麵。”
鍾清連忙點頭，跟在阿布後麵進了懸浮電梯。
身後兩個安保人員看著鍾清二級殘廢一樣歪斜的背影一臉驚懼，他們都是宇宙中以強悍體魄著稱的智慧種，那個排骨精居然靠單手就鉗製的他們無法掙脫，還能劃破他們的皮膚...
她到底是什麽種族？
...
鍾清拿著合同一字一句認真查看，和她事先了解的直播形式差不離，在虛擬位麵她的行動是完全自由的，阿布不會過多幹涉她的行為，隻能給予一定的建議。沒有經過她本人允許的**鏡頭會自動打上馬賽克。
也因為是剛成立的小公司，為了吸引主播，分成方麵反而比夢境公司大方，二八分，她是八。
這點非常合她心意。
看完一遍，再調出光腦裏下載好的合同小助手檢測掃描一遍，沒有檢測出漏洞後就要簽下大名。
“等一下。”
鍾清下意識握緊合同，略帶戒備的看著對方。
幹什麽？後悔簽她了嗎？
阿布鄭重問了一句:“簽了之後就不能後悔了，直播不容易，你確定嗎？”
鍾清看著他眼裏的真誠，同樣鄭重點頭:“謝謝您的提醒，我確定。”
她知道風險不小，小公司的主播沒有完善的技術支持，隻能強行占據一位數據即將消亡的虛擬身份行動，而這種情況往往處境艱險，位麵隨機。
就她所知，上一個主播被嚇出了幸存者綜合症，上上個主播現在還在醫院接受心理輔導....
不過她現在也沒得選，有人簽就不錯了，而且她對自己有信心。
沒有信心也不行，她已經從地球來首都星一個多月了，因為一直沒找到工作，早就從救濟房搬出來躺了三天公園長椅，再找不到工作就要麵臨遣送回地球的境地了。
她還不能回去。
作為一隻喪屍，即使她擁有人類的情感，但拚盡全力從末世存活下來的人們依舊排斥她，要不是哥哥是地球的領袖，她早在末世結束時就跟著其他喪屍一起火化了。
但哪怕有哥哥相護也不是長久之計，地球滿目瘡痍，人類存活艱苦，她不想哥哥身心俱疲還要擔心她。
所以！她必須留在這裏賺到買基因改善藥劑的錢，徹底變回人類再回去！
堅定完信念，利索的簽下大名，看到後麵種族空白欄，鍾清沉默兩秒，鄭重的簽下了地球人三個字。
幾乎下一瞬間，阿布就把合同小心收了起來，高興道：“鍾清，我代表qm公司歡迎您的加入！”
鍾清眼裏帶上笑意，除了哥哥還沒人對她這麽熱情呢。
阿布明顯很興奮，絮絮叨叨：“雖然我們的公司目前隻有我們兩個人，但是我相信這都是暫時的，以後會好起來的，現在呢你隻要安心直播，其他雜事都交給我就好。”
鍾清啞然，知道這是個剛成立的公司，沒想到阿巴雷就是老板，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注視著阿布的眼睛問道：“您為什麽願意簽我？”
她還是知道自己現在外形不太理想的，星際人主流審美偏向西幻美型精靈那一掛的，成為喪屍前她還能驕傲挺胸說自己是美少女，現在她自己都不愛照鏡子。
阿布哈哈大笑：“我注意您很久了，您堅持不懈的毅力和不服輸的精神很符合我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他也沒人要.....
鍾清僵硬的笑笑，算是表達下自己高興的心情。
阿布宣布：“您有三天時間準備一下...”
“今天就可以，我已經準備好了。”鍾清迫不及待道。
“沒問題！我越來越欣賞您了！”
“叫我名字就行了。”
“好的，鍾清。”
兩人一拍即合，歡歡喜喜的進了操作間。
鍾清躺進儀器艙內，打量這個簡陋到連儀器都是老舊款式的工作間，再一次感受到他們到底有多窮。
旁邊阿布充當技術人員忙前忙後給她連接設備，囑咐道：“虛擬世界和現實的時間流速是1∶1，進去時你可能會有些不舒服，不過別擔心，症狀很快就會過去，直播助手也會引導你的。這是你的第一場直播，全當熱身了，不要緊張哦。”
“好，我知道了。”
“對了，你要把痛感調低嗎？不過按直播法，最多下調50%。”
鍾清搖搖頭，她早就不知道痛感是什麽感覺了。
阿布看她的眼神欽佩又滿意。
“開始轉移！加油！我的地球人！”
“三、二、一！”
猛然的失重感傳來，鍾清適應良好。
再睜眼，已然換了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