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心居有鬼
“父親可以去問桂嬤嬤，為何要毒死青雲觀的古樹。”穆歆審視著便宜爹的表情，“若不肯說，就送去京兆府。”
穆二老爺聽到京兆府，眼皮就是一跳，青雲觀一事太過複雜：“桂嬤嬤是你院子裏的人，送官府影響不好。”
“盡快，不然桂嬤嬤就開不了口了。”穆歆神色平靜，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
穆二老爺這才想起方才桂嬤嬤在被打板子，匆匆囑咐了穆歆幾句，就立刻趕回了榮德堂。
絲毫沒察覺出女兒對待跟在身邊十來年的桂嬤嬤，冷漠得宛如陌生人。
穆歆回到自己的明心居，異能消耗太大，隻在睡前探查了一下之前種下的草籽，感知還沒覆蓋到多遠，就發現了白日跟蹤之人。
果然是與那個說要合作的男人，停留在了一處。
就在穆府不遠處，一座燈火通明的豪華府邸內。
對泄露行蹤毫不知情的侍衛，正向一個少年稟報：“殿下，方大人已經讓仵作驗過屍體，那二人是死於頸部被勒斷。”
“嗯。”
褚承澤卸下江湖俠客的偽裝，露出真實的少年樣貌：一雙桃花眼極為漂亮，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揚，精致如畫。
他穿著一身月白色常服，挽起的袖袍上銀絲暗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白皙如玉的手指調整著琴弦。
西暮繼續道：“青雲觀異象，確實是穆氏四小姐祈福而來。”
褚承澤抬起頭，略感意外：“沒有動手腳？”
“今日卯時一刻，青雲觀正殿前方的觀蓮池有九朵蓮花盛開；卯時二刻，在穆四小姐祈福後，滿池蓮花依次盛開。”
“靜舒道長親口說是穆四小姐孝感天地，屬下也並未查出池水和蓮花的異常。”
褚承澤不信鬼神之說，那個小丫頭也不像是會求神拜佛之人：“從出生開始，查她接觸過的所有人。”
“是。”
第二日醒來，穆歆吃了一頓豐盛的早膳，估算著異能恢複的速度，足夠在治療衛氏的同時，收拾一些人。
“夏荷，讓所有人過來。”穆歆拿出原主用來打賞下人的匣子，吩咐道。
原主七歲時，兩個一等丫鬟莫名染上急症去世，穆府下人們都偷偷說是被二小姐克死的。
原主聽到桂嬤嬤說起那些閑言碎語，第一次向衛氏提要求，就是把貼身伺候的人減半。
除了桂嬤嬤，院裏還有一個一等丫鬟夏荷，兩個二等丫鬟春桃和春芽，六個三等丫鬟和四個粗使婆子。
“春芽，”穆歆輕敲匣子，淡淡道，“你不是去鄉下奔喪了？”
春芽被嚇了一跳，習慣性地扯謊：“奴婢擔心小姐身邊伺候的人不夠，就提前回來了。”
穆歆點點頭，取出兩顆銀裸子：“節哀。”
見穆歆雖神色淡淡，卻比以往還要大方，眾人心中都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四小姐開竅了，原來還是這麽好糊弄。
說不準因為桂嬤嬤死了，更要拉攏他們這些人。
“四小姐，我家大牛的病還沒好，大夫說是沾了邪祟。”陳婆子搶先哭訴，“我們家就這麽一棵獨苗，實在不知道怎麽活了。”
穆歆點頭，取出兩塊銀裸子：“換一個大夫試試。”
露珠走上前，哽咽著說：“小姐，我二哥前些天摔斷了腿，都怪我，非要去他新房看一眼。”
穆歆依舊是取出兩顆銀裸子，平靜地看著露珠，與原主記憶重合的那一絲難過，讓她很不舒服。
露珠被看得心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沒有熟悉的自責和傷心，隻有她看不懂的淡漠。
不敢再刻意拿手帕包著銀裸子，露珠攥緊手垂下頭，聽著菱香上前期期艾艾地說家裏房子突然塌了。
“小姐，你不是要去看夫人嗎？”春桃出聲打斷菱香的話，她是聽不下去了，但爹娘都讓她別管閑事，也不敢多說什麽。
穆歆頷首，敲了敲匣子吩咐道：“夏荷，你來繼續，看還有誰被我克到了。”
說完，穆歆隻帶著春桃往衛氏的昭陽院去，留下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驚疑不定地看著夏荷。
夏荷緩緩取出兩顆銀裸子，從婉姨娘進門後，明心居這種事越演越烈，但小姐從不會提到那個字眼，最害怕的一直是小姐自己。
“小姐，你是不是生氣了？”春桃跟在穆歆身後，小聲問道，小姐今天很奇怪，感覺比大小姐發火的樣子還嚇人。
穆歆不徐不疾地走著：“你去年也落過水。”
春桃臉一紅：“我是想撈一條小魚，不知怎的池塘有塊石頭鬆了。”
“沒事，你不要怕。”穆歆聲音柔和了幾分。
春桃不明所以：“小姐，我沒有怕啊。”
穆歆不再多言，到了昭陽院，衛氏還在沉睡中。
穆歆坐到床榻邊，右手輕搭在衛氏的手腕上，再次輸入異能：“母親昨夜睡得可好？”
張媽媽是衛氏的乳娘，從小照顧著她長大，最是了解衛氏的身體：“回小姐，夫人許久沒睡得如此安穩了。”
“去準備參湯，今日起我來伺疾。”穆歆掃了一眼院子裏的人，“謝絕所有訪客。”
“好好好，老奴這就去。”張媽媽喜上眉梢，往日四小姐心思重，不願多來昭陽院，每次來也是遠遠站著，她看了都覺得心疼。
衛氏在中午醒來，與穆歆說過幾句話，用了些藥膳後又沉沉睡去。
桂嬤嬤終究是沒活下來，據說穆二老爺在依柳苑發了好大一通火，罰了婉姨娘禁足半年。
穆歆陪著衛氏用晚膳時，穆二老爺帶著一大盒鼎泰閣的點心來了，笑容滿是慈愛：“歆兒，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馬蹄糕，為父下朝路過就帶了一份。”
“多謝父親。”穆歆接過，問道，“父親去過京兆府了嗎？”
“歆兒，你要將太後娘娘賞賜捐給青雲觀一事，為父今早在朝上說了，聖上也是讚譽有加，擇日就可以送過去。”穆二老爺立刻轉移話題。
穆歆也不勉強：“那就五日後，我與母親一起去。”
衛氏連連點頭：“好，娘陪你，要不要將你哥哥叫回來？”
穆歆還有一個大四歲的嫡親哥哥穆祁麟，棄文從武跑去了滄州軍營，沒到休沐日出不來。
“不用了，母親多吃些。”穆歆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衛氏碗裏。
穆二老爺眼巴巴看著，又有些心虛，吃了幾口就借口有事走了。
衛氏不知內情，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歆兒，不要怪你父親，他要考慮的事情很多。”
穆歆點頭，她沒有怪穆二老爺大事化小，該來的總會來。
這一夜，明心居的陳婆子突然大喊大叫地衝出了房子：“救命啊！有鬼！桂嬤嬤的鬼魂來了！”
她在院子裏一邊打滾一邊拍打著自己的身體：“快來救我，桂嬤嬤要上我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