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坑他，她坑你
文嶽霖覺得穆歆的理解有些歪，同時心裏好奇，她是怎麽打斷林世子的手。
對於聲名在外的晉陽郡主，文嶽霖很了解，那幾乎凝結成實質的惡意，絕對是**裸的嫉妒。
隻是不太確定，穆歆與林世子的關係。
金尊玉貴的晉陽郡主掃視一周，選擇了之前跟著丹陽郡主為難穆歆的李佳玉作為同桌。
李佳玉受寵若驚，這可是比丹陽郡主還尊貴的正經皇親貴胄，連忙笑容滿麵地逢迎。
甲班的氛圍愈發微妙，連心高氣傲的穆妍和顧若蘭都收斂起往日的鋒芒。
隻有穆歆在提防了一上午後，確定晉陽郡主沒打算動手，就恢複了漫不經心的隨意姿態。
倒是聞訊而來的姚大小姐姚知語和衛竹西緊張兮兮的，三申五令讓穆歆小心暗箭傷人。
姚知語堅信晉陽郡主是得知穆歆摸了林清焰的手，這才找上門來。
“不是摸，是給他治手腕。”穆歆無語問天，姚知語哪裏都好，就是措辭很奇怪。
衛竹西立即給穆歆正名，捏了一把姚知語：“就是，我妹妹可會推拿了！”
她還享受過好幾回呢，明明隻是輕巧地捏了幾下，卻讓她酸痛全無。
“哎呦痛痛痛！跟我說有什麽用，”姚知語假意喊了一嗓子，“那位聽到什麽版本才是關鍵。”
然而出乎知情人的意料，接下來的女學很平靜。
晉陽郡主並未對穆歆出手，按部就班地上完三天學後，就沒再出現了。
似乎大老遠從宮裏出來，隻是想瞪穆歆幾眼。
衛竹西和姚知語草木皆兵地警惕好幾天，才認清一個事實，普通人猜不透晉陽郡主的心思。
穆歆並不覺得晉陽郡主能傷到自己，隻懷疑過她的來意。
自從褚承澤把南晝帶走，穆歆對皇室中人的信息就失去了獲取途徑。
她問過衛博衍一回，被送了一堆珍奇異寶打發回家，想來應該與之前的事無關。
想不通，穆歆就把晉陽郡主拋到腦後，處理現階段最大的困擾：即將到來的休沐，以及要完成的課業
休沐第一天，穆歆幸福地睡到日上三竿，開始整理先生們留的課業。
練字是不可能練字的。
幸好原主唯一的愛好就是抄書，閨房堪比書房。
穆欣讓春桃照著原主的筆跡，臨摹了幾篇小說，寫得小丫鬟都快哭了。
作畫是不可能作畫的。
反正馮大家也說了，畫意不可強求。
穆歆自認沒有藝術天賦，這風頭就留給同窗的才女們吧，她負責讚美。
繡花是不可能繡花的。
穆歆讓盈缺繡了個出水芙蓉，然後拿針戳了兩下，權當是完成了。
彈琴是不可能彈琴的。
上課時跟著苗先生練已經夠累了，穆歆不打算回家還繼續折磨明心居的下人們。
算術，倒是可以。
穆歆眼前一亮，上一趟學，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她閑暇時間除了玩南疆花草，就是與穆二老爺下棋，陪衛氏射箭聊天，也挺無聊的。
翻閱著穆祁麟給她找來的一套《算經十書》，穆歆來了興致。
當年若不是末世打斷了她的奧數之路，說不得就能拿下菲爾茲獎。
後來忙著打喪屍，也顧不上研究數學的夢想，現在倒是可以彌補下遺憾。
適應了下沒有阿拉伯數字，穆歆立刻投入到了有李淳風道長注解的《五曹算經》中。
一直怕穆歆受欺負不敢說的衛氏，已經收到好幾撥暗示的穆二老爺，恰好在此相攜而來。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臉認真筆耕不輟的好學生穆歆。
“歆兒，你在做什麽？”衛氏少女時期與衛竹西一樣，從不寫課業，生怕女兒是被誰脅迫了。
穆二老爺看到是《五曹算經》，也頗為好奇：“歆兒，你們先生居然還教授算經？”
這可是國子監算學裏學的課程，極少有女子學習。
“父親，母親。”穆歆起身行禮，“這是女兒自己想看的，覺得很有趣。”
衛氏看到書桌上鋪著的各種算經，總算放下心來。
這些天書，肯定不會是女學裏的人強迫穆歆看的。
“歆兒可有什麽感悟？”穆二老爺背著手，自信滿滿等著為女兒解答疑惑。
他從縣令、知府、刺史一路升到戶部尚書，對《五曹》可以說非常熟悉。
穆歆也不含糊，《五曹算經》裏的解題方法都比較淺顯，涉及的問題卻讓她很感興趣：“父親，我們大周朝的田還夠分嗎？”
穆二老爺笑容凝結，沒想到女兒會問出這個問題，語氣也變得嚴肅：“歆兒，你怎麽會這麽問？”
任何算經裏都不可能提及這個問題。
大周朝自開朝以來奉行均田製，原本是休養生息之法。
但隨著人口增長，土地兼並日益猖獗，不少地方已經給不足成年男丁應得的田地了。
這是在太平盛世下的隱患，也是穆二老爺目前最大的難題。
農民分不到地，稅收就會減少，他這個戶部尚書手裏就沒錢辦事。
“按照《五曹算經》中的土地丈量算法，李淳風道長的注解，以及哥哥在上邊的備注。”
穆歆見穆二老爺神色就明白了，幽幽歎息：“父親，女兒怕沒飯吃啊。”
穆二老爺原本還在緊張，見年幼的女兒老氣橫秋地歎氣，反而被逗笑了。
取過那本明顯厚不少的《五曹算經》翻了幾篇，果然看到穆祁麟密密麻麻的筆記。
父子倆經常有探討時政策論，穆祁麟在民生政事上極有悟性。
也正因如此，兒子突然要棄文從武，穆二老爺才會那麽生氣。
穆二老爺惋惜的看著更加敏銳的穆歆，可惜大周從未有女子入朝為官，這份天賦是要浪費了。
“歆兒莫怕，”穆二老爺安慰著女兒，打趣道，“日後為父必定給你尋一個有很多田地的好人家。”
“老爺，歆兒的親事可不能隨意。”衛氏不滿道，剛才的話題她不太明白，但歆兒以後的夫君事關重大，怎麽能隻看有多少的。
自衛氏痊愈後，穆二老爺與她的相處一直停留在相敬如賓。
主要是衛氏有心結，如今隻關心兒女，不怎麽搭理他這個夫君。
“夫人，我隻是讓歆兒別擔心。”穆二老爺笑著解釋，“歆兒離及笄都還好幾年，親事自是要慢慢挑選。”
衛氏不怪穆二老爺在她病重時納貴妾，隻是很難恢複到十幾年前的感情。
她隻要穆二老爺對一雙兒女慈愛關懷，心裏就滿足了，可以繼續當好穆二夫人。
夫妻二人緩慢地修複感情，穆歆獨自憂愁，她不祥的預感向來很準。
“歆兒，這些問題你若有疑惑，可以來問為父，切不可在外提及。”穆二老爺臨走之前囑咐道，“當今雖不限製議政，終歸要小心行事。”
穆二老爺又想起遠在滄州的穆祁麟，連女兒都在關心民生大事，兒子也不能再胡鬧下去了。
“隨安，派人去把三公子請回來。”
終於在訓練中拔得頭籌的穆祁麟，還不知道隻因為送妹妹一套書，就讓老父親下定決心把他抓回去。
接到回家指令時，穆祁麟還想像以往一樣無視，反正不是一回兩回了。
但這次穆府派來的人沒有廢話，直接找上滄州軍的折衝都尉。
不知許下什麽好處，折衝都尉親自來到軍營，不容拒絕地歡送穆祁麟。
無法對抗位高權重的穆尚書，少年穆祁麟含恨歸家。
暗自下定決心，下一次就要遠走天涯，投身駐守南疆的衛家軍。
而另一邊，無意中坑了親哥一把的穆歆，也被親表姐坑了一把。
休沐第五日，衛竹西盛情邀請穆歆去郊外打馬球，恰好穆歆也研究完《五曹算經》，需要活動下筋骨。
姐妹二人與姚知語、文嶽霖匯合，開開心心到了球場，才發現熟悉的球友裏，多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數日不見的晉陽郡主，騎在通體雪白的駿馬上，俯視著穆歆扯出一抹冷笑：“穆四小姐，好巧。”
穆歆扭頭，麵無表情地問衛竹西：“表姐，你是不是在外麵欠了賭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