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笑裏藏刀百媚生
宴深在意蘊酒肆的廳堂裏,已坐多時。
賜婚聖旨的下達,將太子府和丞相府的水,均攪得渾濁不安,是宴深沒有料到的事情。
此刻,宴深不得不承認:衛芫荽這招實在是高。
讓綏安明麵上看起來最為強勢的兩方,去恨,去廝殺。
從而減少兩者對於自己的威脅,坐收漁翁之利的同時,還能摸清楚雙方戰鬥力的真實情況。
衛丞相府的那般風水,是如何培養出衛芫荽這樣的思維能力的,宴深越發的好奇……
……
衛芫荽是從意蘊酒肆的大門走進來的。
依然是那身沒有任何點綴的素色衣裳,全憑氣質撐。
回眸一笑百媚生,連隨著風微微揚起的頭發絲都是充滿**力的。
姿色這塊,晏深不得不認可。
隨即嘴角輕揚,嘲諷道:“七王妃,可算來了。”
拉開椅子坐下的衛芫荽,挑眉回看著宴深,戲虐道:“那七王爺,可想通了?”
想通?
他能想通嗎?
他這顯然完全就是被逼無奈,走投無路,車到山前也還是衛芫荽的路,才不得不如此……
晏深從懷中掏出冊子,麵無表情地扔到衛芫荽麵前,冷聲道:“這是你要的冊子,至於婚約一事,綏安已經傳遍了,本王無需多言。”
“冊子七王爺自己留著吧,我不要了。”衛芫荽漫不經心地說道,手連冊子的表麵都未觸碰一下。
難道她已經知道這個冊子是有問題的?
但在冊子上動手腳一事,隻有他知,誰都不知。
晏深頓了頓,皺在一起的眉心,讓整張臉看起來更是令人不敢靠近,“為何?”
“這個世界哪有那麽多的為何,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七王爺自己留著吧。”衛芫荽冷冷地回應道。
晏深已經後悔給衛芫荽灌下黛青了,畢竟那藥喝不喝結果都是一樣,他和衛芫荽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他們這樣的敵對模樣,誰都不可能碰誰。
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眼下還要放下身段接衛芫荽回府。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就是他晏深自己……
“眼下綏安的局勢已經被你攪動成了這番模樣。既然已鬧夠,何時跟本王回去?”
眸光一沉的晏深,抬頭看著衛芫荽的眼睛。
然而衛芫荽的眼睛卻像是有魔力般的,將他擋在外麵,怎麽用力都透不進去。
衛芫荽猶豫後,篤定地回答道:“王爺若是著急,明兒便可。”
曹興騰已經給曹泓懿去了信,不出意外,曹泓懿很快就會回綏安長街一趟。
衛芫荽想要了解下此人,顯然七王妃的這個身份是最為合適的,因為七王爺與曹泓懿是基友。
明兒就可?
如此幹脆的言語,反倒是令晏深有些不敢相信了,“七王妃,此話可當真?”
“當然。但前提……是七王爺八台大轎請我回去。”狡黠一笑的衛芫荽,挑釁地望著晏深,問道。
綏安都在傳,她是被晏深驅趕出府的。
事實是晏深灌了她藥。
結果都是離府出走……
所以謠言與事實大同小異,間接等於同。
晏深若不給她洗白一把,日後她怎麽在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麵前,耀武揚威?
“八抬大轎……你確定?”
晏深目瞪口呆地回應道:這個女人是哪兒來的自信?
想屎吃呢……
“七王爺已是成年人,自然得為自己的選擇,承擔相應的責任。憑什麽你讓我走,我就走,你讓我回我就回?我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七王府的狗。”衛芫荽麵帶不屑地說道,“七王爺若是怕丟了麵兒,那就算了。綏安這麽大,我哪兒活不下去?非要回你七王府?”
眼前的衛芫荽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晏深有些想不明白:他綏安人見人愛的七王爺,怎麽到了衛芫荽眼裏,猶如廢鐵?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眸光犀利的晏深,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將衛芫荽給捏得粉碎。
衛芫荽搖頭,“不,七王爺可以選擇不被威脅,隨意。”
衛芫荽不能再停留在府外了。
停留越久,禍害越深。
回到七王府,起碼她的蹤跡是能掌握到的。
而凡事都講究,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是晏深必須將衛芫荽接回府的原因,跟感情二字完全沒有一絲關係。
“明兒早上辰時一刻,本王來意蘊酒肆接你!”瞪了一眼衛芫荽的晏深,最終選擇妥協,拂袖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衛芫荽冷哼兩聲,轉身朝著與之相反方向的太子府而去。
畢竟曹興騰已經去了,好戲這種事,衛芫荽還是那句話——寧可錯看,絕不漏掉。
……
太子府。
“太子,曹丞相求見。”站在書房門口的陸奇,抬手輕輕地扣了扣門。
此時的宴奈之靠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閉著眼睛的他,看起來滿是疲憊。
“請丞相直接到書房。”睜眼時,眼眸冷靜,清冽的嗓音已聽不出來任何的情緒。
陸奇點頭,“是。”
看著陸奇離去的背影,逐漸消失於自己的視線裏,宴奈之突然感到這條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從他出生的第一天,到現在,日日都是為了那個位置在爭奪,在暗算,在活著。
除此之外,人生好像就沒有別的意義了。
這種突如其來的失落,令宴奈之感到極為的挫敗。
“臣見過太子。”在陸奇引路下,走進書房的曹興騰,不卑不亢地行禮道。
熟悉又厭惡的嗓音,將宴奈之從方才的情緒當中,拉回了現實世界,“曹丞相無須多禮,快起。”
“不知曹丞相今日,找本王何事?”差人給曹興騰上了茶後,宴奈之若有所思地看著曹興騰。
曹興騰頓了頓,“馬上就是一家人,臣也就不和太子兜圈子了……今日來是想請求太子出麵,求皇上給大南郡國去信,集齊那四味藥材。”
宴奈之眼睛當中的冷更為明顯了,曹興騰的目的,果然如他們所想的一樣。
順著丞相府的坑跳,待丞相府捕捉時,坑下的坑就是送給他們的“禮物”。
“既然本王答應迎娶大小姐,大小姐的性命自然是與本王緊密聯係在一起的,丞相提及的這事,本王明兒就去找皇上說。”宴奈之認真地點著頭。
曹興騰雙手一合,再次行禮道,“此事有勞太子了。”
若不是想將曹姝妤這個軟肋好好拿捏住,宴奈之又怎麽可能這般爽快?
太子府的陰謀,他曹興騰又豈能不知……
想將丞相府踩死?
誰才是腳下的那群螞蟻,眼下還說不定呢……
“應該的,丞相客氣了。”宴奈之搖頭,淺然一笑。
坐在圍牆外,聽著兩人對話的衛芫荽甚是滿意。
兩府誤會越深,便越敵對,越是敵對,便越會限製對方。
這就是一個完美的,惡性循環……
……
次日。
衛芫荽起了個大早,甚至還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
畢竟是晏深接她回府的日子,不打扮的迷人一些,一會兒在街上露相,豈不是正好隨了那些人的意?
“小芫荽這麽著急回府,可著實有些傷人家的心呢?”敲門走進來的許多金,搖了搖頭,語氣傷感地感歎道。
正低頭整理東西的衛芫荽,看了一眼梳妝台上剛用過的針線盒,“針線盒裏有針,不然我幫你縫縫?”
衛芫荽的表情真誠無比。
許多金卻是立馬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往後退了兩步,“那……倒也不必。”
“過幾日,你們又該去獄中探望衛丞相了,小芫荽務必當心,切不要中了晏修的圈套。”不放心的叮囑當中,滿是擔憂之色。
衛芫荽自是懂得這其中的波浪,“好。”
許多金點頭,笑了笑,略帶不舍的說道,“去吧,小芫荽的夫君就快到了。”
好好的一顆翡翠白菜,就這麽被晏深拱了……
熱鬧的綏安長街,在衛芫荽坐到意蘊酒肆的廳堂後,變的慌亂了起來。
“讓開!”
“都讓讓!”
七王府的騎兵騎著高大英俊的馬匹,衝刺在最前方,給後麵的人與馬清著場。
走在街上的人立馬一哄而散,商販們收起攤子就開始跑。
退至兩旁生怕擋著中間七王爺必經之路,被一劍宰殺的人,心裏是既害怕又好奇。
個個脖子探得無比長,甚是長頸鹿。
這一探不要緊,險些驚掉下巴。
騎兵後麵跟著的,不是捍衛秩序的士兵,也不是晏深的貼身侍衛門。
而是喜慶的紅色大轎,由晏深的侍衛抬著,一台接著一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待轎子後麵跟著的成了士兵後,眾人默數了下平放在地上的轎子。
八台,不多也不少。
但這八台大轎落在意蘊酒肆門口,是何意?
難不成是七王爺看上了酒肆的哪個侑酒女?要娶其回去當小妾?
可八抬大轎是娶正妃的規格……這七王爺對衛芫荽的侮辱,來得可真是直接……
從馬匹上一躍而下的晏深,徑直走進意蘊酒肆,眸光在看到衛芫荽的第一瞬間,愣住了。
“七王爺,可是覺得我今兒美?”衛芫荽粲然一笑,眉眼間的挑逗,令晏深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
見晏深不語,衛芫荽笑的更為恣意,“七王爺不說,我就當是默認了。”
默認了……
這令晏深的心跳得更為厲害了。
街道兩側的人早已呆滯:
七王爺是來接衛芫荽的?
她方才那麽**,七王爺眼睛瞎了嗎?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