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曾經的天才
宋蕪來到醫院的時候，墨老爺子正靠著病床在看到電視。
屏幕裏播放著的，正是剛剛記者會上關於墨謹修與宋嵐兒的難堪吃相，正在被媒體大肆報告宣傳。
墨家有史以來，第一樁被媒體踩踏的醜聞，就連當初墨謹修父親鬧三兒的事，也僅僅隻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知曉而已，並未人盡皆知。
而現在，墨謹修腳踏兩船、甚至還故意欺瞞媒體把所有人當傻子一樣耍的醜事，是宋蕪一手促成。
所以此刻的宋蕪，站在門玄處，神情略顯忐忑跟複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疼愛她的墨老爺子。
一旁的韓蓉似知她的躊躇，衝她溫和寬慰一笑，然後先一步入了內，溫聲道：“老爺子，身體還舒服嗎？”
墨老爺子是聽到了聲音，才知道她們來了，抬頭看了她們一眼，然後摁下遙控，關了電視。
韓蓉過去給他重新整理了下被角，又有條不紊地倒了水，然後才默默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
過了良久，到底還是墨老爺子無奈先歎息，對站那快成雕塑的宋蕪搖頭，“丫頭，怎麽我不開口，你就不準備過來了嗎？”
宋蕪這才動了動睫毛，抬步上前，“墨爺爺，對不起。”
她態度誠懇，說著道歉的話，可臉上，卻絲毫也沒有自己做錯事的模樣，不亢不卑的。
墨老爺子看得又好氣又好笑，搖頭：“道什麽歉？如果是因為今天這個記者會的話，要說道歉的，應該是我。”
宋蕪抬頭。
墨老爺子又歎了一口氣，羞愧道：“我知道，我默許謹修這孩子開記者會的事，讓你也傷心了，可是丫頭，他……哎，我是真不知道，原來他竟然這般混賬！”
欲言又止的話，宋蕪卻懂了，想來，應是墨謹修苦苦哀求了墨老爺子，若是往常，墨老爺子定是不許的，但現在，宋蕪也有了解除婚約的心思，他這才無奈允了墨謹修。
而墨老爺子隻是想把台麵上的局麵挽回，可他是真的不知情，墨謹修跟宋嵐兒之間，原來早就不清不楚這麽多年，瞞著所有人，欺騙著宋蕪一心付出。
同樣是出軌，如果是近期，可以用一時鬼迷心竅來解釋，但這都好幾年了，隻能說是處心積慮。
兩者定義不同，所以墨老爺子才會有些羞愧，覺得自己在幫混賬孫子，欺負了宋蕪。
明白墨老爺子的心思後，宋蕪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見她眉眼間散了顧忌，墨老爺子也不由微笑，隨後抬手，“來爺爺邊上坐。”
宋蕪走過去，又主動給他端水，問出一直在意的事，“墨爺爺，您身子骨怎麽樣了？”
“不礙事，年紀大了，也就有點頭痛，你阿姨非要我住院檢查，小題大做了。”
墨老爺子口中的阿姨，是韓蓉，以往，宋蕪對墨家人的稱呼，都是跟著墨謹修的叫的。
宋蕪想，老爺子頭暈，其他親人卻沒表示，唯有一個外姓的守寡長媳關心，這多少有些令人寒酸。
她正色叮囑：“頭痛怎麽會是小事，無論什麽情況，都要認真檢查瞧一遍的。”
墨老爺子失笑，但明顯很受用：“好好好，聽蕪丫頭的。”
宋蕪這才展顏微笑。
沒了墨謹修的這個隔閡鬧心，兩人聊天又愉快了很多了，中途，墨老爺子似乎還不死心，又問了一句，“蕪丫頭，謹修那孩子，真的沒可能了嗎？”
他還是希望，他們能結婚。
宋蕪抿唇，沉默了幾秒，正色看著墨老爺子，“墨爺爺，我跟他，是兩路人。”
她語氣平緩柔和，可態度，卻是強硬的，心意已決。
墨老爺子定定看著她，良久，閉眸歎息：“是我那孫子沒福氣。”
話至此，終究是同意了，這段婚事解除了。
宋蕪心間微顫，冥冥之中，有一種努力了這麽久終於掙脫了枷鎖的束縛，徹底重生光明，她脫離了上一世的軌道。
“謝謝您！”宋蕪由衷道。
“就是對不起你外公啊。”墨老爺子感慨，隨後又看向她，輕笑：“你這孩子，真是跟你外公一樣，認準一個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也不知道是該說倔，還是頑固。”
聽到外公二字時，宋蕪心口一動，輕輕出聲：“墨爺爺，我常聽說，您跟我外公是極好的兄弟朋友，不知道，你們怎麽認識的？”
墨老爺子哪能猜不透她的小心思，笑道：“丫頭這是想聽你外公的事？”
宋蕪眼露期待。
其實，她在有意識起，就對外公、母親等人毫無印象，宋昌成也不會跟她說過這些。
很多時候，她也想找墨老爺子了解這位常常被人提及的外公，但又顧及墨老爺子會因摯友傷心，所以她一直都是壓著自己的好奇心的。
今日，她也是第一次，從墨老爺子的嘴中，聽到‘你外公’三個字。
“你外公啊，他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天才。”提及摯友，墨老爺子的眸光果然閃爍些許水光，看得出來，他們二人曾經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也對，不然，他又怎麽會把宋蕪當作自己親孫女似的來疼。
宋蕪沒有打斷他的聲音，隻是無聲抬手，安慰地拍了拍老人的手。
“丫頭，如果你外公還在的話，恐怕我們墨家，隻能居於第二了。”墨老爺子突然說道。
宋蕪當即就震驚了，這樣的評價，何止是高！
這也讓她，越發好奇這位傳奇的外公了。
“當年，你外公的林氏企業，輝煌鼎盛，他是多驚才絕豔的一個人，心有遠大抱負。隻是可惜，身子弱，一生也隻有你母親一個女兒。”
看得出來，墨老爺子對林氏無繼承人，心有歎息。
也不是說，宋蕪母親不能繼承林氏，但到底子嗣少了些，宋蕪母親一人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才會在產後虛弱逝去後，隻能把偌大企業交給了丈夫宋昌成。
最後，林氏改成宋氏，一直處於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處境。
墨老爺子講了很多，神情感慨。
宋蕪知道，他是可惜外公當年辛苦打拚下來的事業逐漸凋零，最後，還改成了女婿的姓。
仿佛一顆隕星沒落，無人再記得。
忽然，她抿了下唇，認真道：“墨爺爺，有朝一日，我一定讓外公的林氏，再現輝煌！”
上一世，她被愛情衝昏頭腦，隻顧著追著墨謹修談情說愛，卻忘了，自己也是林家的一份子。
既然老天爺給她重生的機會，那她自然，要好好彌補所有的一切。
外公的林氏，她有責任跟義務去挽回！
宋蕪是鄭重在承諾的，可墨老爺子隻當她是一時感情用事。
想要挽回一個企業，談何容易。更何況，林氏在交給宋昌成後，因經營不善丟了許多商業板塊，早就分崩離析了，再要拾起，恐怕連他都很難辦到。
宋蕪笑笑，也沒有過多的解釋。
忽然，墨老爺子的神情又變得複雜了起來，望著她，欲言又止的。
宋蕪不解，“怎麽了，墨爺爺？”
墨老爺子足足盯著她看了好幾分鍾，才微僵著唇，開口：“丫頭，既然你主動問起了，有一件事，墨爺爺還是想，告訴你。”
直覺告訴她，這是一件很隱晦的秘密。
果然，下一瞬，宋蕪就看到墨老爺子一張一合的唇，他說：“當年，你外公心髒複發的前一晚，我們還通過電話，他笑著告訴我，他請了個權威的心內科專家，身體日漸好轉。
專家甚至還說，可以為他做換心手術，並且，這項全世界首例的換心手術，也在準備中了，他說，等我回國後，我們就能痛快喝酒了。”
“可第二天晚上，他就莫名，病發離世了。”
這裏，墨老爺子用的，是‘莫名’二字。
那一瞬間，宋蕪心都沉了，“……墨爺爺，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