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傻瓜
猝不及防被點名，閃閃渾身一抖，回過神來。全班同學朝著她偷偷地笑，隻有她一個人笑不出來。
“老師，我不行啊。”她弱弱開口拒絕。班主任眉頭一皺，再看別的女生：“有沒有同學自願的？”
竊笑著的女生們繼續低頭，他們班這一個小方塊安靜得與周圍格格不入。
“蔣文倩，你來？”
“我穿著皮鞋呢老師。”
“餘佳佳？”
“我沒吃早飯，有點低血糖。”
“翟靈？”
“我……我跟劉婭楠一個情況……”
老班無可奈何，目光又落回到閃閃身上。閃閃抬頭看過去，隱約在老班臉上找尋到了一絲無奈：“不要怕啊，重在參與。沒看到嗎，每隔一千米就有學生會的同學和老師在那等著，如果實在是跑不動了，舉手跟老師說就是了。”
老班也剛畢業一兩年而已，閃閃他們是她帶的第一個班。
“要不，我……”閃閃心軟，硬著頭皮又開了口。她身後的女生連忙拽了她一下，閃閃話語中斷，卻還是被老班捕捉到了。班主任眼睛一亮，指著閃閃的方向：“李燦你參加嗎？來來來，跟蔣亮亮一塊去登記吧！”
哎，還是開口了。
閃閃垂著腦袋，跟要上刑場似的腳步沉重。她怪自己嘴欠，又想起小眼鏡說起過的話，於是扭頭越過人群，精準找到了自己的“好同桌”，用力瞪了他一眼。
都怪這個烏鴉嘴！
***
本來就是周末，金雀湖裏遊客不少。學校跟公園管理局的人商量過，早一天就已經拉出橫幅，辟開專門的跑道，與遊客隔離開來。李森學長帶著蔣亮亮和閃閃去臨時搭建的主席台登記領號，路上與李燦聊天。
“你姓李？”
李燦耳垂通紅，點著頭，卻不敢去看學長。
“咱倆還是本家呢。”學長帶著兩人到了登記處，與他們揮手道別：“加油！”
閃閃忽然又興奮起來，盯著李森的背影，直到看不清為止。蔣亮亮一直很興奮，領了號碼後立刻貼在胸前，隨即原地蹦跳。
“你也做做熱身運動，別一會崴了腳。”
閃閃收回目光，人又懨懨起來：“我肚子疼，不蹦了，一會直接跑吧。”
蔣亮亮：“肚子疼？那你幹嘛還主動要求參加？”
閃閃聳了聳肩：“也不是那麽疼，就隱隱約約而已。”說罷，她也跟著轉動手腕腳腕。
蔣亮亮倒也敏感，他忽然意識到了點兒什麽，扭頭看了眼李森消失的方向，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色令智昏！”
閃閃臉立刻通紅，她一個高抬腿，仿佛要踢到蔣亮亮似的：“呸，別亂用成語！”
主席台離他們班方隊有一定的距離，班上同學沒看見他們起跑，隻聽得到發令槍的聲音。大夥在草地上隨意坐著，像是春遊。
有人掏出GameBoy，周圍圍了一圈人看著他玩；有人翻出MP3，跟著音樂搖頭晃腦。小眼鏡拉著江一翎，找了個空地，從包裏翻出塑料紙棋盤和兩個小盒子，擺開來準備下棋。
江一翎的圍棋還是小眼鏡教的，規則很簡單，不過兩三句話。可真正玩起來，一開始江一翎還是讓他殺得片甲不留。
江一翎表現得很服氣，朝小眼鏡豎拇指：“你真厲害。”
可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小眼鏡發現，自己居然不用讓子，還能讓江一翎贏個一兩回。他眼鏡兒都要掉下來：“你是天才嗎？”
江一翎笑笑，低頭收拾棋子：“覺著挺有趣的，背了點兒定式。”
從那之後，小眼鏡沒事就拉著江一翎下棋。他自認教了大半個班同學圍棋，但隻有江一翎真學會了。
“哎哎，蔣亮亮快跑過來了！”班裏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半同學跟著抬頭去望，果然看見幾百米外蔣亮亮挺著胸仰著頭，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往這裏跑。
同學們紛紛放下手裏的事情，跟著站起來，隔著大老遠就給他加油。宋曉偉將手攏在嘴邊朝他的方向喊：“你-跑-慢-一-點！保-存-體-力！”
蔣亮亮似乎聽到了，朝著他們班笑得見牙不見眼，然後依舊邁著大長腿，風一樣跑過班級方陣。班上同學也沒坐下，目送完蔣亮亮，跟著往後麵看。
又過了一兩分鍾，閃閃的身影才出現在眾人目光中。
“啊，看見李燦了！”劉婭楠立刻站起來，指著閃閃的方向。
李燦是替她去跑的，劉婭楠心裏始終對她有感激和歉疚。她扭頭踢了那群圍著玩GameBoy的同學：“同學都要跑到跟前了，你們能不能起來看一眼！”
這話說得玩遊戲的同學不好意思，他把GameBoy往口袋裏一揣，跟著站起來往閃閃的方向看。
翟靈和劉婭楠關係好，兩個女孩子攥著手站在一塊兒，小聲擔憂著：“李燦是不是不舒服啊，看她臉色有點不好看。”
“是啊，她平時跑步不是挺快的嗎，今天好像特別累一樣。”
江一翎把手裏的塑料棋子丟進小盒子裏，站起身眯著眼看向不遠處慢吞吞跑在所有人後麵的閃閃。
“李燦！”劉婭楠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加油！”大半同學異口同聲，隨著喊道。
閃閃聽見同學們的加油聲，發白的臉上揚起笑容。她朝著自家方隊豎了豎拇指，提速跑過。江一翎盯著她跑遠的背影，忽然皺了皺眉。
“咦？”劉婭楠忽然輕聲叫起來，她跟翟靈小聲嘀咕著，然後手拉手快步走出自家方隊，往李燦跑走的方向走了好幾步。
“那是不是……”
“啊，怎麽辦！”
“咱們趕緊告訴老班去……”
兩個女生快步走著，身旁忽然刮過一陣風，定睛一看，是江一翎豹子一樣奔了出去，速度快到兩個女生驚訝。
遠遠看著，江一翎飛速追上了閃閃，身上校服一脫，往她腰間一裹。
閃閃被抱了個趔趄，她一臉驚訝看著江一翎，還喘著粗氣推他，卻被江一翎強硬拽出了跑道。
兩個女生傻愣住，反應過來後立刻迎接上去。離著近了，她們才聽見李燦喘著粗氣抱怨：“你幹什麽啊，我才跑了三千米，還有力氣的！這時候就不跑也太丟人了！”
“閉嘴！”江一翎硬邦邦截住閃閃的嘮叨：“你是不是傻？！”
劉婭楠和翟靈從未見過江一翎這副凶巴巴的樣子，印象中，這個男生學習很好但人很親切，對誰說話都很禮貌的。
不過隻是怔忡了片刻，兩個女生就立刻反應過來。她們圍上李燦，抓著她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