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怕肉

二人步伐匆匆。

越靠近姬厭的寢殿,沈皎越是心慌,她問:“王公公,你說我會不會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啊。”

王福羞澀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回答,“陛下尤其喜歡抱著姑娘,老奴覺得會。”

“……”你害羞個屁,沈皎忍住給王福一腳的衝動,“我是說我會不會死,會不會死!”

王福看了她一眼,“肯定不會,老奴看姑娘印堂發亮,是大大的吉兆。”

“真的?”

“當然,老奴從來不騙人。”

這種事寧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沈皎突然有被安慰到一點點,“看不出來,你還會看麵相,那你再看一次,看仔細點,我是不是真的滿額頭福澤。”

這個時候,再多鼓勵她兩句就更熨帖了。

王福的確老老實實又看了一眼,這下,卻皺起他白花花的眉毛,沈皎暗道不妙。

“咦?怎麽不亮了,姑娘你往燈籠下麵站站,誒對對對,就那個位置,頭頂都在發光哩,實打實的滿頭吉兆。”

沈皎聽到希望破碎的聲音:“……”

好氣啊好氣啊,她在期待什麽?她這個傻缺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再信王福她是豬,算了,再信王福他直接胖成豬!

幸福的路程總是很短暫,不一會兒,沈皎便孤零零一個人站在暴君的寢殿門口,而王福,不出所料,說他要去調查真相然後就發揮土撥鼠的氣質屁顛屁顛溜之大吉了。

此時,殿門大敞開。

老實說,在這裏睡過一段時間,她很滿意其建築設施,場景布置的,床真的足夠寬足夠大,但現在,這些茂密的綠植蒼木反倒增添了不少沉重,青石台階上鮮血迸濺三尺,空氣中彌漫著熟悉且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四周陰沉沉的,著實令她望而生畏。

沈皎捂住自己跳的七上八下的胸口,遲遲邁不開猶豫不決的腿。

外邊都這麽恐怖淒慘了,裏麵會不會是人頭分離,腦花四濺,五髒六腑散落滿地?她好怕一進去暴君就興致勃勃的拉著她說,“你不餓了麽?來,快把這些腦袋串一串,烤了吃。”

嘔。

遭不住,真的遭不住。

沈皎又把裝死的王福翻來覆去問候了一遍,深呼幾口氣,咬咬牙,硬著頭皮衝進去,“陛下,我來看……”

“陛下?”

姬厭人呢?

沈皎環顧四周,不出意外,死的死,傷的傷,但比她想象的結果好很多,沒有支離破碎,也沒手腳分家,更沒有烤腦袋串,個個都是割喉而亡,她拉住一個還活著的大嬸,“陛下呢?”

大嬸宛如被抽去了魂魄,呆呆地跪在地上一個勁磕頭,隻有滿地“咚咚”聲。

沈皎再看其他人,皆是一具行屍走肉,咬緊牙關不說話,她發覺不對,按照暴君六親不認的逼格,連九族都不放過,現場應該毫無活口才對,她盯著大嬸脖頸上一道淺而細長的傷口,是什麽讓暴君突然收手了呢。

她心下陡然升起不安。

開始滿屋子找暴君的身影,寢殿是真的寬敞,沈皎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間屋子都沒見到人,會不會出去了?她邁步往外走,忽然,浴室叮鈴當啷一陣響。

沈皎立刻轉身尋聲找去,登時愣住。

萬萬沒想到,她會見到這樣的姬厭。

姬厭像條擱淺的魚弱弱趴在水池邊,本就白得不健康的膚色現下更是瀕臨死狀,淩亂不堪的發絲被冷汗打濕緊緊貼著皮膚。

他看起來奄奄一息,又像發了瘋,用盡僅存的力氣瘋狂催吐,幹嘔,咳嗽,眼眶通紅被迫嘔出的眼淚順勢落下,在玉石上濺起一朵委屈又可憐的淚花。

沈皎嚇了好大一跳,“姬厭……”

姬厭毫無波瀾,神色痛苦難忍,他似乎聽不見外界的所有聲音,不停喝水不停催吐,他像一朵誘人危險的罌粟,卻下一刻卻脆弱的珠殘玉碎。

沈皎感覺,再這樣下去暴君真的會把自己給玩死,她跑過去,也不知出於何種心態她一把摁住暴君的腦袋壓在胸口,學著他的動作拍拍他的腦袋。

其實,老實說,摸暴君腦袋的這一刻她後悔了,這種摸老虎屁股的行為真的很危險,但富貴險中求,她已經腦子抽風了,無路可退。

窗外忽地刮起大風,木窗嘩嘩作響,新長出來的樹枝也霹靂吧啦折斷了許多,沈皎緊緊摟住姬厭,不讓他在靠近水池,懷裏的暴君跟個八爪魚似的掙紮,她心一橫,“陛下乖,不怕,不怕。”

“陛下不怕。”

“陛下想不想吃麻辣小龍蝦?或者紅油火鍋?香辣雞翅?尖椒兔丁?這些東西麻麻辣辣的,酥酥脆脆的,可香可香了,尤其是小龍蝦,配上燒酒,賽過神仙。”

辣是最能刺激大腦和味蕾的,沈皎幹巴巴地給暴君轉移注意力,她被關了小半天,說到最後,她餓了。

不過,好在有些效果,暴君漸漸安靜,她垂眸,就見他衣袍下傷痕累累的手臂又添了不少新鮮傷痕,估計是控製不住撓的,血跡斑斑,十分滲人。

該怎麽訴說這種感覺呢,此刻的沈皎才恍然明白,暴君對肉不是厭惡,也不是過敏,而是害怕,說來可笑,一個高高在上隨時決定他人生死的帝君,居然害怕吃肉?

沈皎心情有些複雜。

也不知是她力氣大,還是怎的,姬厭咳嗽兩聲,然後噴出一口血。

沈皎:!!!不要啊,救人不成反誤殺?

但吐過血之後,暴君總算安分下來,不折騰了沈皎也很慌,看著雙目緊閉的暴君,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漂亮,暴君總算有了正常人的溫度,卻是因為發燒了。

她想去找王福,但姬厭死死薅住她的衣服,寸步難移,她歎了口氣,仰頭大喊,“影衛大哥?影衛大哥你們在不在啊?來一個也行啊,你們主子都嘩啦吐血了,你們還不出來嗎?實在太不像話了,難道是想吃席……”

沈皎話未說完,懷裏一空,隻覺頭重腳輕,閃現的功夫她和暴君齊刷刷被神出鬼沒的影衛放到寢殿。

她一邊感慨輕功好拽,一邊把暴君扒光,她對昏迷不醒的姬厭解釋道:“陛下理解理解,我沒有吃你豆腐,你扒我鞋,我扒光你,咱們抵平了,互不相欠。”

說罷,她趁機摸了一把緊實標誌的腹肌,麵不改色的對角落的暗影說,“你杵著哪裏幹啥?莫非你想偷看?還不趕緊找大夫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