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阿裏……嘎多?

許銳鋒在房門敞開的一刻迅速起身,剛站起來門外的燈光便照射了進來,那一秒,他和嘴上叼著煙的小鬼子正四目相對。

日式建築的木板地麵是不允許吸煙的,否則煙頭落在地板上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這也是走廊裏有人走過可以輕易聽見聲音的原因。而老許領著老鷂鷹住店時,那老小子可沒管這一套,但死板的日本人可不會這麽隨便,許銳鋒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如此嚴謹的暗殺,竟然被對方的死板給破壞了。

唰。

倆人一個照麵間同時拔槍,這穿著西裝的特高課保鏢槍放在快速槍套內,也就是腋下位置,伸手過去就能拔出,可許銳鋒更快,他始終把槍藏在袖口,兩手一錯槍已經握在了手裏,再抬眼,正瞧見眼前的日本人將手握在腋下槍把上。

那許銳鋒還能給你開槍的機會?

拔槍。

這回老許槍拔出來都沒瞄頭,抻出來那一刻順著軌跡在槍口瞄到對方大胯的時候已經扣動了扳機——砰。

子彈的衝擊力直接撞擊小鬼子腿往後撩、身體向前撲的撲倒,許銳鋒則一把接住了他的身體,槍口別著手往回倒扣,衝著胸口連續三槍——砰、砰、砰。

三顆子彈順著日本人的後背撞出血洞直飛棚頂,而門外的鬼子此時才反應過來,一個個都從槍套裏將手槍拽出瞄準了雜物間,這位組長當場便沒了氣。

三秒過後,樓下的呼喊聲已經傳來:“誰開槍!”

“什麽情況!”

樓上剩餘的鬼子怎麽可能和許銳鋒客氣,一個個瘋狂嘶吼:“敵襲!”

“刺殺!!”

下一秒,整個樓層都亂了,樓下是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同一層樓,許銳鋒都能想象到肯定有人正貼著牆根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摸來,這時候想原路退回去已經不可能了,外邊指不定有多少把槍在瞄著每一扇窗口。

這是打了一輩子鷹,要讓家雀給啄了眼麽?

老許自己都覺著晦氣。

熊本握著槍,緊貼牆壁一步步靠近,他身後還有四個人在用槍瞄準著雜物間的門口,隻要自己能貼近……

半個腦殼由人體半蹲式射擊的位置探了出來,同一秒,幾乎三樓的所有日本人都選擇了迅速扣動扳機——砰、砰、砰、砰。

槍聲響作一團,這讓原本想往上衝的日本人全都停下了腳步,他們不光是怕埋伏,更怕流彈,隻能卡在二層樓梯口衝著樓上喊:“到底怎麽回事!”

可三樓誰有工夫回答啊?

碰。

半個腦殼由牆皮上滿是彈孔的雜物室門口滑落,那位‘組長’的身體撲倒在門前,當所有日本兵的視線都被吸引,站立射擊的位置,許銳鋒的頭和半個左臂露了出來。

砰!

砰砰!

砰!砰!

連續五槍,彈無虛發,包括熊本在內的五名特高課保鏢全部放倒,所有中單位置都在頭部。

就這,許銳鋒都沒馬上衝出去,而是開完槍便縮回到了房間之中,生怕有人在背後樓梯處偷襲,直到偷眼觀瞧到走廊內並沒有人再露頭,這才持槍走出,警惕到了極點。

老許耍了個滑頭。

他利用雜物間裏這組長的屍體吸引了所有人,緊接著才出手。而仗著人多、槍多的小鬼子根本沒找掩體,一個個想要依靠槍口壓力在他露頭的一瞬間將其擊斃。其實這群人隻要守死了門口,老許便隻能進行困獸之鬥……

偏偏日本兵不這麽想。

他們是被訓練出來的機器,瞄準、射擊全都是線性快速反應思維,稍微給點提示立即就會得出答案;老許那經驗都是拿命換的,是跟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疤痕、彈孔的江湖人物練就的,這群人有多奸詐還用說麽。在這種情況下,小鬼子還真是給個套就鑽,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反應時間,訓練中也不允許他們有反應時間。

“熊本!”

“武長!”

“組長!!”

樓下的喊叫聲傳了上來,許銳鋒盡管幹掉了六名特高課保鏢,卻也覺著失去了最佳刺殺機會。他伸手往組長身上摸了一把,一顆大正十年式手雷入手,老許記著剛才這小鬼子倒地的時候,自己看見這東西了,這才拔掉保險往牆上一磕,瞅都沒瞅,直接扔向了樓梯。

他也怕小鬼子一窩蜂似得衝上來控製不住。

碰!

巨大的爆炸聲讓整棟樓都在晃,棚頂的塵土紛紛落下時,慘叫聲在二樓至三樓的樓梯間不斷傳來。

“我的腿!”

“啊!!!”

許銳鋒還有閑心聽上一耳朵,聽完張嘴就罵街:“這嘰裏呱啦說什麽玩意兒呢?”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處境。

隨手在特高課保鏢的屍體上再拿下兩顆手雷,許銳鋒奔著暗哨答話的房間走了過去,他是沒時間搜索白建武了,可讓房間內的小鬼子活著心裏就不痛快。

舉槍,衝著那房門的門鎖連續扣動扳機後,在幾聲槍響中,許銳鋒猛的抬腿往房門門鎖處踹出——哢。

門鎖斷裂後的房門瞬間彈開,老許也不摳門,兩顆香瓜手裏同時拔掉保險往牆上一磕,借著房間內反擊中的槍響順手扔了進去。

轟。

巨大的爆炸聲夾雜著火光再次傳來時,許銳鋒都看見有鬼子在樓梯口冒頭了,可這爆炸聲一響,那小子一下就把腦袋縮了回去。

“這麽慫也能當兵?”

許銳鋒根本不搭理身後是否有人轉身就進了屋,再看房間內,本該掛在牆壁上的畫框已經落在地麵上,木質拉門被炸的東倒西歪,兩名特高課保鏢全渾身漆黑的趴在地上,這肯定是連躲的地方都沒有造成的,其中一個連大胯都炸碎了。

就這,老許也沒掉以輕心,依然在他們的腦袋頂上各補了一槍。

事情到此為止,許銳鋒已經該走了,可他剛要往窗口湊過去的時刻,裏間屋地上的拖鞋引起了這位北滿第一殺手的注意。

特高課的人腳上可都穿著皮鞋,那這雙拖鞋是為誰準備的?

許銳鋒一個邁步就衝了進去,使持槍手在套件臥室裏瞄了一圈,才發現角落處有個穿著浴袍的男人正手握一把柯爾特挾持一位**女人蹲在牆角,那一秒,他總算笑了。

這倆小鬼子根本就不是暗哨,而是被安排在白建武身邊貼身保護的保鏢!

“姓白的,你可真背。”

白建武始終用持槍手對著許銳鋒的身體,樓下是隨時會衝上來的日軍,窗外,已經站滿了不停跑來的偽軍與沒完沒了響起的狗子哨音,可他,卻怕的持槍手都在抖。

“別殺我……”

砰。

許銳鋒開槍了。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沒有任何壓力的扣動扳機,像是這一槍開完,內心根本不用承擔任何內疚,也不會遭受半點噩夢一般。

這一槍,讓深陷內心折磨到根本睡不著的殺手笑著,因為他從那個女人眼裏看到的不是恐懼,而是感激。

殺人時,許銳鋒還沒從任何人眼中看到過感激,這回,他甚至覺著自己身上都有光。

老許總算明白李邵陽為什麽可以毫無壓力的赴死了,原來當你站在正義這一邊時,連頭發絲都是暖的。那股勇氣如冬日的暖陽般,從血液裏由頭到腳的在流淌。

這,應該就是溫婉、李邵陽他們所追逐的吧?

“叫啥?”

許銳鋒問了那個女人一句。

他覺著,自己應該是挽救了一個被惡霸占據的無辜女人,在這如洪流的亂世中……

隻是,她怎麽連一句感謝都沒有?

算了。

許銳鋒揮了揮持槍手,他該走了,再晚一秒都有可能把命搭在這兒。

當將身形從房間裏撤出,或許是壓在那個日本女人身上的強大壓力撤走了,她竟然開口說了一句:“阿裏嘎多……”

那麽巧,許銳鋒的聽力真不是一般好,剛剛撤回的身子又挪了回來,用充滿疑惑的目光看著那個女人,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阿裏……嘎多?”

許銳鋒就算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也知道這是日語,自己竟然救了個日本娘們?

“艸!”

砰!

再一聲槍響。

佐佐木旅社三樓,除許銳鋒外,無一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