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令她相形見慚!

翌日清晨,沐雲歌對著銅鏡高綰雲鬢,金釵珠飾斜飛入髻,耀眼奪目。

她特意梳妝打扮,身著不扉華服,是因為今日要去相府接向珍雁,自是不能在沐睿和杜美蘭麵前輸了氣勢。

逍遙閣的院子裏,馬車已經備好,除了天竺玉樹,出乎意料還有一隊隨行侍衛,這些人都是楚元戟身邊一等一的高手。

杜隨雙手抱拳:“王爺讓屬下傳話給王妃,他今日要進宮麵聖,不能陪王妃回相府,特意派一隊侍衛隨行,確保王妃安危。”

沐雲歌微驚,這陣仗似乎有些大,她是去接娘,不是去打架。

“我隻是回趟相府去接人,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天竺玉樹隨行,其餘人都留下。”

杜隨麵露難色:“屬下也隻是奉命行事,還望王妃不要為難小的。”

話說到這份上,沐雲歌若是再堅持,倒真像是不近人情了,隻好就此作罷,一行人浩浩****的出了定王府。

十裏長街,繁花似錦,街頭小販的叫賣聲亦是道亮麗的風景線。

沐雲歌最愛這人間煙火氣,一路上從車窗探著頭四處打量。

忽見,右麵的煙柳巷口人頭湧動,不斷有人湊過去,不知是出了什麽熱鬧事。

沐雲歌忍不住好奇,喚了聲窗邊:“莫言,那邊是出了什麽事兒?咱們也過去瞧瞧……”

莫言麵露難色,吱唔出聲:“王妃……還是不要去湊這種熱鬧了。”

沐雲歌聽著不解,坐在身旁的丫鬟玉樹忙湊到她耳邊低聲解釋:“王妃,那是花街柳巷……還能有什麽好事,無非就是嫖客睡了青樓裏的姑娘拿不出錢,讓人扔出來了。”

天竺那丫鬟也點頭如搗蒜:“這種事時有發生,以王妃的身份就別去看熱鬧了。”

沐雲歌恍然大悟,原來是青樓裏的荒唐事。

既然是這種齷齪事兒,她也沒了湊熱鬧的興致,擺擺手:“也罷,那咱們便繼續趕路,也能早些到相府。”

馬車窗外,高頭大馬上的莫言不禁暗鬆口氣,忙不迭的命馬車快速前行。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馬車緩緩在相府門口停了下來。

相府門外,沐睿和杜美蘭已聞訊前來迎接王駕,可當發現馬車裏出來的隻有沐雲歌時,原本的恭卑頓時收斂了淨。

沐睿瞬間明白了沐雲歌的來意,不由皺緊了眉頭:“王妃來接你娘出府?昨日明明說要等幾日再來接人,怎麽今日突然就來了?”

沐雲歌冷淡應:“隻要一想到我娘這些年在相府受的委屈,我便一日也忍不了。”

懶得理會沐睿氣得黑沉的臉色,她已徑自進了府,身後跟著浩浩****的人馬。

看著她趾高氣揚的背影,杜美蘭故意在沐睿麵前煽風點火:“瞧瞧咱們這位大小姐,當上定王妃後還真是變了個人,連親爹也不放在眼裏……”

沐睿心裏莫名煩躁,婦人的話聽著格外聒噪,低喝一聲,打斷了她:“你住口!”

婦人微微怔愣,轉念便是楚楚可人的嬌態:“老爺別生氣,咱們相府還有太子和太子妃撐腰呢,等將來如雪母儀天下,看誰還敢這樣對老爺說話……”

杜美蘭雖然中年,卻也是風韻猶存的美婦,這些年用撒嬌發嗲的本事把沐睿治得服服貼貼的。

可今日,她的這一套顯然是不太受用。

沐睿依然沉著臉,不耐煩地推開了她,自顧個兒走在了前麵。

杜美蘭美豔的容貌變得扭曲,氣得牙癢,侍候沐睿這麽多年,她哪能看不出男人今日的異樣,他心裏怕是還惦念著舊情,舍不得向珍雁那個下堂婦離開相府。

僻靜清冷的小院,沐雲歌突然華麗麗的出現,向珍雁又驚又喜:“歌兒……”

“娘,你收拾一下,現在就跟我走。”

向珍雁睜大眼:“歌兒,你要娘跟你去哪兒?”

沐雲歌信誓旦旦:“娘跟我回定王府吧!從今往後,我會好好孝敬你,絕不讓你再受半分委屈。”

向珍雁明白過來,眼睛裏的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沉著:“娘哪兒也不去,相府就是我的家。”

沐雲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腦海裏無數次想像過帶向珍雁離開相府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會被婦人一口拒絕。

“難道娘這些年在相府受的委屈還不夠嗎?爹寵妾滅妻,對你無情無義,相府早就已經不再是你的家。”

向珍雁搖頭淺笑:“娘的半生都在這兒,如果連這兒也不是我的家,那我還能去哪兒?”

婦人的聲音又輕又柔,可是眼睛裏的執拗卻不容動搖。

沐雲歌有些負氣:“娘……”

向珍雁拉著她的手:“娘知道你是心疼我,可娘並不覺得委屈,隻恨自己無能,不僅沒能好好嗬護你們兄妹,還看著你爹受那惡婦唆使,一步步走向歧途……”

婦人說著說著,紅了眼眶。

沐雲歌頓時心軟:“娘對爹已經仁至義盡,我接你離開相府是爹親口應允的,他心裏早就沒有你了,你這又是何苦……”

“話雖是如此,但夫妻一場,他無情,我卻不能無義。當年老夫人還活著的時候,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老夫人臨終前我曾在她榻前發過誓,這一生都會好好照顧這個家,照顧好你爹……”

向珍雁說出了心裏話:“倘若我現在撒手不管,就怕你爹利欲熏心,終有一日大禍臨頭,到時候你們兄妹二人,怕是也難逃牽連。我留下來,雖然日子清苦,但至少還能在你爹的耳邊諫幾句忠言,興許他還能聽上兩句……”

這一刻,沐雲歌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向珍雁的良苦之心,她雖淪為下人,卻依然要盡自己的微薄綿力護著沐睿,護著相府。

“娘這番話,讓女兒相形見慚。”

沐雲歌討厭沐睿,一直以來隻想帶著母親抽身而出,不願淪為沐睿的棋子。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若是真想讓向珍雁過得安穩舒心,並非是帶婦人離開相府,而是要釜底抽薪,讓利欲熏心的沐睿回頭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