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果然,這事不簡單!

沐雲歌從車窗的縫隙裏,凝著玉樹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的殿宇宮牆裏。

馬車徐徐朝著長樂宮的方向,繼續行駛。

長樂宮,神仙殿。

今日太後的壽宴就在這裏舉辦,朱紅的一排殿門齊齊打開,宴案從殿內一直延伸到園子裏。

再看殿外的園子裏,還特意搭建了戲台子,張燈結彩,看著好不熱鬧。

沐雲歌並未急著進去,她輕聲交代天竺:“我們先在外麵等會兒,玉樹應該很快就趕來了。”

主仆二人站在長廊盡頭的角落裏。

這裏位置僻靜,不引人注目,視角卻是極好。

站在這兒,沐雲歌能夠將神仙殿內外,看得清清楚楚。

遠遠的,她看見一身明黃華袍的太後娘娘,老人家今日發髻高綰,鳳釵步搖,雍容華貴。

沐雲歌再定睛一看,攙扶在太後娘娘身側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楚元戟,那位年輕女子竟是白薑荷。

那白薑荷今日明顯用心打扮了一番,粉金玫紅色煙紗散花裙,發髻低垂斜插玉簪金釵,美豔動人。

不知在她太後娘娘麵前阿諛奉承地說了些什麽,樂得太後娘娘嘴都合不攏。

白薑荷更是嬌俏含羞,不止一次地將眼神投向楚元戟。

就連遠在長廊盡頭的沐雲歌都能感受到她眼神的灼熱,就不信楚元戟會感覺不到。

可是男人卻沒有半點回避之意。

站在沐雲歌身邊的天竺,自是也看見了這一幕。

小丫鬟朱嘴微撅,心裏為王妃鳴不平:“王爺怎麽能和白家小姐走得這麽近……”

天竺再小心翼翼瞥向身側的王妃,卻見沐雲歌的眼神平靜如水,看不出一絲波瀾。

沐雲歌的麵色雖然無波無瀾,可是小手卻下意識握緊了袖口。

她淡淡道了句:“我們還是出去等玉樹吧……”

話未落音,沐雲歌人已經率先走出了長樂宮的大門。

在門口,她正好撞見了一身明黃華服的顧皇後,和她身邊的沐如雪。

一段日子未見,沐如雪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顧皇後的目光,與沐雲歌在空氣中相撞,眼神頓時變冷,仿若寒潭冰窟。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沐雲歌微微頷首,行了禮。

她這會兒才想起來,顧皇後的禁足令已經到期了。

不過,皇後娘娘身邊隻跟著沐如雪,卻不見楚元德。

看來,楚元德還在麵壁思過,陛下並未下令放他出來。

顧皇後將沐雲歌從下往下打量了遍,一眼便發現了沐雲歌這身鳳尾裙的衣襟處,屬於喬掌櫃獨有的繡藝標記。

她不由冷哼了聲,不屑地給了沐雲歌一記白眼:“定王妃還真是今時不同往日,這身衣裳竟然是出自金彩布莊喬掌櫃之手,看來沒少花銀子。不過……你們小兩口也得意不了幾天了!”

顧皇後意味深長的丟下這句,便趾高氣揚地邁步走進了長樂宮。

跟在顧皇後身後的沐如雪,刻意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凝著顧皇後的背影,直至看見婦人的背影消失在朱紅的大門內……

沐如雪的眸光頓時生出利刃般的鋒芒,直勾勾地瞪向沐雲歌:“沐雲歌,你為何要加害我娘?”

這段時日楚元德被罰麵壁思過,沐如雪又不受皇後待見,在宮中的日子,如履薄冰。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後院還起了火。

她娘杜氏被沐雲歌算計,不僅丟了當家主母的位置,還被貶為了府奴。

而原本是府奴的向氏,重新拿回了中饋印章,管理起相府上下事務。

當沐如雪得到這個消息,氣得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著。

好不容易今日遇見了沐雲歌,自是要問個清楚。

沐雲歌冷眼對視著她:“這句話,你應該自己去問你娘,問她十七年前都做過什麽?”

杜氏所受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孽!

沐如雪頓時沉下臉,可就在她再要開口時,朱門的方向傳來皇後貼身婢女的聲音——

“皇後不是交代過,讓王妃少與定王府的人來往嗎?”

就連皇後身邊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也敢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可沐雲歌再瞥向沐如雪……

剛才還囂張氣焰極盛的沐如雪,在聽到這道聲音時,頓時如同打了霜的茄子,整個人都蔫了,悻悻地垂眸轉身。

“妹妹用盡了手段搶來的,原來就是這般低聲下氣地活著。”

沐雲歌實是忍不住一聲冷嗤,透著鄙夷。

沐如雪剛剛邁出的腳步懸在半空,頓了頓。

她微垂的視線瞥了眼斜後方,咬著牙扔下句:“我終有一日會坐到想要的位置,姐姐不信……我們便走著瞧!”

她們姐妹倆,匆匆一麵,不歡而散。

等沐如雪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後,玉樹正好出現在沐雲歌的視線裏。

沐雲歌朝著她的方向迎了過去。

玉樹的臉色看起來卻不太好。

“王妃,怕是要出大事了!”

玉樹行色匆忙,聲音帶著微喘,顯然這一路過來她趕得很急。

沐雲歌眸光鎮定,輕聲道:“你不要著急,慢慢說……”

玉樹搖頭,身體湊近到沐雲歌的耳邊,嗓音壓得極低:“奴婢按照王妃的吩咐,悄悄跟上了那個人,發現果然是玲瓏。玲瓏看樣子是要去未央宮的,可是半道上她卻撞上了白賢妃,人被半道上截走,帶去了常寧殿。”

“你說……玲瓏被白賢妃帶走了?”

沐雲歌眸光微緊,看來白賢妃是知道玲瓏是鬱貴妃的人,她半道上把人截走,明顯居心叵測。

玉樹點頭:“奴婢清楚聽見白賢妃說,玲瓏受了鬱貴妃指使去了定王府,現在匆匆回宮,莫不是在定王府裏發現了什麽,才急著回宮複命……王妃,玲瓏要是真的全招了,那王妃和王爺的把柄,可就被白賢妃攥在手心裏了。”

因為常寧殿戒備森嚴,玉樹沒辦法進去打探到更多消息,隻能趕緊將這件事情回稟王妃。

沐雲歌雖然不知道玲瓏為何突然會進宮見鬱貴妃,但她人現在落在了白賢妃手裏,比她去見鬱貴妃要更加棘手。

以沐雲歌對白家人的了解,白賢妃也不是省油的燈。

天竺和玉樹已經完全是沐雲歌一個陣營的人,都變得著急。

“你們先別急,容我好好想一想。”

沐雲歌知道事情棘手,但幸好她們提前一步得知,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她也深知,倘若白賢妃真的使用一點手段,以玲瓏那丫鬟貪生怕死的性子,是鐵定什麽都會招供出來了。

如此一來,沐雲歌還是要做出最壞的打算。

“天竺玉樹,我要如廁,你們守在外麵。”

沐雲歌借著如廁的借口,進入了實驗室,果斷地為自己注射了一針孕激素的藥劑。

注射了這種藥,會產生假孕的現象,而且就算是太醫號脈,也難辯真假。

之所以這樣做,沐雲歌也是為了以為防一。

她料定玲瓏若是真的招供,將她與楚元戟並沒有夫妻之實的秘密透露出去,白賢妃斷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而今日太後壽宴,就是白賢妃最好的機會。

隻要她當麵拆穿了沐雲歌和楚元戟並沒有夫妻之實,那欺君的罪名他們就坐實了。

這個時候,沐雲歌想辦法應對也並非是為了保住楚元戟,她隻是不想讓自己和離的計劃被打破。

離開實驗室時,沐雲歌又帶了一顆紅色藥丸,這顆藥將要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長樂宮,神仙殿。

當沐雲歌再次邁進殿門,發現賓客滿座,該來的人幾乎都到齊了。

太後娘娘坐在陛下身側的席位,座下便是各宮嬪妃。

殿上歌舞升平,妃嬪們也挨著個兒,向太後娘娘獻禮。

楚元戟低沉的冷聲傳來:“你怎麽現在才來?皇奶奶的壽宴,身為孫媳姍姍來遲,太不像話了!”

杜隨回稟說定王府的馬車早就入了宮,可是這個女人卻遲遲沒有露麵。

沐雲歌還沒來得及回話,隻覺胃裏一陣翻滾。

這是打了孕激素的假孕反應!

突如其來的感覺,讓沐雲歌措手不及,她秀眉微蹙,小手越過麵紗,不自覺地掩住嘴。

楚元戟眉梢微揚,靜謐的冷眸泛起絲絲波瀾:“你不舒服?”

沐雲歌很快便適應了身體的變化,她知道這是打了孕激素後的正常反應。

“天竺,把我給太後的禮物準備好。”

她壓根兒連理也沒理楚元戟,對男人視若無睹,直接越過他朝著太後娘娘的方向而去。

楚元戟臉上寫著大大的難堪兩個字。

不過,回想到女人剛才的異樣,他心裏莫名的有些放心不下。

楚元戟雖然剛被女人駁了麵子,可他還是厚著臉皮,跟在沐雲歌身後,同朝皇奶奶的方向而去。

他人還沒走到,一股極好聞的淡雅幽香。

緊接著,便聽見太後娘娘欣喜愉悅的嗓音:“雲歌這份禮物,哀家真是太喜歡的,宮中調製的香料也不如她這個好聞,你這裏麵都放了些什麽配料?回頭要是有人詢問,哀家也能裝模作樣的說出幾分……”

比起各宮妃嬪呈送上來的那些寶貝,沐雲歌僅憑一瓶香水,就獲得了太後娘娘的歡喜,成為了大殿的焦點。

女人多的地方,事非也多。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沐雲歌這身漂亮的鳳尾裙是出自金彩布莊喬掌櫃之手,竊竊私語聲,更是此起彼伏。

沐雲歌直接忽略掉那些嘈雜的聲音,回稟太後:“雲歌為皇奶奶調香的基調,用得是香根鳶尾花,這花香淡雅,經過一層層調配後,能持續留香四個時辰以上,皇奶奶隻需要每日清晨噴上一點兒,就可以留香一整日。”

她這番解說,深得太後娘娘滿意。

老人家嘴角含笑,連連點頭:“好,這個香根鳶尾花的香味兒,倒是合哀家的喜好。”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幽幽從旁飄來:“沒想到定王妃不僅棋藝好,還懂得調香,真是不簡單。”

說話的人正是白賢妃,今日太後娘娘的壽宴就是她負責承辦的,不論是宴殿布置,還是娛樂消遣和酒宴美食,她都打理的有條不紊。

白賢妃的語氣柔柔地,在侄女白薑荷的攙扶下,緩緩走到了太後麵前。

她半撒嬌的口吻,又接著道:“定王妃送的禮物是親手所製,倒是讓臣妾等人的這些俗物都拿不出手了……”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她一記眼神示意,在旁的婢女便將禮物錦盒打開,露出一件晶瑩剔透的翡翠寶衣。

相比這麽昂貴的翡翠寶衣,沐雲歌送的一隻小小水晶瓶裝的香水,確實不算什麽。

白賢妃雖然口裏說自己的翡翠寶衣是拿不出手的俗物,可是不論是眼神還是骨子裏流露的傲氣,都對沐雲歌那瓶香水透著鄙夷之色。

就連跟在白賢妃身邊的白薑荷,凝向沐雲歌的眼神都似笑非笑,儼然一副要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太後娘娘見到這件翡翠寶衣,也不由樂得嗬嗬笑:“白賢妃還真是愛說笑,你這件價值連城的寶衣若是也拿不出手,那今日哀家收到的禮物,就沒有一件能拿出手的了。”

白賢妃的目光從沐雲歌身上一掃而過,嘴角依然噙著柔美的笑容:“今日,本宮也有件禮物要送給定王妃……”

“哦?今日是皇奶奶的壽辰,賢妃娘娘為何要送禮物給臣妾?”

沐雲歌故作驚詫,但她心裏早有準備,知道白賢妃來意不善。

就連站在一旁的楚元戟,暗眸也劃過戒備。

白賢妃刻意先附到太後娘娘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太後娘娘的眸光頓時一亮:“當真有這樣的本事?”

白賢妃噙著笑,極是篤定的點了點頭:“臣妾怎敢欺騙太後娘娘,若是不靈驗,太後盡管拿臣妾問罪便是。”

“傳哀家旨意,讓那個嬤嬤趕緊過來給定王妃瞧瞧……”

從太後娘娘眼睛裏的光亮,沐雲歌大致已經猜到了白賢妃的計謀。

白賢妃這是要借著太後的手,拆穿她還是處子之身的事實。

沐雲歌故作懵懂無知,虛心請教:“賢妃娘娘說了半天,臣妾還不知道娘娘究竟要送什麽禮物給臣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