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朝內衛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是一句老話,但老話並不一定都是真的。鳥可能為食亡,而人不一定隻為了財死。

有的人愛色,死在了石榴裙下,有的人愛權,死在了黨同伐異,還有的人喜歡把人折磨死,還有的人喜歡被人折磨死。總之,人的死法有很多,人也都躲不開死,但這世上肯定沒有人會想死在掌刑司手裏。

因為,一旦落在了他們手裏,人也就成不了人了。

金陵城內,聚福客棧的一間上房裏,七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圍在一張桌子前。他們麵無表情,臉色也如凝固的鐵漿般冷清。

他們似乎一模一樣,一樣的裝束,一樣的神情,一樣的冷!但他們又不一樣,他們各佩著七種不同的武器,刀、槍、劍、雙匕、鐵扇、判官筆、梨花針。

他們的武藝都不弱,但江湖上卻鮮有人聽說過他們,他們是王朝內衛,是掌刑司,是七殺手!

“事辦妥了?”

“辦妥了。”

“幾個?”

“一個。”

他們就那樣坐著,渾身上下一動不動,連嘴唇也沒有動。他們的話就像是憑空而來,又憑空而去,就像他們的人,剛剛還坐在房間裏,眨眼間又全都消失了。他們去哪了,沒人知道,他們去幹什麽,也沒人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他們是王朝內衛,為王朝辦事。他們殺人,一定是王朝叫他們殺人,他們到這江湖大會,也一定是王朝叫他們來江湖大會。

那這江湖大會有什麽?

有江湖,有爭鬥,當然也有利益。

五大國連年征戰,商人的貿易,達官貴人的托運,哪一個不需要鏢局。而散落在各地的鏢局,又有哪一個不是六大派、四大家的買賣。不光鏢局,武館、漕運、客棧、飯莊、賭場、妓院這一樁樁生意背後哪一個沒有江湖勢力的影子。

江湖大會是什麽?說白了,就是六大家、四大派約定一個場子,大家以武論道,劃分後十年的地盤、買賣,贏家多賺些銀子,輸家少賺些銀子。

江湖是什麽?是波濤詭譎,是打打殺殺,是快意恩仇,是爾虞我詐,江湖不是一成不變的,有些人的出現注定會改變這江湖。比如沐雲風,比如喬鎮嶽,也比如燕卓,他們的出現會給這冷血的江湖帶來一個新的名詞——大俠!

春開幾朵花好枝,牡丹叢、始淺紅,百花飛盡彩雲空,燕子學東風,不憐百花冷暖,難避風塵。

武林大會在丐幫如期舉行,六大派和四大家的年輕俊傑們早已躍躍欲試,絲毫沒有注意到自遠天一塊陰雲正悄無聲息地向著他們靠近。

會場上,首先登場的是東海幫與巨鯨幫的後輩。東海、巨鯨都是渤海國境內的幫派,都本都是靠海上搶掠起家,趁著亂世稱霸一方,所走的武功路數也相當粗野,都是些地躺拳、伏地刀這類的武藝。但隨著近些年金頂宮道人到渤海遊曆,東海、巨鯨兩幫也學了些道家的武藝。這東海幫的新秀劉振豪便是集拳法、刀法、道法小成的一位,而巨鯨幫登場的這位高琛身形巨大,頗有些項羽在世、力能扛鼎的氣勢。

兩人一登場,不等熱身,都是直衝對方而去。高琛勢大力沉,一套破海拳剛猛非常,一拳連著一拳,一拳帶著一拳,拳風如巨鯨破浪,頃刻便將劉振豪周身籠罩。但這劉振豪也是不慌不忙,他習得金頂宮的逍遙十三訣,當即施展出“柔”字訣,以“剛不可久,柔不可守”的口訣與高琛纏鬥。

但那高琛胸中氣息極穩,直打了七七四十九拳也沒有停歇的跡象。那一雙巨拳帶風,呼哧呼哧如金鼓齊鳴也如萬馬奔騰。劉振豪見高琛拳勢平穩,麵色逐漸凝重,腳下踏著八卦位,以腳帶身,以身帶拳,與高琛抗衡。

台下,眾弟子看著兩人纏鬥,心中都不禁感歎。十幾年過去,當初的小門小派在武藝上也有了長足的長進。兩人一個剛猛,一個柔媚,一剛一柔間,此高彼低,此退彼進,互不相下。

高琛的破浪拳已打了一百零八拳,頭頂已有熱氣一縷縷向上冒著。劉振豪瞅準時機,以逍遙十三訣中的“破”字決,融合地躺拳的身法,自下而上擊打高琛的周身三十六處穴位。起初高琛仗著自己一身鋼筋鐵骨,並不在意,但當劉振豪打完這“破”字訣之後,高琛隻覺自己周身經脈有千百萬隻螞蟻在爬,自己雙腿也好像不聽使喚,隻能任由一陣微風將自己吹倒在地。

劉振豪見高琛倒地,衝著場下各位前輩作揖,恭敬下場。場下,東海幫的掌門孫一峰捏著山羊胡,心中歡喜,此一戰東海穩壓巨鯨,渤海國境內大半海運、漕運已落在自己手裏。

看著誌得意滿的孫一峰,巨鯨幫掌門徐成業卻也不氣憤,他雙眼帶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似乎心中已有了對策。

江湖大會第二場,玉女宮對戰白雲山莊。

玉女宮派出“吉祥如意”四堂主中的祥兒,祥兒一身素衣,她的衣服是白的,鞋子是白的,襪子、肚兜也是白的,就連她的肌膚也是白的,她就像一片雪,潔白無瑕。但就是這麽雪白的一個女子,卻用了一把鮮紅的彎刀——紅袖彎刀。

白雲山莊上場的是六劍侍中的太阿,太阿入白雲山莊已有十七年,這十七年間他殺了一百三十二名江湖上成名的劍客,他殺人時麵無表情,既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他殺人單純就隻是殺人,江湖上稱呼他無情太阿。

他的臉無情,他的劍無情,他的心也無情!

無情的太阿,偏偏遇上了令世人多情的祥兒。

祥兒拔刀,她的刀很快、很紅、很豔,她的人很美、很白、很絕,就是這麽快的刀、這麽美的人,刀意卻那麽決絕。

刀光閃動間,祥兒已連出了五刀,這五刀如清風般輕柔亦如烈酒般醉人,鮮紅的刀、雪白如藕的玉臂。如果不是刀意中顯露的殺氣,祥兒這五刀絕對可以用曼妙來形容。

太阿看著這麽曼妙的刀、這麽動人的女子,眼眸中依舊如死灰般暗淡。祥兒的刀很快,但他的劍卻總能比祥兒的更快一點。他揮著劍,劍光璀璨、劍氣四溢,任祥兒的刀再輕快也隻能沾到他的劍刃。

祥兒眉頭微皺,眼看連攻不下,心下一急,使出紅袖刀法中的“寒山雲霧”,這一招刀輕如風,刀柔如月,在風與月的交織下,刀光就如寒山的雲霧般浩**、縹緲。

“活死人,你看招!”祥兒得意地一笑,如美酒、如花開。

看著眼前醉人的祥兒,太阿眼中依舊沒有波瀾,他揮著劍,就好像那把劍長在自己手裏,任由祥兒的刀光再浩**再縹緲,他的劍氣依舊能蓋過祥兒的刀光。

刀光、劍氣相如碰撞,激起陣陣風鳴。

祥兒催起內力,想要將這套紅袖刀法舞得更輕、更柔、更密。但任祥兒如何催動內力,太阿總是可以應對,她的刀法密一分,太阿的劍就快一分。

頃刻間,原本的陣陣風鳴已化作風驟雷動,霸道的劍氣與刀光已不受控製的四溢。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擂台下卻突然發生了騷亂,一名青城派的弟子竟然倒地身亡,他的脖頸處被劍氣所傷,鮮血四濺。緊接著又一名金頂宮的弟子倒地,同樣,他的脖頸處也被劍氣所傷,鮮血飛濺,頃刻斃命。

“住手!”喬鎮嶽拍桌而起,怒吼道。

祥兒聽得喬鎮嶽的怒吼,但兩人內力都已催到刀劍之上,現在他們都已被對方的內力黏住,強行撤力隻會引內力反噬筋脈。本來太阿的內力要在祥兒之上,隻要他發力推開祥兒,兩人便可分開,但太阿就是這樣僵持,遲遲不催動內力。

“住手!”喬鎮嶽再次吼道!

這次,喬鎮嶽話音剛落,一個黑影便從他身後掠過,直奔擂台。這黑影極快,隻一眨眼的功夫便奔到祥兒與太阿麵前,再一眨眼的功夫,那黑影竟徑直透過兩人的刀光與劍氣,兩隻手輕輕地一推,祥兒與太阿便分了開來。再一眨眼,那黑影竟已蹲在地上,查看那兩名倒地弟子的傷口。

僅僅三個眨眼,僅僅是三個眨眼。六大派、四大家的人都被這三個眨眼所驚住,如此輕功、如此內力,竟然出現在如此俊朗的少年身上。

這少年是誰?又是何門何派?

燕卓!清風明月樓——燕卓!

燕卓伏在地上,看著地上兩人的傷口,眼眸一冷。這傷口與之前那十人的傷口一樣,一劍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