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雨欲來

雨落,風驟,雷鳴。

金陵城一處豪宅內,燈火通明。

這座宅子已經很久沒有這麽亮堂了,它為什麽突然變得燈火通明?是遇到了特別的事,還是來了特別的人。

這座宅子放眼看去,也沒什麽特別,隻是大了一些、豪華了一些,像這樣的宅子金陵城裏沒有八十也有七十。但仔細打量,這宅子卻又和其他豪宅絲毫不一樣,這宅子每間房、每棵樹、每堵牆、每座假山前都分別站著三名披甲衛。這披甲衛是江左王朝的精銳,他們個個精神矍鑠,太陽穴高高鼓起,雖身披重甲但絲毫不覺臃腫,行動起來迅捷如風,站在原地不動如山,顯然都是身經百戰的軍人。而能驅使這些披甲衛的,自然隻有江左王朝的皇親國戚、豪門貴胄。

大門口,一輛馬車緩緩停下。這馬車十分豪華,光執轡者便有三人,個個錦衣華服、氣宇不凡,打頭的那個攏著胡髻,顯然是個巫蠻族人。在這馬車外,還站著四名帶刀侍衛,這四人昂頭挺胸,眼中精光爍爍,一看便是用刀的好手。

“下車吧。”

隨著車內人說話,車內又走下了兩位黑衣男子,這兩名黑衣男子容貌俊秀,一雙眼睛如刀劈一般淩厲,身後各背著一把好劍。他們小心翼翼地為車內人掀開那華麗柔軟的車簾,打開傘,然後畢恭畢敬地等候著車內人。

車內人輕輕探出頭,然後下了車。這人年紀已過四十,但濃眉俊目,麵若白玉,雖身材走樣,小腹凸起,但依舊難掩他身上的一股貴氣。

隨著這中年人的出現,陰沉的雨幕中突然顯出一陣風,隨著這陣風息,這中年人麵前竟然已跪了七個人。沒人看清他們的行蹤,他們好像是隨著雨滴一同落下般,突然就出現在這裏。

“七殺手,恭候相爺。”

中年人看著雨幕中跪著的七人,隻是點了點頭,示意七人免禮,便徑直走進了豪宅內。

相爺?這相爺是誰,竟然有如此大的能力,竟然讓王朝內衛七殺手都如此畢恭畢敬。這相爺自然是江左王朝的趙含國,趙相爺。他可是江左王朝的實權人物,手握十萬北府兵,掌管江左都城三萬禁軍,掌刑司、鎮撫司、緝事司三司都是他一手創辦,就連這江左王朝的皇帝都是他扶上位的。趙含國權利之大,甚至讓江左皇帝燕玄機親口說出了“燕與趙共天下”,可以說這趙含國在江左是一手遮天。莫說是這七殺手,就連皇帝見到趙含國都要畢恭畢敬地鞠躬喊上一聲“相父”。

書房內,侍女已將沉香點上,一縷白煙攜著淡淡的清香緩緩升起,將一屋子的雨腥氣都驅了個幹淨。隨著趙相國進門,一名小廝已將一雙幹燥溫暖的布鞋擎在手裏,跪伏在地上,恭候著相爺“賞腳”。

趙含國隻是將腳輕輕地一抬,兩隻手便喚來兩名侍女攙扶。這兩名侍女一身穿白衣,一身穿黑衣,都是膚若凝玉、眉如墨畫,一雙眼睛攜星帶月,當真可以用活色生香來形容,最絕的是這兩名侍女長得一模一樣,隻是嘴角一顆痣,姐姐生在右邊,妹妹生在左邊。也因此趙含國將這對侍女取名“陰陽”,取“陰陽相生,相克萬事,周而複始”之意。

趙含國換好鞋子,又由“陰陽”將身上沾了水汽的衣服脫下,換上了一身淡青色的長袍。將周身衣物換好,趙含國終於緩緩坐下,但直到此時跟在他身後的掌刑司總衛盧道遠仍是不敢說話,就連呼吸都似是夾著鼻孔,怕驚擾了他麵前的趙相國。

趙含國倚在椅子上,兩隻手疊在一起放在大腿上,仰麵看天,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相爺,茶。”陰兒托著一盞茶,送到了趙含國的手裏。

趙含國接過茶,放在鼻子嗅了嗅,確定了是武夷山絕頂那棵八百年老茶樹的茶葉,才將那茶遞進了嘴裏。隻見他啜了一口,在齒間漱了三個來回,便將那茶水吐進了茶杯,緊接著他又舒了一口氣——唇齒留香。

見趙相國舒了一口氣,陰兒便將那盞茶收了回去,而掌刑司的總衛盧道遠也終於敢開口了。

“相爺,這局都按照您的安排設好了,這點小事哪還值得您親自來金陵一趟呀,幾個小蝦米我掌刑司就可以將他們全料理了。”

趙含國依舊雙眼看天,隻是嘴唇微動說道:“幾個小蝦米?這丐幫天下第一大幫,地跨五國,擁眾十萬,這是小蝦米?白雲山莊的羅傲前朝鎮西將軍羅威的後人,地跨三州,手裏銀劍衛也有一萬人,鐵線門前朝內務府總管範歸南的後人,西北巨富,這天下的錢莊票號大半都是他產業,更別說少林、金頂分管天下佛、道,信眾百萬,玉女宮背靠大丹國皇室宗親,這都是小蝦米?”

盧道遠站在原地,已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鼠目寸光。”趙含國拍了拍自己的手掌,氣定神閑道,“你以為你靠你的掌刑司就能控製這江湖?異想天開,這江湖別說你掌握不住,我也掌握不住,五大國也沒人能掌握住這江湖。敲打敲打他們,讓他們互相猜忌就好了,等著六大派、四大家相互猜忌、分崩離析,那才是我們下手的時候,這次隻不過找找樂子。”

“相爺,那……那……那些人我們還接著殺?那喬鎮嶽我們也殺?”盧道遠垂首低眉道。

趙含國點了點頭:“除了玉女宮的人,其他都可以,隻要不留下痕跡,讓他們猜不準是誰下的手,就隨你喜好了。至於喬鎮嶽,能把下一任江湖盟主殺了,當然是件好事。”

聽到趙含國這麽說,盧道遠“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信誓旦旦道:“請相爺放心,小的定會為相爺送上一件大大的好事。”

聽盧道遠這麽說,趙含國隻是擺了擺手,讓他退下。

這盧道遠是個什麽人,趙含國心裏最是清楚。好大喜功、好吃懶做、貪贓枉法,你能想到的所有貶義詞幾乎都能放在他的身上,但他也有兩個好處,一個是蠢,另一個是忠,而這也恰恰是趙含國最看重他的兩點。

一個人忠誠,那他就會老老實實按照上麵的意思做事。一個人蠢,那他的腦子就沒地方想一些聰明人所想的事。

“也不知道今夜過後,又會發生一些什麽事呢?”趙含國看著窗外,嘴角淺淺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