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半個豆沙包

頓時,夏竹憋住了哭聲,陳廚娘也噤聲跪在一旁。

“陳姑姑,你口口聲聲讓本宮將夏竹送到尚方司去,你可有什麽證據?”沈從雲聲音清冷,十分從容不迫。

陳廚娘一時語塞,磕磕巴巴說:“奴婢認為,這兒她的嫌疑最大,理應……”

“本宮要的是能看見的證據,而不是你認為。”沈從雲薄唇一張一合,“而且,為何你如此著急給夏竹定罪?”

陳廚娘神色一慌,連忙解釋道:“奴婢隻是猜測,是夏竹離開的時機太過巧合了。況且,她今日辰時,一個人偷偷摸摸進了小廚房,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麽。”

她說著,又連連磕頭:“奴婢身為廚娘,這些菜都是經過奴婢之手的。若不早日抓到真凶,奴婢擔心連累到自己。這才……”

沈從雲見她言辭懇切,好像不是在說假話,隻好隨口訓她:“以後切不可如此了,不能冤枉任何一個人。”

“是。”陳廚娘手足無措的抓著圍裙,若這是有人注意,就會發現她指尖微微顫抖,好像怕極了似的。

“娘娘。”琥珀壓低了聲音道,“夏竹雖然性子比較跳脫,但她絕不可能下毒。她膽子小,平日在宮裏哪怕做錯了一丁點小事,都害怕受罰。”

沈從雲迅速果斷的抓住了她話裏的兩個字:“本宮這段時間,可有處罰過什麽人?”

宮規森嚴,指不定就是原主處罰了哪個宮女,這才被惦記上了。

琥珀掃視那一排宮女,最後搖搖頭:“這三個月以來,隻有珍珠上次弄丟了您的翡翠耳墜,被罰了一個月的例銀。”

珍珠是絕對不可能下毒的,她當時一直都在聽雨閣裏,一舉一動都逃不掉所有人的眼睛。

更何況,她是原主帶進宮裏的陪嫁丫鬟,從小一同長大,根本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下毒。

沈從雲深吸了一口氣,頭一次覺得頭疼。

她盡量平和的視線對上了夏竹,輕聲問:“你告訴本宮實話,你為什麽會肚子疼?”

夏竹抽抽搭搭打了個哭嗝,才怯懦的從懷裏掏出半個豆沙包。

豆沙包明顯已經被咬了好幾口,但裏麵的紅豆沙已經變質了。就連白色的麵皮,也已經覆蓋了一層青色黴菌。

“奴婢是瞧見這個豆沙包好像還能吃,就,就……”她哽咽著說,“今天陳姑姑說要把上次沒吃完的豆沙包扔了。奴婢覺得可惜,找陳姑姑討要。”

真相大白了,沈從雲無語凝噎:“所以,你上午偷偷去廚房,是為了拿豆沙包?剛剛去茅房,也是因為吃了不幹淨的豆沙包所致?”

夏竹連連點頭。

“你這次隻是腹瀉,還真是命大。”沈從雲有些哭笑不得,對宋萊說,“宋太醫,麻煩你幫她看看,給她開一帖藥。”

“微臣遵命。”

陳廚娘臉頰微微滾燙,望著夏竹聲如蚊蚋道歉:“實在抱歉,是我不該。”

夏竹這小姑娘也算有點脾氣,埋頭站著讓宋萊把脈,愣是沒搭理她。

緊接著,沈從雲又讓似謹帶著人,從宮女所搜起,打算搜完整個景元宮。

一直到日落西山,依舊沒有好消息傳來。就連裝著斷腸草粉末的小紙包,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似謹恭恭敬敬的匯報道:“啟稟娘娘,景元宮中上上下下所有角落都已經搜過了,確實未曾發現一點蹤跡。奴才以為,會不會是景元宮外的人?”

“景元宮卯時開鎖,戌時落鎖。中間這段時間,宮裏隨時都有宮女走動,若突然進來一個可疑之人,一定是會被人發現的。”琥珀說。

沈從雲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宋太醫,話說你們那兒是什麽人都可以領草藥嗎?”

侍立在一旁的宋萊微微一愣,捋了捋八字胡說:“須得持有太醫所開的藥方子才行。若是有毒的藥材,其毒性弱,需院判同意;像鉤吻這一類劇毒草藥,需得院使同意,方可取藥。”

“如今看來,尋找剩餘的斷腸草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宋太醫,還麻煩你回太醫院後,查一查最近幾個月,究竟有多少人取過鉤吻。”

“是。微臣這就去查記錄。”宋萊躬身拱手說罷,轉身離開。

天色已黑,再強行留著這些人也沒有用,沈從雲讓他們全都退下,隻留下了珍珠琥珀二人。

小廚房的兩個廚娘都有嫌疑,暫時也不能做飯了,於是派了幾個平時灑掃院落的三等宮女臨時去下廚。

沈從雲夾起盤子裏的炒肉絲,與其說是肉絲,不如說成肉條更加準確。

她隻吃了一口,艱難咽下,珍珠連忙問:“娘娘,是不是不合胃口?奴婢讓她們重新做吧。”

“算了。”沈從雲悶頭扒拉了幾口飯。

她以前,窮困時,天天吃泡麵都毫無怨言。現在穿越到這兒來,隻是吃了幾天的山珍海味,還把口味養刁鑽了。

她咽下了一口飯,含糊不清問:“琥珀,珍珠。你們倆跟在我身邊許久了,今日那道菜擺明了就是衝著我來的。你們分析一下,看看是何人會做出這種事情。”

珍珠嘴巴一撅,下巴對著寢殿的方向揚了揚:“依奴婢看,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用苦肉計罷了!咱們娘娘心地善良,誰會在您的菜裏下毒呢。”

“不可胡說!”琥珀斥責道,“薑昭儀從未去過小廚房,來到景元宮後一舉一動都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絕不可能用苦肉計。”

但沈從雲回想到薑婉兒隻淺淺嚐了一口鳳舌,怎麽看都不正常。

原著中,薑婉兒因為愛吃鳳舌,燕昊陽時常會賞賜給她。

難道,薑婉兒知道那道菜裏有毒?

不可能!

沈從雲將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瘋狂壓在心底,又扒拉了幾口飯,沉聲說:“不管怎麽說,這件事已經牽扯到景元宮和玉芙宮了。今日所有出入小廚房的宮女,全部都有嫌疑。”

“那娘娘,要不將她們發落到尚方司,嚴刑拷打一番。下毒之人肯定會承受不住,從而招供的。”琥珀說。

“不可。這十四個宮女,有十三個人都是無辜者。”沈從雲擰眉將吃了一半的飯碗放在桌上,“寧可慢慢查,也不能牽連任何一個人。珍珠,收碗。”

“是。”琥珀微微垂眸。

珍珠遲疑了一下,挽起袖子收起了碗筷出去。剛出門,就看見廊下有個身影在來回踱步。

“陳姑姑,你在這兒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