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賠錢貨
晚飯時，田老太給丁愛華和田靜多分了一塊餅子，丁愛華嘴甜地跟田老太道謝。
田靜卻眼疾手快地又搶了一塊，她今天沒上山，在屋裏躺了一天，活動量不大，也餓得慌，“不夠吃，我餓得心裏發慌，再餓下去，我就躺炕上起不來了，過幾天，是不是要有人背我進山呀？”
敢搶餅子，就是挑戰她的權威，還敢對她喊餓？田老太三角眼一瞪，打算說幾句，不讓罵總能說吧？
誰知道田老頭發話了，“老婆子，給靜丫頭蒸個雞蛋，好好補補。”
田老太的下巴差點掉下來，見老頭子對她使眼色，她想了想，最多再忍三天，家裏就平靜了，也就同意了，“老二家的，去蒸雞蛋。”
陳雲沒想到這事攤派到她頭上了，“娘。”
“怎麽了？”田老太的三角眼又立了起來，“我還指使不動你了？今天不該你做飯嗎？”
哼，你自己的養女沒教好，不是你伺候誰伺候？
陳雲憋屈地起身，今天明明該三弟妹做飯，她是被婆婆指派去幫忙的而已。
田老太起身去東屋拿雞蛋，田靜對著她背後喊道：“昨天那雞蛋羹太稀了。”
田老太身影一滯，稀了還能用筷子挑起來？分明就是借口，心疼地拿出三個雞蛋，告訴自己最多十來個雞蛋就能把人打發走了，她忍，昨天家裏鬧得夠嗆，好不容易這死丫頭安靜一整天，她繼續忍。
陳雲看著三個雞蛋也心疼，更心疼的是，她放在桌子上的餅子沒了，隻剩下被她咬了幾口的那半塊餅子，“我的餅子呢？”
田靜晃晃手裏的餅子，“這兒呢，你再不去蒸雞蛋羹，我就搶別人的餅子吃了。”
田家人都對陳雲怒目相向了。
陳雲忙抓起自己那半塊餅子，端著自己的粥碗去了廚房。
“陳同誌，你可別偷吃呀，一會我就去檢查。”
田靜這話叫陳雲手裏的碗差點摔了出去，她其實真想摔碗，想到昨天那死丫頭摔碗的模樣，突然升起了羨慕情緒，若是她也能在田家這麽肆意一回，她做夢都能笑醒了。
田靜吃完手裏餅子，又盯著別人看，害得田家人吃飯的速度都快了起來。
唉～要不是為了補眠繼續今夜的好戲，她白天就上山去打獵了，吃這種食物，沒有油水，沒有味道，還填不飽肚子。
在田家人都快吃完的時候，田靜的雞蛋羹也好了，陳雲快速把碗往桌子中間一放，雙手立刻摸上了耳垂，燙死她了。
桌邊的人可沒有誰在意陳雲的動作，大家都對著那碗雞蛋羹咽口水。
八歲的田立祥盯著雞蛋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在腰部被他親娘推了一下後，就立刻伸手想把那碗拽到自己麵前，卻發現那碗雞蛋羹消失在了桌子中間。
抬眼就看到田靜正把筷子上那顫悠悠的雞蛋羹往嘴裏放，他轉身趴進田老太的懷裏就哭嚎起來，“奶奶，我要吃，我要吃雞蛋羹。”
田老太心疼地拍著小孫子的後背，“好好好，給你吃，你坐好了。”
聽到奶奶同意了，田立祥立刻坐正了，也不懼怕田靜了，“你個賠錢貨，趕緊把雞蛋羹給我放下，昨兒你就吃了，今天不許再吃。”
田靜又挑了一大塊雞蛋羹放入嘴裏後，才挑眉看向他，“來，我給你分析分析，女娃從會走路起就幹活，農忙時，不僅要去掙工分還要包攬家務活，而男娃在沒長到能下地掙工分時，屁事不做，吃喝穿，都是要花錢的，等他長大了，還要花錢給他蓋房娶媳婦的。”
“就像田立文田立武兩個，為了給他們娶媳婦，把家裏的錢全花光了，田立富已經20歲了，還沒錢娶媳婦，18歲的田立貴也該說親了，錢又從哪兒來？肯定要去借，幾年後該田立吉娶媳婦，還要借，等到你的時候，更要去借，你說男娃子一輩子要花家裏多少錢？”
“而女娃子在出嫁的時候，要到的彩禮都歸娘家了，就像你大堂嫂和二堂嫂，你問問她們是不是給娘家掙了一大筆錢？而田立文田立武卻出了一大筆錢，你說，誰是賠錢貨？”
田靜低頭繼續吃雞蛋羹，不去管聽了她這番言論的田家人都是什麽表情。
田立祥抬手對炕上一指，“大堂哥和二堂哥是賠錢貨，要花錢娶媳婦的都是賠錢貨，靜姐姐，我說得對不對？”
喲，這小子，是可造之材呀。
田靜把筷子上的雞蛋羹往嘴裏一塞，伸手把碗推到田立祥麵前，“給你，這是獎勵你的，你很聰明，很會算賬，下回，再表現得這麽好，我有好吃的還分給你。”
田立祥看看碗裏還剩下一半的雞蛋羹，抬頭對田靜咧嘴一笑，“好，我聽靜姐姐的。”
田立祥安靜吃起雞蛋羹，田靜起身掃視了一圈發愣的田家人，嗬嗬笑道：“自古以來女人都被看不起，強行把賠錢貨這頂帽子戴在女人頭上，你們看，我給田立祥算了個賬，他立刻就明白了。”
田立祥聽到這話，抬起頭用力點了點，“對，我很聰明。”
張梅氣得想把這個兒子回爐重造。
田老太看似望著田靜，眼神卻空洞，不知道神遊哪裏去了。
田老頭在炕桌上敲了敲煙袋鍋，“趕快拾掇桌子，發什麽呆？”
這靜丫頭該趕緊送走了，再多留些天的話，這個家的人心就被她攪和散了。
眾人被田老頭敲煙袋的聲音驚醒，該做事的做事，該回屋睡覺的回屋睡覺。
臨睡時，田老頭吩咐老婆子每天根據情況給田靜蒸一次雞蛋，別叫她再開口要，總共也就三天，十個雞蛋都用不完，這兩天鬧得他頭疼。
發愣的田老太回了神，點頭應下。
後半夜，等得快睡著的田靜驀地睜開雙眼，終於來了嗎？她還以為那個呂建軍隻是說說而已。
輕微的腳步聲去了後院，她立刻起身催生了龍葵，悄悄打開了房門，今夜的月色被一片烏雲遮住，可卻不妨礙她視物，輕巧地爬上屋頂，看著後院一個黑影彎腰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