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虎父狗崽

大秦鎮國將軍府內,世子院。

漢白玉雕花的床榻上,談九玄齜牙咧嘴地慘叫著,眉宇間充斥痛苦之色。

床帳三步外,四個掌燈宮女寒蟬若禁,三寸大小的金蓮小腳抖個不停,仿佛麵前的世子是洪水猛獸。

若是世子殿下氣不過,拿她們撒氣,定然逃不過一頓毒打。

世子大院四周,數道隱晦的氣機一閃而逝,似乎在保護著談九玄,生怕他忍不住,疼死過去了。

“談家……談九玄……”談九玄呻吟中,伴隨著這幾個字樣。

談九玄玉麵如冠,眉似利刃,生的一副好皮囊。

眼瞧著被打成血人的自己,談九玄沒多說什麽,腦海中卻翻江倒海。

原來世間真有穿越一說。

他本是孤兒,被一個老道士收養,卻不料穿越至此。

“沒想到穿越了,人設還如此崩塌?”

談九玄,大秦王朝鎮國將軍談追之子。

文,大字不識一個;武,手無縛雞之力。

他不學無術,性情暴戾,視色如命……世人稱之為虎父狗崽。

父親談追,大秦王朝中唯一一位以“鎮國”二字賜官的大將軍,不管是廟堂之上,還是江湖之中,這位鎮國將軍皆有莫大的權利。

皇帝曾說,天下王土皆可棄之,鎮國在,天下俯首可得。

也有百姓戲言,天下萬般事,鎮國將軍唯有金鑾殿上得金龍大椅沒坐過而已。

我為什麽會受傷?

談九玄猛然坐起!

按道理來說,自己老爹這麽拉風,還有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他這才使勁地回憶著,很快,就明白了。

三日前,他和其他王府的幾個“狐朋狗友”,做了一件轟動全朝野的大事。

他談九玄,在幾個朋友的慫恿之下,把先皇陵墓的紫檀木殿座兒給拆了!

按大秦律法,此乃欺君罔上,殺頭誅九族的大罪!

那幾個狐朋狗友,全族上上下下幾萬人頭,第二天清早就堆在了城外的菜市口。

猩紅的鮮血,染紅了半邊天。

而作為“主犯”的談九玄,被皇帝召見風波亭,全朝野震動。

那可是風波亭啊,據說上任平西大將軍以及數百名士兵因為飲酒作樂,被召見風波亭,最後一個人沒出來,隻有人遠遠望見了一條鮮血匯聚的小河。

談追聽到消息後,帶著談家幾代人都沒敢動用的“免死鐵券”,闖進了風波亭。

最後談追提著一個血人歸來,再晚一步,談九玄便連個全屍也剩不下了。

早朝上,皇帝聖召曰:“念其鎮國將軍之功勳,又有免死鐵券,此死罪,免!”

雖然被免除一死,可任誰也聽得出皇帝那絲絲冷意。

此召一出,全朝野一片嘩然。

當時就有幾個儒宮文士跳腳大罵,洋洋灑灑寫了三萬字長文訴斥談家,放在了皇帝龍案之上。

目的就是,請求將談九玄賜死!

更有一個官從一品的三朝元老,親自在鎮國王府前吐沫橫飛地罵了三天三夜,最後生生一頭撞死在看門的兩頭石獅子上。

死前用盡畢生力氣大喊道:“此談賊不死,吾則死不瞑目!!”

這件事更引起了朝中上上下下的口誅筆伐,昔日交好的朝中大臣,也紛紛與將軍府斷絕來往。

將軍府暗中的勢力,也被無聲無息拔除了好幾個。

此事,本來門庭若市的將軍府,變得蕭條起來。

好在談九玄父親,談追手上的兵符還在,那三百萬鐵蹄還在。

不過現在談家可謂風雨飄搖,說不定哪天皇帝將兵符收回,談家隨時萬劫不複。

“世子殿下,您還好吧!”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佝僂著身體走來,那些宮女則被屏退。

聽到這聲音,談九玄目光一亮,強忍著疼痛,支起身來親切道:“謝謝木爺爺關心,我沒事。”

木易已經八十歲高齡,曾經跟隨談追征戰天下,名號為“赤鵬大將軍”,實打實的二品武夫,天下罕有敵手。

他為談家流過血,擋過刀,曾經一夜連攻十座城池而出名。

放在朝中,也是妥妥的二品大官!

可他卻甘願在這將軍府上做一個老管家。

就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老者,談九玄卻從記憶中得知,前身為了滿足自己,居然讓這威名赫赫的“赤鵬將軍”去偷建安公主的內衣褲來觀賞。

最後事情敗露,皇帝震怒,足足打了這位老者一千軍棍。

此行徑簡直是令人發指。

對於老者來說這是侮辱,可還是一絲不苟地照做了。

因為他忠義,認為對待將軍之子,就該如此!

談九玄從小喜歡吃寒魚,十六歲那年,他硬生生讓這位將軍騎馬三萬裏,去那極北寒地抓了幾條回來。

回憶著“赤鵬將軍”當時衣衫襤褸,風塵仆仆的模樣,差點讓現在的談九玄哭了出來。

這也才強忍著疼痛扭過來,甜甜地叫了一聲“木爺爺”。

老爺子頓時身軀一震,老淚差點掉了下來。

自家世子可從來沒這麽叫過自己,之前都是一口一個老東西。

難道世子又有什麽餿主意了?

“世子殿下,二爺說您好點了就過去一趟!”

老將軍嚇得差點魂飛魄散,說罷便飛也似的離開了。

“額。”

談九玄一拍額頭,苦笑連連,看來自己的人設真的崩塌到這種地步了。

隨後忍著疼痛,顫顫悠悠向著二叔那裏而去。

二叔談淵所在的養心居書香氣極重,中央是一條百年黃花梨木書案,上麵鋪著氈墊兒,銀狼豪筆,神山徽墨。

屋門左右各豎著一尊三尺高的青銅大鼎,鼎中青煙徐徐,乃是極其名貴的醒神香,牆上也掛滿了名人法帖。

談淵是一位大儒,徹徹底底地從文,乃是儒宮出身,做了朝中尚書一職,由於談九玄的原因,被儒宮逐了出來做了閑職。

這位二品大儒麵容憔悴,身形枯槁,坐在書案麵前練著書法。

此刻見談九玄來了,便是麵色一黑,當沒看見一般繼續自顧自寫字。

看見二叔這個模樣,談九玄苦笑一聲,從記憶裏得知,自己可把這二叔得罪慘了……

出於歉意,於是乎隻得一欠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二叔近來可好,侄兒給您請安了!”

“啪!”

談淵手中的毛筆應聲而斷!

聽見這話,他這位二品大員,手竟然止不住地顫抖,溫文儒雅的麵龐也不禁抽了一抽。

他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談九玄,然後罵道:“你可別,上一次給我請安,可是把建安公主的**拍賣了三百兩銀子,讓老子來給你擦屁股!”

這位向來溫文儒雅得禮部尚書破口大罵,吐沫星子飛了一地。

談淵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踏馬把談家全家姓命都賭上,就為了這一對破癢癢撓?”

“你可真是千古第一人才!老子佩服,我不是你二叔,你特麽是我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