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一樣的“他”

喻晝寧不熟悉育才附近的路,不過好在她沿著祁見離開的方向走過去,發現這裏拐過幾個彎之後,竟然是個死胡同,兩側的店鋪稀稀拉拉,一共也沒幾家在營業的。她一家一家找過去,一一排除,最後隻剩下一家招牌破了一半的網吧。

她有些茫然和畏懼地看著招牌上半亮不亮的霓虹燈,心裏想,是不是她看錯了,祁見並沒有到這裏來啊?

或者是他進來了,但是在裏麵晃了一圈,又走了。

不然,她怎麽也不能相信,祁見會到網吧這種地方來啊,還是這麽一個又破又小的網吧。這裏恐怕連營業執照都不一定有吧?

想是這麽想的,但喻晝寧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她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外麵陽光明媚,裏麵昏暗潮濕。喻晝寧還聞到了奇怪的惡心氣味,讓她有想衝出去吐一場的衝動。但想要見到祁見的迫切讓她忍了下來,順了順呼吸,她繼續朝著裏麵走。

第一眼入目的是一張陳舊的電腦桌,趴著一個邋裏邋遢的中年男人,那頭亂糟糟的頭發不知道有幾天沒洗了——喻晝寧心跳砰砰的,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小心開口問:“請問——”

“五塊一小時,二十包夜,沒有包廂!”

邋遢的男人猛地直起腰,嚇得喻晝寧後退一步。

男人還沒完全清醒的樣子,用力甩了甩頭,這才從困倦中出來。

他透過厚厚的亂發往外看,有些驚訝。沒想到來的客人是個女生,還是個看上去就很乖,與此處環境格格不入的漂亮女生。看她緊張地捏緊了裙擺,男人撓撓頭:“你是來找人的嗎?”

“……嗯。”喻晝寧遲疑點頭,還沒忘記自己的目的,“請問你有沒有看到兩個男生進來?大概在一小時之前。”

男人立刻就知道她在找的是誰了,朝裏麵努努嘴:“喏,你要找的是他倆吧?”

喻晝寧轉頭,在昏暗的光線下努力辨認,終於她看清了角落裏兩台散著幽幽熒光的電腦,前麵坐的兩人正是祁見和他的朋友。

她道了聲謝,慢慢地走過去。

可能是遊戲裏遇到了不靠譜的隊友,祁見低低地罵了句髒話,抄起啤酒罐猛灌一口,又重重砸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響聲。而他身邊的朋友眼睛都沒眨一下,顯然是習以為常了。

喻晝寧距離他們僅剩兩台機子的距離,但他們沉浸在遊戲中,沒有發現她的靠近。

也許……也許是這個場景太過於陰森,或者是眼前的這個“祁見”和她認識十多年的丈夫有太大出入,喻晝寧好像沒了靠近的勇氣。

她突然感到一種很違和的陌生感。

她甚至有一個很荒謬的想法:會不會祁見其實有一個長得完全一樣的雙胞胎兄弟呢?

不然怎麽解釋眼前的這一切?

她認識的那個祁見,勤奮好學,禮貌克製,怎麽都不可能逃課出來打遊戲,還罵髒話的。

她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時之間感到無措,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還是輸了一盤遊戲的沈雲帆先發現了她,他精神一凜,立刻挺直了腰杆,拚命搖祁見的手:“見哥!那個女生追過來了!”

祁見聞言抬頭看,冷漠的瞳仁帶著餘怒,讓喻晝寧的心又顫了顫。

他的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嫌惡,好像她是什麽陰魂不散的髒東西,而不是一個早上剛引起年級轟動的美貌少女。

既然被發現了,喻晝寧定了定神,緩緩向他走過去。

她仔細看祁見的麵孔,是她熟稔到閉著眼睛都能描摹出的俊美,即使是稚氣未消的高中時代,他也已經兼具了男人的巍然和英氣,把當時還是天真少女的她迷得神魂顛倒。

在十年後,在隔了一個世界之後,她依舊為他心動,一如最初。

她握了握拳頭,讓她意外的是,她發現自己緊張的汗水已經濡濕了掌心:“我叫喻晝寧……我是……”

“我對你叫什麽沒有興趣。”他的聲音冷冷淡淡,不帶任何感情。

……我是一直喜歡你的人,我們能做朋友嗎?

祁見看她似乎沒有別的話想說了,立刻把視線移了回去,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給眼前這個陌生人。

沈雲帆觀察到她的眼眶已經濕了,暗叫不好,急忙繞過去,把喻晝寧拉到一旁坐下,隻可惜摸遍全身也沒摸出一張完整的紙巾,情急之下衝著老板大喊:“老邢,來包紙!”

那個被叫做老邢的邋遢男人慢悠悠地走過來,把一包紙拍在桌子上:“十塊錢,不還價。”

這時候哪裏還顧得上他是不是坐地起價,沈雲帆粗魯地扯出一大把紙巾塞給喻晝寧,也不管她需不需要。

喻晝寧攥著紙巾,垂頭不語,上午的自信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了。

明明別人都很喜歡她,連祁見的朋友也因為外貌對她大獻殷勤,可曾一萬次告訴喻晝寧他對她一見鍾情的祁見,卻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難道說,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在祁見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讓他的審美出現了極大的變化?

想到這個可能性,喻晝寧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

好端端的,按照上輩子的路徑走不就可以了嗎,可她偏要相信自己對祁見的吸引力,打破了他們相識的節奏,明年他依舊會因為同樣的理由愛上自己嗎?

明明已經給了答案,她卻把一場開卷考給考砸了。

喻晝寧越過沈雲帆的肩膀去看祁見,他完全沉浸在遊戲裏,眼神都沒往這裏瞟一下。

“……見哥就這樣,你別傷心。”沈雲帆就看不得漂亮妹妹掉眼淚,笨拙地安慰她,“你還不算最慘的,上個月有個學妹告白,正趕上見哥心情不好,他直接把人家精心製作的情書給撕了呀!……上麵還貼了花,噴了香水呢。校門口人來人往的,當時那妹子就繃不住哭了,所以這個月都沒人敢靠過來了,你還是第一個。”

喻晝寧聞言止住了眼淚,疑惑地問:“那今天他的心情……”

“特別好!今天見哥心情特別好!”

喻晝寧:“……”

這說起來,她還算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