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怎麽……不是你呢?”

喻晝寧如她所言,最後一門英語提前四十分鍾交卷,出了考場就馬不停蹄地趕到育才大門外,混在一眾接孩子回家的家長裏,目光炯炯地盯著門口,她要第一時間確認祁見的成績才行。

祁見是第一批走出來的,看樣子他似乎也提前交卷了。他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喻晝寧。她雖然瘦瘦小小,但眼神銳利,想忽視都忽視不了。祁見往外走了幾步,還是無奈地退回來,擠進家長堆裏把喻晝寧拉走。

他打開包,把試卷往她手裏胡亂一塞:“你檢查一下吧,看看我有沒有抄別人的答案。”

喻晝寧還真一張張打開認真看了。祁見的字跡潦草,但自帶風骨,一筆一劃十分有力,試卷上塗塗改改的痕跡很多,題目上的關鍵詞也都圈起來了,不像是臨時偽造的痕跡。她輕哼,把試卷仔細折好,收進自己包裏。

“我回去就把試卷拍下來發給楊老師。”

“嗯,隨你。”

祁見把包往背上一甩,衝她擺擺手就走了,他還有兼職要做。喻晝寧不想和他分開,但也知道不能影響他,便目送他離開後,回家把祁見寫下的答案都拍給了楊煥。

第二天,楊煥給了她估分。

祁見的總分為694。

喻晝寧從來沒摸到過600分的邊,但也知道能夠上700分的都是學霸中的學霸,當即就很高興,恨不得立刻就飛奔到祁見身邊,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在焦急的等待中,學校通知學生回去拿成績,順便把寒假的作業帶回家,就算是正式放假了。

喻晝寧這幾天在家待著,可能是心裏裝著事,竟然著涼感冒了。這是她重生後第一次生病,她自己也挺驚訝的。

她出門的時候,外麵還沒有下雪的跡象,等她坐在教室裏再往外看,發現窗外已經開始飄雪。

這是今年的初雪啊。喻晝寧入迷地看著,身邊的邱可說:“我聽過一個說法,在初雪天告白,成功概率很大的哦!”

“真的嗎?”喻晝寧扭過頭。

“真的啊。”邱可用胳膊肘頂頂喻晝寧,揶揄地笑:“你不會是心動了吧,想要今天去告白?”

喻晝寧紅了臉,偷偷掐了一把邱可。

老師進入教室後,沒有廢話,直接公布了班上所有同學的成績。

喻晝寧考了全校前200,聯考前1800的成績,還被老師拉出來重點表揚了。班上學生大多不學無術,在學校混日子,她這一個不算好的成績,竟然能在班上排到第五。

不過喻晝寧並不關心自己的成績究竟如何,她領完作業就背上包急匆匆地下樓了,邱可在後麵喊她,她都沒聽見。

她在積了雪的林蔭道裏奔跑,整條路上隻有她一個人,她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但她沒有停下來,放任心髒存在感極強地跳動著。

終於,她看見了那張大紅色的榜單。

按耐不住內心的忐忑,喻晝寧慢慢地走上前,從第一名開始看起。

祁見的分數和來自育才的第一名僅差五分,而楊煥的批改極為嚴格,也就是說,如果他把答案完整寫到答卷上,也許他才是育才的第一。

而他和常年盤踞榜首的趙思齊,也僅僅是差了二十四分。

喻晝寧突然就熱淚盈眶了,不知是激動還是心疼。

她很想和祁見見麵,就現在。

她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祁見的學校門前,耐心等待著。

一聲短促的短信鈴聲,她抬起手一看,是沈雲帆的消息。

沈雲帆:今天見哥不知道怎麽回事,心情很糟糕的樣子,我和他說話他都不搭理我,太可怕了。寧姐,你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喻晝寧和祁見上一次見麵,就是在考試結束的那天,那天祁見看起來還一切正常。喻晝寧回複他:不知道,不過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他,他聽了,一定會重新高興起來的。

沈雲帆:但願吧,唉。

喻晝寧在校門口等啊等,等到學校開門,大批學生湧出來,等到沈雲帆耷拉著腦袋被沈暮成接走,他們還和她打了聲招呼,喻晝寧禮貌地拒絕了沈暮成是否要把她送回家的詢問,繼續耐心地等著。

後來人群散去,保安準備關門了,她才終於看見祁見的身影。

他什麽都沒拿,沒有背包,也沒帶作業,漫不經心的樣子,慢吞吞地走著。

他一路上低著頭,直到喻晝寧擋在他的麵前,他才停下,抬眼看她。

喻晝寧本想欣喜地告訴他關於他的成績,也想告訴他,自己也進步了很多。但祁見的眼裏布滿了血絲,像好幾天都沒合眼了,眼神空洞無物,比喻晝寧和他第一次重逢的那天更讓她害怕。

喻晝寧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對他的擔心還是占了上風:“你怎麽啦?”

祁見沒有理會她,也沒多看她一眼,直接從她身側過去了。

他們的關係,好像一夜之間倒退回了最初。

不,不能這樣,喻晝寧很快沿著他的腳印追上去拉住他:“有什麽事跟我說,我幫你想想辦法,好嗎?”

祁見沒有回頭,喻晝寧絞盡腦汁地思考他到底在煩惱些什麽:“是不是你爸又打你了?我問了別人,如果父親對你有長期家暴行為的話,你是可以報警的,等成年了遷出戶口也行——或者,你爸的債主找上門來威脅你了嗎?我可以幫你還……”

“喻晝寧。”

祁見慢慢地轉過來,眼睛盯著喻晝寧的雙眼。

“你是不是覺得,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錢解決?”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我還有事,沒時間和你耗著。”

喻晝寧覺得祁見一下子變得好陌生,她如果現在把祁見放走,下次見麵可能真的就要從頭再來了。她不願前功盡棄,追問道:“有什麽我能幫得上的,你都可以和我說,其實我除了錢……”

祁見微微抬起下巴,睥睨著喻晝寧,眼神裏滿是疏離和厭惡。少年身形瘦高,喻晝寧得仰著頭才能看他。

“是我說得太客氣了,你聽不懂,是不是?”

“好,那我就說得再明確一點,防止你這個愚蠢的腦袋不理解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喻晝寧,我很討厭你,我不想看到你,每次見到你都讓我感覺到無比的惡心。但我又有什麽辦法,我無權無勢,你用我賴以生存的兼職來威脅我,我隻能屈服,等待著可以離開你的機會。”

“你,聽懂了嗎?”

喻晝寧都快哭了,她拉住祁見衣角的手用力到發白,她不住地搖頭:“我沒有,我沒有威脅你,我隻是想你能變得更好一點,所以才這樣做的……我可以和你道歉,對不起,這不是我的本意,我真的……”

她說著說著哽咽了:“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哪裏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我可以改,好嗎?”

喻晝寧睫毛一顫,幾滴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看起來我見猶憐。

然而祁見不為所動,他甚至都不願意正眼看喻晝寧。他用力一扯,就把衣擺從她手中扯了出來,喻晝寧向前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倒,他也沒給她眼神。

“你改不了。你的存在本身就讓我深惡痛絕,你說你喜歡我,那你能為我做到哪一步?”

他歪了歪頭,不帶任何感情地說:“我說我想讓你去死,你會去嗎?”

他直白的厭惡讓她幾乎站不住。本就因為感冒有些暈乎乎的腦袋更是無法正常運轉,喻晝寧隻能不住搖頭,喃喃道:“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世界不是圍繞著你一個人轉的,喻小姐。”

後麵的事情,喻晝寧記不太清了,她隻記得自己不斷地哀求著,但祁見還是毫不留情地走了,最後隻留給她一句輕飄飄的話。

“怎麽出事的,不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