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現在他家的陌生人

沒人開門。喻晝寧試著拉了拉門,驚奇地發現門沒有鎖,她也顧不得許多,徑自走了進去。

屋裏的環境比上次更糟糕。上次除了地上淩亂的煙蒂煙灰之外,還算得上是整潔的,至少家具都在它們該在的地方。但這一次,裏麵猶如經曆了一場浩劫。

玻璃飯桌被掀翻在地,一地閃著寒光的玻璃碎片,上麵還帶有血跡,觸目驚心。原本老舊但完整的沙發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刀痕,裏麵的陳年黑色棉花滾落在地,還露出不少帶著鏽跡的彈簧。廚房裏的瓶瓶罐罐全都摔碎了,各種調味品混在一塊,發出奇怪的刺激性氣味,讓喻晝寧一踏進屋子就聞到了,鼻子敏銳地一動,差點就要和上次一樣,跑出去嘔吐了。

但對祁見的關心還是占了上風,喻晝寧壯起膽子,小心翼翼踮著腳尖走進去,想再敲敲門看祁見是否在家。

她提著裙子,仔細看著地上的碎片繞過去,才敲了兩下,突然餘光瞄見身側的另一扇門開了,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就被他一把抓住了頭頂的長發!

喻晝寧慘叫一聲,向後倒去。那人一下子鬆了手,喻晝寧坐在地上喘息兩下,趕緊後退靠牆。

這是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酒氣,他眼神迷離,但透著一股凶狠。

他猛灌一口,罵罵咧咧:“TMD,吵老子睡覺,不想活了嗎?!”

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眼看著要向喻晝寧這裏走來,她連忙扶牆站起來逃跑。但她今天穿著及踝的長裙,慌亂中不小心被自己絆倒,跪倒在地,膝蓋重重磕在玻璃碎片上,痛呼出聲。而她的失誤讓本來走得不太穩的中年男人抓住了機會,衝著她的後背就是一腳,喻晝寧趴在地上,擔心他會背後偷襲,轉身正麵對著他。

未曾想一轉身就看到他舉著酒瓶子砸過來,眼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已經沒法躲開,喻晝寧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砰”的一聲,酒瓶碎成了無數片摔落在地,但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喻晝寧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見祁見咬牙切齒的側臉,他凶狠地盯著那個男人,嘴裏的話卻是在問喻晝寧:“你怎麽來了?”

喻晝寧沒有說話,她呆呆地看著他,直到她發現有一滴血從祁見的額角滑落,滴在她的裙擺上,瞬間暈開。

中年男人沒料到祁見會突然冒出來,他砸完酒瓶子,坐在地上愣了幾秒鍾,想要喝口酒潤潤嗓子,卻發現手裏隻剩下半個酒瓶子,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又要繼續追殺二人。

但這一次祁見有充分的反應時間,他一側頭就躲開了。男人一閃身,摔倒在地,手裏的半個酒瓶也脫手滾得老遠。失去了武器的醉酒男人頓時勃然大怒,他又去摸索地上碎成兩半的煙灰缸,嘴裏一邊罵道:“小兔崽子,不帶錢回來也就算了,還他媽的敢躲?!”說著又要掙紮著站起來。

祁見當然不會傻愣愣站著等他打,趁他還倒著的時候,迅速拉起宇喻晝寧,跑出了家門。

他們一直跑出了巷子才停下來。喻晝寧從來沒這麽跑過,她呼吸劇烈,臉色慘白,不顧形象地靠牆坐下,把腦袋埋進了膝蓋裏。

過了很久,她才緩過來,一抬頭就看見祁見頭上的傷口,嚇了一跳:“你這傷……我們快點去醫院吧?”

祁見擔心看上去狀態很差的喻晝寧,又不敢移動她,隻能站在一旁看她自己慢慢恢複過來,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在擔心自己,搖搖頭說:“我的身份證放在家裏了,沒法去醫院。”

如果想要回家拿身份證的話,肯定又要遇上那個瘋瘋癲癲的醉鬼。喻晝寧沉默了,她喘了幾口氣,努力地站起來:“不去醫院也沒關係,附近有藥店嗎?去買點藥也行。”

“這麽小的傷口,用不著吧……”

喻晝寧打斷他,認真地說:“不行,你是因為保護我才受傷的,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就不走了。”

拗不過喻晝寧,祁見帶她去附近的藥店裏買了消毒藥水和紗布,隨便在路邊坐下。

喻晝寧的裙子已經弄髒了,她也沒什麽顧忌了。她仔細看了幾遍藥瓶上的說明書,這才拆開,用棉簽沾了一些,仔細地塗在祁見的傷口上。

塗藥的時候,兩人勢必靠得很近。其實認識這麽久了,祁見還沒有好好看過喻晝寧究竟長什麽樣。兩人現在距離僅僅一拳,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能聽到,但女孩的皮膚光滑細膩,幾乎看不出毛孔,睫毛很長,想一把小扇子一樣輕拂,讓他心中微癢。

這麽近的距離,喻晝寧卻是心無旁騖,她專注地塗著藥,手一下都不抖,穩穩地、輕柔地,心無雜念。心思亂了的反而是祁見這個“被追求者”。

祁見掩飾般地咳嗽一聲,相當不自然地別過臉去,想要甩開腦海中突然冒出的荒誕念頭。

但下一秒,他就被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掰著下巴,強製性地轉回來,繼續給傷口上藥。

祁見:“……”行吧。

晚風吹過,帶起一絲涼意。

不,不是一絲,是巨冷!快入冬了,氣溫驟降,喻晝寧還好,她對自己充分了解,不把自己裹成一個球絕不輕易出門。但祁見不一樣,他穿著很單薄的毛衣。

祁見第一反應就是想要脫下身上的衣服給喻晝寧披上。喻晝寧見狀摁住了他,然後動作極流暢地脫了外套,伸手遞給祁見。

祁見頓了頓,臉色怪異:“你什麽意思?”

“沒有規定說隻有女生會冷啊。”她一臉真誠,大眼睛裏飽含真摯。

祁見拒絕了熱心的喻晝寧,和她走了十分鍾,才走到最近的一家餐廳。服務生被祁見頭上頂著的紗布和肩頭的血跡嚇了一跳,喻晝寧在她要說什麽之前先把卡拍在了前台,簡言扼要:“來一個包間。”

正好也餓了,喻晝寧點了十道菜,其中八道都是按祁見的口味點的。看祁見正看著她,她連忙說:“這次吃不完的我會都打包走,不會浪費的,你別擔心。”

祁見要說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裏,他其實是覺得巧合,她似乎和自己口味十分相近?

坐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疼——方才不是在逃命,就是在擔心祁見的傷勢,忘了自己也受傷了。

她忍著疼擼起絨褲,露出雖然不嚴重,但經過長時間的摩擦後顯得慘不忍睹的傷口。

祁見皺了皺眉,不顧她的拒絕,強行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給她上藥。

刺激性的藥水一碰到傷口,喻晝寧就不住喊疼,漂亮的眼睛裏也蓄起了眼淚。

祁見不會安慰人,隻能盡量放輕動作。

喻晝寧努力和祁見搭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剛才那個人是誰啊?你是欠了他的錢嗎?”

她想起上次在門口看到的紅色油漆大字了,依稀能辨認出是“欠債還錢”四個字,不過這次來的時候已經沒了。

“不是。”祁見沒有抬頭,繼續手下的動作,“他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