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多嬌-18

後來她被掛上了牌子，成為了樓裏的一個姑娘，小八被派著當站在她房門外的仆從。

阿九從那以後便就不叫阿九了，別人都喊她九兒姑娘，隻有小八還日日地喊她阿九。

她在房裏擺了一座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佛像，慈眉善目的，就擺在房間的正中間。

阿九每日接完客之後就會跪在蒲團上，對著那尊佛像念念叨叨，“佛祖保佑讓我快些將錢存夠了，贖了身子出去跟小八過上好日子！”

小八也跟著一起跪，“佛祖保佑，讓那些壞蛋不要再過來欺負阿九了。”

“咳咳。”阿九望了小八一眼，又對著佛像重重地咳了個頭，“佛祖大人，他說的不算數。”

然後阿九轉頭就在小八腦袋上使勁敲了一下，睜著水靈幹淨的眼睛，“那不是壞蛋，是恩客，他們會給我錢的，我存夠了錢我們就能出去了。”

那時候的小八不懂這些，他懵懵懂懂地點著頭，依舊每日每日地在她房門口守著。

她開始存錢，將錢省著。每日存了一筆錢，就在佛像前麵掛上一根紅色的繩子。阿九笑得開心，她告訴小八，每日掛上一根紅繩，等掛了九九八十一根紅繩，他們便就可以出去過好日子了。

後來小八也每日存上一個銅板，攢了許多天，給阿九買了一個掛著金鈴鐺的桌子。

阿九歡天喜地地戴在腕上，伸出手晃一下，那清脆的聲音像在唱歌一樣，脆生生的好聽極了，跟阿九說話的聲音一樣好聽。

後來，阿九偷偷告訴小八，說她快要存夠了錢，他們以後要有好日子過了。

阿九捏著小八的鼻子，佯裝凶狠地說，“你不準嫌棄我！”

小八被捏得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望著阿九眼裏的委屈，拚命地點著頭。

再後來，阿九就死了。

聽說是被她的一個恩客酒後給一刀捅死的。

小八出去給她買好吃的雲片糕，什麽也沒看見。

阿九跟妓院的老鴇說好了，要給自己續身，老鴇拿著阿九遞過來的錢，笑眯眯地答應了，轉頭卻又給阿九接了個客人。

那人叫劉勇，青淩山這裏出了名的混混無賴，他喝了酒硬闖進來阿九的房間。

阿九將他攆出去，說自己已經贖身了，再不是什麽青樓裏接客的姑娘了。

劉勇眯了眯眼睛，滿嘴酒味地笑著去親阿九的臉，被阿九一下躲開了，男人麵上掛不住，開口罵道，“老子睡了你這麽多回，你就算是贖了身也是老子的女人，別指望能幹淨到哪裏去，除了我外麵誰不嫌棄你？”

阿九心裏惱了，她紅著眼眶用頭去撞向劉勇。

那男人懷裏卻藏著刀，又喝了一肚子的酒，借著酒勁拔出刀一把捅在她的肚子上，罵罵咧咧地去撕扯她的衣服，“呸，裝什麽貞潔烈女，臭婊子我在你身上花了這麽些錢，我不嫌你髒，你倒還撒起潑來了。”

阿九身上不斷地流著血，劉勇把她扒了個幹淨，她睜著眼睛，腕上的鈴鐺不時晃動著，卻因為淹著她的血啞了聲音，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響。

那佛祖終究沒有讓她如願。

小八回來的時候，隻剩下滿屋子的人圍著阿九的屍體。

阿九眼睛一直睜著，似乎是在瞅著門外，她的手指使勁攏著自己的衣領，指尖已經僵硬泛白了，卻依舊死死捏著衣角，似乎是想要裹住自己的身子，害怕被小八看到她這般荒誕的死相。

新鮮出爐的熱乎乎片糕撒在地上，也沾上了阿九的血，也沾著其他人的血。

小八殺了圍觀看著的所有人，他通紅著眼睛，一手捏著他們的脖子把人掐死。

他闖進老鴇的屋子，將正在數錢的肥碩女人一腳踩在腳下，把她的手腳扯斷，又一口一口咬下她的耳朵，挖出了她的眼珠子。

小八心裏想著，阿九應該也是這般希望的。

後來，小八消失了，這妓院裏死了這麽些人也再開不下去了，慢慢地，妓院就荒廢了。

後來，青淩山又來了一個道士，他住在了這裏，把門上妓院的牌匾給換了下去，又掛上了一塊新的匾額。

叫做，玲瓏多機閣。

那個道士帶來了好些的徒弟，跟著的還有一個小女娃。

小小的身子卻每日做著一些灑掃漿洗的粗活，因為她是半道上從垃圾窩裏撿來的，每日受那些師兄師姐的欺辱。

偶爾閑暇的時候她就會坐在後院的矮牆上，晃**著一雙短腿，盯著牆頭邊上伸出來的枯枝出著神，那枯枝上隻剩下最後一片樹葉了。

小八就藏在佛像裏，偶爾也會出來在矮牆邊蹲著瞅那片樹葉。

小女孩**著腳，就看見了蹲在牆邊的小八，她晃著身子去喊他，“喂，你擋我的路了！”

小八抬起頭，眼裏滲著可怕的狠勁，小女孩被嚇了一跳，不敢吱聲。

小八問她，“你坐在牆上幹什麽？”

那女孩就睜著大大的眼睛，裏麵藏著眼淚，看上去亮晶晶的。

她慌忙地在矮牆上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連說話的聲音都打著哆嗦，她說，“那片樹葉，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勾到。”

小八沉沉地盯著那個小女孩。

那女孩被盯得腿腳發慌，一個沒站穩就往下麵栽。

這情景似乎是在哪裏見著過，小八不自覺地伸手要去接。

這次卻接到了，他被那個小姑娘當作的人肉靠背，墊在了身子底下。

小女孩慌忙著起身，卻看見了滿身沾著草屑的小八，沒忍住笑出了聲，一雙鮮嫩的眼睛也笑得好看極了。

她對小八說，“我叫景沁。景是風景的景，沁是沁人心脾的沁。”

後來，景沁就日日來這矮牆邊上尋小八，她死纏爛打地問出了小八的名字，也依舊使著好看的眼睛瞅他，“像是個小狗的名字。”

小八沒有理她。

景沁就抬起頭，無意地盯著樹杈上剩下的最後一片枯葉，突然跳起身，把樹葉揪了下來。

她把枯葉遞給小八，笑得燦爛，“我見你每日瞅著這葉子傷心，那就揪下來暖在懷裏好了。”

小八望著景沁，手裏緊緊攥著那片葉子，破天荒的也跟著笑了。

隻是笑裏帶著殘忍。

他開始幫著景沁還手，那些欺負過她的師兄師姐全被他找機會弄死在河邊。

還有那個道長，也不過是個騙人騙錢的散修道人，靠著點微薄的法術騙人錢財。

不然，甚至於都察覺不到盡在眼前的妖。

後來，他又散播了謠言，說景沁含玉而生，是天降祥瑞。

來多機各求著辦事的人越來越多，錢也越來越多。以前那些阿九存著舍不得花的錢堆了滿滿一倉庫。

景沁也與她長得越發相像，一模一樣的眼睛，一模一樣的笑。

他還是藏在佛像裏。

那一日，有個來求著辦事的人，叫做劉勇，說自己年輕時候犯了錯事，失手殺了人，這幾日總是不停地做著噩夢，覺得有鬼來找自己索命呢。

景沁本也是個假的祥瑞通天，瞧著那邊的佛像沒一點動靜，就隨口編了兩句應付下來了。

劉勇這些年娶了妻卻依舊色心不死，瞧著景沁如花似玉的樣貌，色眯眯地就要去摸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