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長明庵的裴神醫
奪下了一旁看戲的雜耍人手裏還在火燒著的刀杵,使出最後的力道射向了賞金獵人和雁雲,旋即倒地。
徹底斷了氣。
現在街市上的雜耍花樣越來越多,火刀子已經不吸引人了。
一些雜耍班子為了吸引人群,改用了綠林中人會用的兩刃杵,一尺長度,中間可手握,兩頭削尖,極其鋒利。
杵尖映著日光閃爍出尖銳的鋒芒劃破空氣,極速旋轉,發出蛟龍呼嘯,誓要將人命吞噬。
雁雲反應是快的,舉刀便揮開了。
一下子紮進了路邊攤販的攤車上,刀柄極速晃動,嗡嗡之聲甚是淩厲!
但是已然力竭的清冷姑娘不備,揮開了一把,另一把卻正中胸口。
百姓們又是一陣驚叫。
裴知意背後站著的那位大叔嗓門尤其厲害,直把她震得腦仁兒一陣刺痛。
也是驚呆了。
血都快淌幹了,居然還能發出這麽致命一擊?
“……”
一旁正巧便有醫館。
白須飄飄的老大夫立馬提了藥箱上前,手中襯著白布,嚐試著拔刀止血,但是綠林中人所用乃以玄鐵打造,縫火不燙,而這兩把則以純鐵鍛打,燒了老半天早已經滾燙,與傷口皮肉黏連在了一起。
老大夫拔了幾次也拔不出來,一下子也不敢再嚐試了。
醫者父母心,看著人還有氣兒,這讓他無法就這麽站起來走開,皺眉看著傷口道:“杵尖兒紮進了骨頭,杵身滾燙與皮肉粘連,若是硬拔怕也要撕開個極大的傷口,失血也得要了她的命。”
有人提議道:“您老潑個冷水再試試呢?”
老大夫連連擺手:“她這個紮中了心脈,熱刀子淬了水,火毒怕是要直衝心腑,死的更快!”回頭看著烏泱泱的人群道,“哪位有法子的,快過來試一試!人姑娘好歹為民除害了!”
裴知意看了眼自己的食指。
緩步下了台階,腰間的血玉輕輕晃動著,有沉然的光澤。
“讓一下。”
老大夫抬頭一看,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便擺手道:“小姑娘不要搗亂,人命關天啊!”
一旁的圍觀群眾也紛紛道。
“人要死你手裏,那是要吃官司的!”
“人老大夫都沒辦法,你才幾歲,能有什麽本事!”
“這可不是你出風頭的時候!”
……
知意佩服這些人的想象力。
沒點本事,敢拿別人的命開玩笑?
要是給人弄死了,還叫風頭嗎?
在那出氣多進氣少的姑娘另一側蹲下,從發髻裏摸出銀針,下手快穩準,直接紮進了姑娘心口的幾個大穴位。
原本眉心緊皺的人一下鬆了勁兒,一動不動了。
那個嗓門特別大的大叔叫了起來,拍腿道:“看看、看看,看看你幹的好事兒,人給你搞死了!都給你說了不是你出風頭的時候,你這小姑娘怎麽就不聽人勸,這下……”
老大夫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下來,卻是不由撫掌驚歎:“高手啊!妙!果然妙!”又忙同一旁的茶肆小二哥道,“勞您打盆幹淨的水來。”
小二哥“唉”了一聲,忙去了。
人群剛要開口指責,乍一聽,將信將疑:“真的假的?”
老大夫的解釋專業且通俗易懂:“這火燒的鐵杵子滾燙,其實也是最好的止血法子,所以那姑娘的傷口沒有怎麽流血,一時間也死不了。這位小娘子以銀針斷心脈湧動、堵火毒攻心之路,再潑水便沒有火毒攻心的可能,隻要趕緊想辦法拔出兩刃杵、止住了血,她就能活了!”
大嗓門的大叔是相信這個頗有盛名的老大夫的,但是又不相信這年紀輕輕的小丫頭能有這麽大本事,不由質疑道:“斷了心脈裏的血流動,心不就不會跳了嘛?”
老大夫看著知意的手法,自己的手也在下意識的學習著,一邊耐心解釋道:“不跳,才有機會把刀子拔出,而不流血過多、不火毒攻心而亡啊!”
群眾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不解道:“那您這麽懂,剛才怎麽沒用這個方法?”
老大夫擺了擺手,慚愧道:“知道,未必會。這種救人方法講求快準狠,就是跟閻王爺搶時間,一旦有所偏差就會提早送人去見閻王。說實話,老朽當真不敢。”
在老大夫同人解釋的時候,裴知意又搭了搭那姑娘的脈,隨後言簡意賅:“潑水!金瘡藥!”
小二哥端著水一直待命了,她一說,嘩啦一盆就潑上了那姑娘胸口紮著的刀子上。
裴知意握住兩刃杵的中間凹陷處,錐進了胸骨中,硬拔肯定是拔不出來的,隻能以內力化巧勁來嚐試,好在也順利拔出來了。
然後那個已經一動不動的姑娘隨著接下來銀針的拔出,痛苦的低吟了一聲。
老大夫忙給她的傷口撒上金瘡藥,然後用白布用力按住了:“隻要出血控製住了,她就沒事了。”
烏泱泱看熱鬧的人群聽著那細若蚊蠅的一聲,驚呼了起來。
“出聲兒了!出聲兒了!”
“小小年紀,竟有這等醫術,厲害了啊!”
“自己就這麽厲害,師父可不得生人肉活白骨了!”
……
知意隻是笑了笑,擦幹淨了銀針,藏回了發髻裏,起身就走了。
那大嗓門的大叔看著知意離開的背影,眼神裏寫滿了“佩服”以及“刮目相看”:“這小姑娘可真是神了啊!”
有人認出了知意:“好像是長明庵的神醫裴姑娘。”
茶肆小二哥把盆兒夾在腰間,以茶肆靈通的各路消息道:“聽說李員外家奶奶的咳疾就是叫長明庵裏的裴姑娘給診治的,以前一到春日花開就咳得喘不過氣,昨兒我都看著她出來逛鋪子了!氣色還挺不錯的。”
一旁出來賣柴火的壯漢點頭道:“這個我也聽說過,說是長明庵裏的住著位活菩薩,救了很多人,還把那些大戶人家給診金都贈了庵裏,用來贈衣施粥呢!”
眾人紛紛恍然,繼而嘖嘖稱讚。
人群裏穿著圓領袍,看著像是大戶人家管事兒的中年男人這麽一聽,眼睛一亮,旋即撥開人群匆匆離去。
老大夫小心查看了按壓下的傷口流血情況,金瘡藥已經起效用,流血開始減緩,鬆了口氣道:“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似江於淳這般京城裏長大的公子哥,也算是見多識廣了,看這麽一出也覺得是神了。
同趙含庭道:“這裴姑娘會破案,醫術還了得,可真是越來越神秘了。且不知,這‘裴’姓是不是真的。”
趙含庭看著她的腳步停在了一個賣小玩意兒的攤子前,挑了會兒,然後花兩個銅錢買了個竹製的小風車,舉著它腳步愉快地往前跑,天真的笑容哪裏還尋得出方才的篤定與肅然。
輕輕一樣眉。
“神秘才有趣麽!”玉骨扇在他胸前一敲,“走,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