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主子思春了
芳華院。
韓氏端著托盤,心疼的輕聲喚道:“小姐,起來吃些東西吧,一連幾日您都未好好用飯,再這樣下去身子可如何吃得消啊。”
“端下去吧,我什麽都不想吃。”宋安然蜷縮在榻上,語氣微弱,細不可聞。
韓氏聞言更是焦急,正欲再勸卻見宋清君走了進來,驚訝道:“老爺?”
宋安然一下子坐了起來,待看見韓氏沒有哄她,父親當真來了院中看她,眼中的淚珠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父親……”
宋清君頷首,接過韓氏手中的托盤,吩咐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韓氏忙點頭應下。
屋內隻剩父女兩人,宋安然低垂著頭抿唇不語,宋清君看了她一會兒,開口問道:“安然,那日的事當真是你做的?”
這幾日宋清君都不曾詢問此事,可宋安然不但不覺心安,反是一直提心吊膽,今天聽他開口詢問她反是鬆了口氣。
她斂著眸,聲音輕細,不答反問,“父親也覺得是女兒做的嗎?”
宋安然並不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為,她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父親,父親最是疼愛她,她也一直努力著讓自己變成值得他驕傲的女兒,可如今這一切都讓碧草那個小賤人毀了。
她不想與父親承認自己是個狠毒的人,卻也不想說謊蒙蔽父親。
宋清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歎了一聲,開口道:“這些並不重要。”
宋安然怔愣抬頭,便聽宋清君耐心的與她道:“為父氣得並不是你算計嫣然,而是氣你不知珍惜自己的羽翼。”
“父親,您……”
宋清君起身坐到宋安然身旁,語重心長的與她道:“你與她雲泥有別,你是完美的,理應純淨無瑕,不該被這些髒事玷汙了雙手。
為父知道你在公主府受了委屈,心裏不平衡,我又何嚐不心疼你。
可金氏商戶出身,嫣然縱使生得貌美日後也絕不會壓過你去,這也是為父當年迎娶金氏的原因。”
宋安然怔怔的看著宋清君,宋清君也將埋在心底的話一一道來:“你母親去世後家中為我相看了好幾戶人家,但我偏偏選了金氏,你以為這是為何?
金家富甲天下,我娶了金氏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但她商賈身份卑微,就算我們有了孩子,你也依然是府中最尊貴的嫡女,不會有人奪走你的光彩。
在我心裏你就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又怎麽會責備你呢!”
“父親!”宋安然撲進了宋清君懷中,她眼眶酸楚,眼淚再也隱忍不住,如雨落下。
原來父親從那時起便已經在為她謀劃了。
宋清君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如今你大了,知道為自己謀劃了,這是好事,但這點事還不值得髒了你的手。
嫣然是你的妹妹,也將你是你最好的登雲梯。”
“可如今宋嫣然得了長公主的青睞,聽聞今日也被邀請去了公主府……”宋安然低低啜泣,委屈不已。
宋清君微勾唇角,笑意莫測,“沒什麽不好的,這樣也不過是增添她待價而沽的本錢而已。
為父已經為她相看了一門合適的親事,屆時我們便可搭上昭王這條大船,憑我兒的相貌才學,自有扶搖九天之日!”
宋安然抬起頭,拭幹了臉上的淚,開口問道:“父親說的可還是永昌侯府這門親事?”
宋清君笑笑,不置可否。
永昌侯府與昭王走得很近,恰好世子沈流有龍陽之好,他舍棄一個女兒,便可趁機結識昭王,何樂不為!
此事宋安然早已略知一二,“可上次之後金氏顯然有了芥蒂,最近都不許宋嫣然去永昌侯府了。”
宋清君溫和笑笑,雲淡風輕的道:“此事便無需你費心了,再過幾日忠勇侯府舉辦花宴,你隻管養好身子,好好打扮。”
頓了頓,宋清君又補了句,“忠勇侯府是薛貴妃的娘家,昭王十有八九會出席,他喜歡清麗溫婉的女孩子,顏色可以穿得素淨些。”
若是往日宋安然一定會欣然應下,可她輕輕抿了抿唇,埋著頭小聲問道:“寧王殿下也會去嗎?”
宋清君微怔,隨即明白了女兒的心意,神色肅然的道:“安然,寧王雖手握重兵,為一藩之王,但終為臣子,豈可與昭王殿下相比?
太子身子病弱,恐……”
頓了頓,宋清君改口道:“更何況薛貴妃深得聖心,昭王殿下現雖為親王,但未必無緣儲君之位。
反觀寧王,他雖俊美無儔,實力不容小覷,但寧王府盤根錯節,府內關係複雜,實非良人。”
見宋安然低頭不知想著什麽,宋清君便幹脆將話挑明,“寧王少年時期便駐守封地,隻有恒郡王承歡在老寧王妃膝下。
父母本就偏疼幺子多些,更何況寧王與老王妃母子清薄,更無多少親厚,聽說老王妃曾有廢長立次的打算,不過被陛下壓了下來才不了了之。
你想想,兒子都不得母親疼愛,更何論兒媳,寧王府看著花團錦簇,實則卻是水深火熱。
你母親耗盡心血誕下你,為父如何忍心看你受苦。”
這些事宋安然倒未曾聽聞,隻覺寧王貌若謫仙又身份尊貴,可如今看來還是昭王更好一些,便乖巧頷首,“好的父親,女兒知道了。”
……
宋嫣然回府的時候已至未時,已被提做大丫鬟芬兒忙奉上溫茶,又端來早已備好的清水和香帕,“小姐不是去公主府做客了嗎,怎麽看著一臉疲乏,難道長公主殿下難為您了?”
宋嫣然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搖頭道:“沒有,殿下讓我幫她做一幅畫,隻是畫筆拿久了手臂有些酸而已。”
她一時也摸不透平樂長公主的心思,今日喚她過去未說什麽,隻誇她畫技不錯,讓她來畫一副肖像畫,於是兩人便就這麽在殿內待了半日。
芬兒放下心來,笑道:“那奴婢為小姐鬆鬆肩膀。”
“小姐!”阿芙噠噠跑進屋內,將一張請柬呈到宋嫣然麵前,“小姐,這是夫人送來的。”
宋嫣然隨手接過,漫不經心的打開。
長安的官婦小姐日子太過悠閑,平日養尊處優無所事事便喜歡舉辦宴會。
這城中每日都會幾場小宴,是以宋嫣然並未放在心裏。
可當她展開請柬,看到了下麵的落款,瞬間被茶水嗆紅了眼。
忠勇侯府……這不是薛澤的府邸嗎?
想到金光寺中薛澤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她若是去了豈不羊入虎口,自投羅網?
不能去,說什麽都不能去!
……
寧王府。
墨東將請帖雙手呈遞給蘇鈺,蘇鈺撩眼掃了一眼,淡淡問道:“哪家的?”
“忠勇侯府。”剛被從廚房提回來的墨東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生怕不小心惹了主子不快,又被趕去燒火。
聞言,蘇鈺收回視線,語氣漠然,“丟了吧。”
墨東早已猜到這個結局,頷首應下,“主子不去也罷,這場花宴宴請的多為各家小姐,去了也沒什麽意思。”
遠山墨眉輕挑,墨眸波光流轉,蘇鈺放下了手中的書冊,勾了勾玉骨般的手指,“拿來。”
“啊?”墨東先是一怔,旋即忙將請帖遞了上去。
接過請帖,蘇鈺並未展開,隻隨手放在了桌案上,便重新執起了書冊,指尖輕撚,泛黃的書頁卷起翻動,仿若盛世繁華,榮寵興衰都凝結在了他的指尖。
見墨東未動,蘇鈺抬眸冷眼瞥他,“還有事?”
墨東喉嚨微動,指了指桌上的請帖,小聲道:“主子,那個還扔不了?”
蘇鈺眉心微蹙,眸中冷光如月,雖不銳利,但威壓足以讓人心驚,“或許還是廚房燒火更適合你一些。”
畢竟燒哪根木頭不需要眼力。
墨東:“……”
墨東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是主子要將請帖丟了的,怎麽就突然改了主意……
突然,墨東腦中靈光乍現。
想到自己方才說的話,再回憶一番那日夜探宋府,給宋三小姐送糖一事,一個念頭漸漸浮出水麵,越發清晰起來。
他好像知道了,主子這是——思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