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皇子
在木槿為自己編造的身世故事中，她是兩位外出遊曆的精靈的孩子。
她的父母都很厲害，本打算等她長大一些的時候，再帶她回去，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他們惹到了不好惹的人。
她小時候的記憶是東躲西藏，在逃亡的時候父母會強迫她學習魔法。
然而可惜的是，他們在逃進布哈森林，打算回精靈帝國避難的時候，遇到了追兵。
父母死在那些人的刀下，而她僥幸逃脫，又沒辦法繼續往森林更深處走，就四處在人類帝國流浪，得到了一些前人留下的寶藏，這才變得這麽厲害。
木槿覺得自己很有編故事和演戲的天賦。
她淡淡地笑著，眼中一片平靜，過去刻骨銘心的傷痛已經能夠被她用一種講故事的平淡語氣說出來了。
萊德愣愣地看著她，眼中翻湧著無數複雜的情緒。
木槿露出了更溫柔的笑，車窗外陽光灑下，在她身上鍍了一層聖潔的光芒。
她看著萊德突然之間伸手捂住了臉，用力揉了揉又深深呼吸了一下。
她是不是說得太慘了？
木槿開口安慰，“萊德，你沒事吧？抱歉，我......”
她抬頭看著萊德起身又坐過來，伸手把她攬到懷裏。
“不用抱歉，我也沒什麽事......”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木槿聽著甚至帶了點哭腔。
萊德繼續說道：“我就是、我就是想起我小時候......我以前天天闖禍的時候，你卻在吃苦，我就有點......”
木槿現在可以肯定，她編的故事有些慘過頭了。
“你別哭啊，我還沒哭呢。”她拍了拍萊德結實的後背，無奈安慰，“我真的沒事。”
“嗯，我也沒事，你不用憋著，哭一會吧，以後我都會陪著你的。”他說著說著，竟然自己趴在木槿肩膀上哭了起來。
木槿無奈地拍著他的後背，視線看向桌子上那一瓶已經開封的酒——不是包廂裏準備的酒，而是度數更高的天青竹。
我就聞到一股酒味......
木槿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哎喲，那團長你先哭一會兒吧，你替我哭一會吧。”
“嗯......”萊德居然真的點了點頭，毛茸茸的腦袋蹭在木槿臉頰和脖頸的皮膚上，有些細微的癢。
就在萊德漸漸止住哭腔的時候，門外卻突然有人敲了敲門，克倫威爾的聲音傳來，“萊德團長，方便嗎？”
木槿明顯感覺到萊德的身體僵了片刻。
她憋著笑，又拍了拍萊德的後背，“團長，你要不先回個聲？”
“咳呃，咳！克倫威爾，你先回去，我等會去找你。”萊德有些尷尬地坐直身子。
門外，克倫威爾沉默片刻，“好。”
他走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漸遠。
萊德抓著自己火紅的頭發，頭扭到一邊，“我剛才......要不你就當沒發生過？”
木槿終於笑了起來，“抱歉，我並沒有想笑話你，隻是我感覺很高興，因為你在為我的遭遇哭泣。”
“咳！別說了別說了，我剛才就是酒勁一上來，有點激動了。”萊德一手遮著臉，無奈道：“太丟人了。”
“萊德。”木槿伸手抓住萊德的手腕，認真道：“那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就像......那天晚上一樣，你有我的秘密，我有你的秘密，我們扯平了。”
萊德用另一隻手抹了把臉，終於舍得把視線轉向木槿。
他眼眶有些紅，耳朵也完全紅透了，卻是無奈對木槿道：“扯不平的，你要是出去說萊德哭了，沒人會信，但如果我要是說你的翅膀怎麽怎麽樣，會有很多人想來傷害你。”
他歎了口氣，伸手憐惜地覆蓋上木槿的臉頰。
精靈的臉很小，又精致，像最昂貴的、神明的藝術品。
萊德的指腹和手心皆有厚繭，覆蓋上精靈嬌嫩的皮膚，他都怕自己用力大點給碰壞了。
“傻姑娘，秘密也分重要程度，哪能你一句扯平了就算完了。”
他站起身，在木槿微抬起的額頭上烙下溫柔的吻，這吻不帶情欲，隻是他聽完故事後，想給對方的一點聊勝於無的安慰。
據說神明會在最虔誠信徒午夜夢回時在他的額頭烙下一吻，寓意著庇護與慈愛。
後來這傳說也被延續在父母對孩子、年長者對年幼者以及愛人之間的保證上，親吻額頭在這片大陸上是帶有神聖氣息的。
萊德的手放在包廂門上，又笑著說了一句，“對了，我還想說......你永遠別想和我扯平，乖乖待著，等我回來吧。”
包廂門打開又關閉。
木槿這才緩緩地伸手摸了摸還殘留著感覺的位置。
精靈的良好聽力甚至讓她隱隱聽到了自己心髒加快的跳動聲。
“永遠也扯不平嗎......”她自言自語地念誦了一句，又拍拍臉頰，強迫自己別再想了。
還是趁著萊德出去，看一看遊戲地圖吧。
萬一周圍有埋伏的敵人，她還能察覺得到。
萊德敲響了克倫威爾的包廂門，裏麵迅速有人拉開了房門。
包廂裏是克倫威爾與另一名高級法師。
“皇家騎士團團長克倫威爾拜見親王殿下。”
“皇家騎士團高級法師溫士頓拜見親王殿下。”
“無須多禮，我現在的身份是逆刃的團長。”萊德擺擺手，隨意地說道：“找我什麽事？”
克倫威爾道：“國王陛下找您。”
萊德點點頭，語氣平平淡淡，“知道了。”
親王——國家王子中不會繼承王位的王子被稱為親王。
而胡爾達王國的國王艾比蓋，共有皇後一名，皇妃三名；王子三名，公主兩名。
他上位時由於先皇離世突然，經曆過殘酷的皇權爭奪戰，因此早早便將大皇子設為王儲，享有皇位繼承權。
而萊德作為二皇子，也被早早地立為親王，因此他才有機會離開皇室，來外麵發展自己的勢力。
他對王位不感興趣，也早就厭倦了皇宮內壓抑森嚴的規矩。
於是便外出自立門戶，成為一個瀟灑自在的傭兵。
萊德敲了敲門，裏麵很快便傳來了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進。”
“參見皇帝陛下。”萊德開門進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皇帝艾比蓋看著他冷哼一聲，放下手中正在批閱的文件，“不必拘禮，逆刃傭兵團的團長閣下。”
“哈哈哈，父親，好久不見。”萊德聳聳肩，恢複了一直以來的真實性格。
他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了個果盤裏的水果，“你還在批文件，如今已經離開皇宮，就不能輕鬆一點？”
“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艾比蓋搖搖頭，又低頭看下，看剛才正在翻閱的文件。
萊德吃了個水果，隨手在衣服上擦了下，信步來到桌前拿起一份文件，“北部邊境發生小規模摩擦，俘虜萊濟王國十三名軍隊士兵......”
“北部邊境一直以來都摩擦不斷，北境公爵默裏·文森在前些日子加急給我送來了這份文件。”艾比蓋解釋道。
萊德點點頭，“文森家族一直以來都是國家的棟梁，您的左膀右臂。”
“嗯，他們家族的忠誠毋庸置疑。”
“您找我有什麽事？”萊德放下文件，隨口問道。
艾比蓋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蓋了王國徽記，這才雙手交叉在桌上，說道：“最近魔法塔匯報，魔力波動頻繁發生變化，你知道嗎？”
“啊，那個啊，我們團的法師也都察覺到了，而且光明神殿接到了新的神域，和永恒之眼有關。”
“嗯，看來那位精靈法師小姐把這件事告訴你了。”艾比蓋點點頭，“這件事一直以來都沒有頭緒，魔法塔的法師也在密切關注著永恒之眼的情況。”
“就連他們也找不出原因嗎？”
“嗯，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更加擔心。”艾比蓋的語氣變得嚴肅了些，“越是大的風暴，發生前越是靜寂無聲。”
“......我也會留意的。”萊德也認真起來。
“嗯，無論如何，這件事都是值得重視的，光明神殿那邊也同時在著手調查，之後我也會就此事聯係其它國家。”
艾比蓋點點頭，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之後他又不經意問道：“那麽，那位精靈法師小姐，叫木槿對吧？”
“嗯。”
“精靈一直都是最擅長各類魔法的種族，她沒有和精靈帝國聯係過嗎？”
“沒有，她是在人類國家出生的，至於其它，您就別瞎操心了，如果她知道，她肯定會告訴我的。”
艾比蓋一貫嚴肅的麵龐上顯出淡淡的笑來，在公事談完後，他也會像一個真正的父親那般關心自己的孩子。
“好吧，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萊德，喜歡就去追，這是你作為傭兵的自由。”
萊德笑了，“當然，不用您說，我也會追的。”
“那麽你就離開吧，我這裏還有很多文件要批示。”艾比蓋抬起一隻手，做了個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