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證明自己是自己
“嗬嗬……原來是熟人。”上元有點兒失望，以段淳風那唯利是圖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德性，定是不會傷害自己半分的。
薛堯也很失望，但他的失望與上元的不一樣，“修仙之人本應不理俗世、不入紅塵，身為第一仙門的掌門竟然投靠了朝廷！”
他這個皇室子弟都遠走他鄉遁入空門，掌門竟然主動跑去為朝廷所用！
真是……把萬靈宗的臉都丟盡了。
“不急，我們再多觀察觀察。”赫連耐著性子關注著船上的動靜。
隻見甲板上，段淳風緩了緩後，對船室裏喊了一聲。船室裏立馬走出一高一矮兩個孩子，高的是女孩，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樣子，矮的是男孩，六七歲的模樣。
兩個孩子都一身破爛，頗有幾分叫花子的味道。
段淳風喚兩個孩子下船，自己又急衝衝跑入船室，背出另一個身受重傷的中年修士。
境遇看起來委實淒慘。
兩個修士及兩個孩子就在沙灘上等著，待到晨曦來臨，紫蘭杉化作紫木毒霧散盡，段淳風這才背著昏迷不醒的修士及兩個孩子行動起來。
他們要穿過重重紫蘭杉的阻攔進入內側。
於是上元就見紫蘭杉的藤蔓一陣湧動，將段淳風一行猛抽一頓丟了出去。
本來段淳風渡劫期的修為應該是無懼紫蘭杉的，隻可惜昨夜破除陣印內傷頗重，再加上帶著三個拖油瓶，是以此刻也被在紫蘭杉一頓猛抽下找不著東南西北。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一高一矮兩個孩子哭喊著往破船上跑：“你這個騙子！騙我們說是萬靈宗的掌門硬要我們拜你為師！嗚嗚……連根樹都打不過！我們要回家繼續當叫花子！才不拜你這個騙子為師呢！”
段淳風丟下昏迷的修士就去追孩子，“為師真沒騙你們！為師真是萬靈宗掌門，隻要入遁形島找到洗髓草，就能洗去你們身體裏的雜質、重塑你們的筋骨、搭建你們的靈脈……誒誒別走呀！”
孩子們見段淳風追來如臨大敵，“騙子！跟著你我們天天餓肚子！當叫花子時我們還有爛葉子啃呢！”
段淳風也不管孩子們願不願意，腳尖一點飛身上前一左一右就抱起孩子們往紫蘭杉林裏衝。
成功又被紫蘭杉藤蔓猛抽一頓後丟了出去。
被抽得皮開肉綻的兩個叫花子孩子嚎啕大哭，“嗚嗚……你這個偷小孩的騙子，欺負我們姐弟無父無母……”
段淳風急得滿頭大汗，手忙腳亂地在沙灘上哄起了孩子。
上元與三個徒弟麵麵相覷。
堂堂萬靈宗的掌門收徒竟然淪落到去街上偷小叫花子？
還是沒有靈根，連開啟靈脈都需要服用洗髓草洗髓的凡人！
並且人凡人還不樂意拜他為師！
雖說自上元靈尊飛升三次失敗、綠拂山被毀後，萬靈宗在修仙界早已毫無臉麵可言，但……也不能沒臉到連個底褲都不剩吧？
他掌門段淳風就是萬靈宗最後的底褲！
上元幹脆利落地從藏身的巨石後走出，怒喝一聲：“段淳風！你身為掌門的底線呢？”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段淳風不可思議地望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師祖，瞪大了眼“你你你……”的結巴了半天，最後激動地跪倒在上元麵前老淚縱橫，“師祖啊！您老人家還活著呀……嗚嗚……”
這……是高興她還活著還是嫌棄她還活著？
赫連、薛堯、鈺寒寧也相繼走了出來。
段淳風看了幾人哭得更厲害了，“我萬靈宗這是造了神孽，怎的讓師祖及上君都變得如此模樣……”
上元覺得自己如此模樣甚好，幾步上前扶起還在淌血的段淳風，“掌門，你怎麽乘坐朝廷的船？”
段淳風聞言臉色白了白沒說話。
薛堯卻是看穿一切，冷哼一聲，“還用問嗎？掌門早就投靠朝廷了吧？”
在此世界，朝廷與仙門弟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雖說修仙界有不少貪圖名利的修士會依附朝廷願意成為朝廷的走狗，但這些畢竟是少數。
大部分修者還是貧苦一生隻為得道飛升。
而那些投靠朝廷的修者皆為修仙界的恥辱，被同道中人所唾棄。
這世道，誰都可以走投無路投靠朝廷，但第一仙門萬靈宗曾經是所有修士的夢想之地，身為第一仙門的掌門，修仙界修士們眼中的標杆，怎能自取其辱加入朝廷的隊伍？
深諳其中道理的段淳風自是明白，並且也是羞愧難當，他長歎一口氣，眼中神色萬分寂寥，“這，還得怨師祖您呐……”
“我？”上元不明所以。
段淳風娓娓道來，“自師祖您連續三次飛升失敗後，給了修仙界所有以得道飛升為目標的道友一個致命打擊。”
“我失敗關他們何事？”上元理直氣壯。
赫連圓潤的小臉露出一抹淡笑，“師傅，迄今為止，得道飛升的修者隻是傳說，三百年前萬靈宗的開宗之主，也就是您的祖爺爺飛升失敗後，到如今您飛升三次不成，恐怕外界早已有傳言，化神境為頂峰，上麵並無得道飛升之法。”
上元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本仙俠小說確實沒有寫過有誰成功飛升，就連男主最後修為圓滿飛升成功也是在全劇終的結尾處。
如今被輪番幾個穿越者上元一攪動，這個世界的設定估摸衝擊不小，修士們在接連化神境修者飛升失敗的恐慌下，發現自己一生追逐的飛升目標是假的，徹底失去了信仰的人真不知會做出什麽事。
“外麵啊，全都亂套了。”段淳風麵上有了幾分憂國憂民之色，“曾經眾修者以能拜入萬靈宗修行為榮，如今萬靈宗毀於一旦，其他小門小派又容不了那麽多修士加入。再加上有些心灰意冷的修士們早就認定飛升一事隻是虛假的傳說，是以根本就無心再多做修行，為了某得名利，皆紛紛入朝為官……”
“所以你也認為得道飛升是假的，才拜入朝廷謀取名利？”薛堯打斷。
段淳風連搖頭，撫著山羊胡須回答，“我為朝廷辦事為了謀取錢財不假，但我謀取錢財並不是為了自己行樂，而是想重建萬靈宗，給廣大修仙道友們重新建立新的希望……”
師徒幾人一時無語，這麽看來他們萬靈宗的掌門還是有幾分骨氣的，至少比他們師徒四人整日忙著內鬥要高尚許多……
“你們過來。”段淳風對一高一矮兩個叫花子徒弟喚道，“這位是我們萬靈宗的師祖，修為曾經入無人能及之境，這三位是萬靈宗的上君，快來跪拜師祖及上君。”
兩個孩子扭扭捏捏地上前，並不願意跪拜上元。
十三歲的高個子女孩一指上元師徒先前藏身的巨大岩石，“我不相信你們是萬靈宗的師祖及掌門，除非……你們用功法把這巨石打碎！”
三個徒弟麵有不悅，如今他們已經淪落到被兩個叫花子質疑身份了麽！
上元也轉頭瞅了眼自己先前藏身的岩石，那塊岩石足有三四米高，看起來渾厚又結實，如今她早已封印修為，自然是沒有打碎石頭的力量的。
她和徒弟們委實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但女孩不依不饒，認定了這一夥人均是騙子，她指著麵色最為憤怒的薛堯，“你不是上君嗎？你還有劍，你先上。”
薛堯最經不起別人的激怒，兩眼一瞪提劍就上，“不就是塊破石頭！本上君的身份乞是你們兩個小叫花子質疑的。”
然後雙手握劍瀟灑一揮……便被反作用力推了出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見自己新收的徒弟如此大逆不道、無知無畏，段淳風忙走出來轉彎，“師傅法力高強，師傅給你證明就是了。”
雖說他因強行破解遁形島的陣印而修為受損、身受重傷，但打碎個石頭還是小菜一碟的。
雙手交叉掌風一轉，強大的靈力便襲上了巨石！
“砰”的一聲巨響，碎石亂舞、灰塵四起。
“何人膽敢在此擾我輕眠！”一聲低沉又沙啞的嗓音響起，灰塵散去後眾人麵前就站了位三四米之高的石頭怪物，瞪著黑漆漆的眼眶怒火衝衝地望著他們……
看清眼前的怪物，上元樂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這不是跑路的岩石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