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千歲大人（12）
林意一句話說完，英國公的神色突然就怔住了。
同樣怔住的，還有趴在房頂的夜九宸和流星。
流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轉眸偷偷看了一眼夜九宸。
而夜九宸輪廓分明的臉上，此刻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但流星明顯從他的眼底看見了一抹笑意。
同一時間，夜九宸頭上除了林意沒人能看到的進度條，也悄無聲息地往前動了一下。
英國公臉上的肌肉在顫抖：“林意，我沒想到你這麽膚淺，那個太監雖然長得好看，但你不能光看臉啊！”
林意眨了眨眼：“別的地方他不給看。”
英國公：“……”
夜九宸：“……”
流星：“……”
英國公嘴角開始抽搐了，聲音近乎於咆哮一般：“你還想看哪？”
【意姐，你控製控製，再這麽下去，原主的爹容易被你氣死。】
林意剛要說話，就聽二狗子在腦海裏提醒了一句，無奈之下，隻好垂下眼眸。
見到林意這幅反應，英國公也有點心疼，語氣隨之也放緩了下來。
“意兒啊，你娘死的早，爹怕虧了你，所以從小無論你要做什麽我都寵著你，縱著你，隻要你能開心，讓爹幹什麽都可以，但唯獨你的終身大事，爹不能這麽袖手旁觀。
夜九宸他是長得好看，但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他身為一介宦官，卻幹預朝政，殘害忠良，這樣的人，你怎麽能喜歡？”
林意有點不讚同了。
身為反派也不是他挑的啊，那不是二狗子給設定的麽？
二狗子再次：【……】哎，又躺槍了。
林意頓了頓：“爹，我覺得殘害忠良這個事，其實還有待商榷。”
英國公眼睛一瞪：“商榷個屁！”
“他殘害爹了麽？”
“你說什麽？”
“那他沒有殘害你，是不是能說明，其實他也不像傳聞中的那般十惡不赦？還是說，爹你不是忠良？”
“放屁！”
英國公氣的直接爆了出口，反應過來之後又連忙往回找補：“你爹我忠君為國，天地可表，日月可鑒，怎麽就不是忠良了？”
林意聳了聳肩：“對吧。”
英國公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同樣在房頂的夜九宸，此時心中也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他帶流星來其實是為了想要看看，林意這麽處心積慮地接近他，到底是為了什麽目的。
因為按照流星調查回來的消息，不管是英國公還是林意，都不是太子那邊的人。
可他完全沒有想到，跑來之後沒有聽到想聽的，卻聽到林意據理力爭地為他說話。
為他這樣一個，被整個大欽王朝所唾罵、所不屑的奸臣宦官說話。
夜九宸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了挑，眼底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開始暗暗翻湧。
英國公沉默了幾秒：“雖然……雖然他沒殘害爹，但也不能……不能說明他就是個好人吧？”
英國公這話說得十分沒有底氣。
“什麽是好人？”林意反問。
英國公：“好人當然是要人品高潔、才學頂尖的。”
“哦。”林意淡淡地撇了撇嘴：“爹你還真膚淺。”
英國公：“……”
他哪裏就膚淺了？
相比較林意這個光看臉的，他很有高度了好嗎？
英國公被氣得有點想笑：“那你倒是告訴告訴我，你定義的好人是什麽？”
而此時趴在房頂的夜九宸也來了興趣，突然之間就很想知道知道，林意心中的好人，是什麽樣子的。
總不會是自己這樣的吧？
林意微微斂了斂神色，用一雙深如古井般，澄澈而又明亮的眼眸直直地望著英國公，聲音不大，卻充滿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
“爹忠君為國，一生在戰場殺敵，心懷國家天下，但我從小被你嗬護著長大，沒見過什麽血雨腥風，也沒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我沒有那麽高的覺悟，也沒有那麽純真的理想。
我很自私，也很簡單，對我來說，一個人就算再好，對所有人好，可他唯獨對我不好，那對我來說他就是壞人。同樣的，一個人再壞，壞到骨子裏，壞到十惡不赦人人唾棄，可他唯獨隻對我一個人好，那他就是我的好人。”
林意一番話說完，空氣突然安靜了。
二狗子忍不住蹦出來給林意鼓掌。
【意姐牛逼、意姐威武、這麽沒有節操沒有三觀的話，居然讓你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林意：“……”
【你想多了，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
她又不是聖母，做不來普度眾生。
二狗子：【……】行吧，您高興就行。
英國公半晌沒有說話，用十分複雜的表情和目光看著林意。
他突然發現，曾經那個被他捧在手心裏，嬌養著長大的，那個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女兒，好像在不知不覺間長大了。
明明幾天之前，還跪在他麵前哭著要進宮參加選秀，要嫁給太子雲璿。
結果幾天之後，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得如此沉穩、獨立、如此讓人無法忽視……還踏馬要喜歡一個太監！
一想到林意喜歡上了夜九宸，英國公就覺得心疼，嘩嘩淌血那麽疼。
房頂上，夜九宸眼底的笑意卻驀地收斂了起來。
從他這個角度看不見林意說話時的表情，也看不見她那雙漂亮而又澄澈的眼睛。
但是林意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像是一塊塊巨石一般，狠狠地砸著他的胸膛。
一下、一下、又一下。
夜九宸控製著氣息，突然之間發力，躍身離開了房頂。
流星還在關注著房間內的英國公和林意父女，突然見夜九宸離開，雖然莫名其妙，但也立刻跟上。
“大人。”
“嗯？”
夜九宸沒什麽情緒地應了一聲。
流星從懷中掏出什麽東西，雙手呈到夜九宸麵前。
夜九宸垂眸，發現那是一枚和田玉的玉佩，白色的玉質溫潤而又柔和，中間刻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意”字。
“主子，這是之前林大小姐和宸宮的太監們打賭時候的玉佩，屬下之前忘了上交給主子。”
夜九宸看著流星低垂的頭，眼中迅速劃過一抹了然。
他將玉佩從流星手中拿起，指腹若有似無地劃過玉佩上的那個“意”字。
玉佩觸感溫涼，倒是跟那個人完全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