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約法三章
“你要去哪兒?”
沈承彧跟在南宛星身後,語氣冷漠問她。
南宛星腳下步子沒有停頓,“讓我娘入土為安。”
沈承彧從身後拉了她一把,目光凝在她還在流血的手臂鞭傷上,“你的傷口還在流血。”
“王爺忘了我是做什麽的?這點小傷不礙事。”
沈承彧領兵多年,常見有些士兵一開始隻受了簡單的皮外傷,但卻因沒有及時處理耽誤了病情,最終傷口潰爛流膿,人也一命嗚呼。
他和南宛星共享一顆心髒,宛如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所以他不允許這種意外有一點點發生的可能。
“你是將來的懋王妃,你抱著骨灰龕走在燕京大道上,丟的是本王的人。”
他先一步坐進了馬車的轎廂,而後向南宛星伸手,“上來。”
馬車緩緩向城郊駛去。南宛星懷中緊緊抱著張氏的骨灰龕,目光怔然,一言不發。
將她出神思緒拉扯回來的,是左臂一陣火辣辣的痛,“唔......”
南宛星側目,才見是沈承彧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身旁,拿出馬車裏備用的藥箱,正在替自己上藥。
他動作十分輕緩溫柔,小心翼翼地將藥粉塗抹在她暴露在外的傷口上。
上完藥,又見他取出紗布來,動作十分嫻熟的幫她包紮傷口。
南宛星有些好奇,“王爺學過醫?”
沈承彧一如既往的冷漠,似乎並不想搭理她。
南宛星垂眸看著他。
他低頭認真替自己處理著傷口,額前有幾縷碎發散下來,為他冷傲的麵容又添幾分破碎感。
這男人,似乎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不堪。
“可否問王爺一個問題?”
南宛星自顧自道:“王爺的毒已經痊愈,且也看穿了南家的心思。王爺既對南慕君無意,正好可趁這個由頭去找皇上退了這門親事,為何還要娶我?”
沈承彧將包紮好的紗布打了一個簡單的雙股結,而後起身坐到了她對麵。
他微微側頭,透過轎簾的縫隙看著窗外,“前朝的事根盤交錯,每走一步都需十分小心謹慎。許多事不是本王想如何就能如何。”
“就比如,本王即便再不喜歡護國公,但他背後的勢力,於本王而言也有極大的利用價值。”
南宛星:“可你也看見了,我在南府根本就不受待見,他們讓我嫁過去是盤算著讓我陪葬的。這樣的我,嫁入王府對你能有什麽助益?”
沈承彧聲音愈發幽冷,“你再不受待見,也是護國公的女兒。隻要你身上流淌著南家的血,你就有著與他們脫不開的血親關係。”
“你嫁入王府,護國公府必得全力幫扶本王。”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本王來日出了什麽事,護國公府也脫不了幹係。”
他說著,將目光從車窗外的秋景收斂回來,定定看向南宛星,
“而且你嫁給我,我也可庇護你不再受你母家騷擾。”
“你我婚姻,隻當是一場合作。互惠互利的事。何樂不為?”
南宛星思忖片刻,搖了搖頭,“王爺搞錯了。這不是合作,而是你有求於我。”
“哦?”沈承彧微微蹙眉,“怎說?”
“你需要我嫁到王府,讓你和護國公府能有所牽扯。可我卻並不需要你的庇護。”
“我有醫術傍身,走到哪裏都能闖出一片天地來自給自足。南家若是常找我麻煩,大不了我將醫聖坊搬去江都,也照樣可將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南宛星頓一頓,唇角朱紅彎彎勾起,“所以你需要我,大於我需要你。”
她態度是一如既往的囂張。
沈承彧不禁嗤笑,“城中多少女子做夢都想嫁入懋王府。你休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南宛星不以為然:“她們是她們,我是我。旁人都想要的東西不代表我想要。”
“就像王爺明明有那麽多選擇,卻偏偏將合婚庚帖下給了我,是一樣的道理。”
換作旁人要是跟自己說這樣囂張的話,沈承彧早就拎起衣領將人丟出馬車了。
但偏偏是南宛星,他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哄著。
他壓抑著心中怒火,嘴角抽了抽,“所以呢?”
“所以你想要我嫁,就必須得跟我約法三章。”
“第一,成婚後,我日日還要去醫聖坊賺錢,你不能攔我。且你一個月還得給我發一千兩銀子,算作我當王妃的辛苦費。”
“第二,成婚後,你不能碰我,且等你利用完南懷山後,需得下一封和離書給我,還我自由。”
“第三,成婚後,你不能管我和別的男人曖昧,不能影響我的姻緣。”
說到這,沈承彧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他眼神裏裹滿了肅殺之意,恨不能當即將她給撕碎了。
南宛星這才咳嗽了兩聲,稍微收斂些,“不過我會盡量收斂點,盡量偷偷摸摸做此事,不讓旁人發現我給你帶了綠帽。”
沈承彧右手死死攥拳,一字一句道:“南!宛!星!你別蹬鼻子上臉!”
南宛星眨巴著明汪汪的大眼睛,一副吃定沈承彧的樣子,“王爺答應我,我就嫁。若是不答應,恕我愛莫能助。”
看著她這副欠打的表情,沈承彧覺得心髒有些疼。
這一次並非是因為南宛星生氣,而是她實實在在地把自己氣得心髒疼!
他實在懶得再聽南宛星聒噪一句,等她嫁到王府後,這一切可就不由她了!
於是他口中生硬蹦出了一個‘好’字。
話音剛落,就聽轎廂外車夫喚道:“王爺,已經出城了。不知接下來要往何處去?”
南宛星接下他的話,“往前直走兩裏地,過了綠林道後向西再走三裏地,便到了。”
而沈承彧則冷著聲音令道:“勒馬!”
車停穩後,他一把推開轎門,拎著南宛星的衣領像是抓小雞崽一樣將她提起來,丟出了轎廂。
“喂!你好歹也是個王爺,怎麽這點兒氣量都沒有!?”
‘嘭’
沈承彧重重合上轎門,低喝一聲:“回府!”
馬車撒歡似的掉頭向城內跑去,獨留南宛星一人站在城門口,於冷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