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毀容
直到暮色四合，沈芸萱才坐著載滿食材的馬車出現在村口。
她頗有怨氣瞪了一眼景鴻羲，心裏小人罵罵咧咧。
得寸進尺的狗男人！
說好隻做東坡肉，這廝居然拉著她把集市攤位全部逛了一遍，隻要是能吃的都給買了下來。
韭菜也不能可著一茬使勁薅吧！
“還在置氣？”
景鴻羲瞧她小臉氣鼓鼓的，不由失笑。
這丫頭，心思全寫著臉上，倒是可愛。
沈芸萱板著臉不理他，杏眼瞪的圓圓的。
景鴻羲敗下陣來，打算不再逗她，悶笑著解釋，“快過冬了，娘交代讓我買些糧食分發給下麵的租戶，有些租戶收成不好，總要讓他們挨過這個冬天。”
沈芸萱愣了愣，有些小尷尬。看景鴻羲的眼神也有些變化。
與他景家母子接觸下來，她越發能感覺到，這對母子不僅與嬸嬸這等市井小民有天壤之別，且言談舉止都不像是一個偏遠農村土地主應有的做派。
“滋啦！”
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馬車忽然急刹，沈芸萱因為慣性重重撞在景鴻羲堅硬的後背，她捂著酸痛的鼻子正想問怎麽回事。
男人低沉隱怒的聲音已然響起。
“你不要命了！”景鴻羲不悅的皺眉，目光從道路上忽然多出來的石頭移開，側目看向車道邊。
沈芸萱探出腦袋，發現車道邊有個婦人佝僂著身子，原本小心翼翼的表情再看到她後露出喜色，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
“芸萱，是我啊，你鄭嬸！”
鄭嬸？
沈芸萱心念一轉，想起此人正是之前幫她說話的鄰居大嬸。
“鄭嬸，這麽晚了，你找我有什麽急事麽？”
鄭嬸四下張望後才低聲道，“芸萱啊，我昨晚上聽到你嬸嬸院裏有些動靜，今天怕是要找你麻煩哩！”
沈芸萱心思一沉，等著鄭嬸下文。
對方卻搓著手，看看景鴻羲又瞧瞧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芸萱皺眉，她想起來了。
這個鄭嬸和李氏多年鄰居，原主從小被虐待毒打，她充耳不聞，現在好心給她通風報信，肯定是有所求。
她還沒開口，一旁的景鴻羲顯然也看出了鄭嬸的心思。
“有什麽要求，你盡管提就是。”
鄭嬸這才支支吾吾的開口，“我那不孝兒子又欠了不少錢，我……”她還沒說完，一個錢袋子扔到了它懷裏，景鴻羲皺著眉。
“快說！”
“昨夜我上茅房時聽到李嬸說你弄壞了李繡兒的臉，怎麽也要坑你一筆，把你名聲搞臭，現在怕是已經帶人打上門去了！”
沈芸萱與景鴻羲對視一眼，當即駕車往家趕。
“說我兒媳弄壞了你女兒的臉，可有證據？拿不出證據就休要在我家鬧事！”
剛到景宅門口，罵罵咧咧地吵嚷聲從其中穿出來，遙遙看去，院子裏烏泱泱站了一大堆人，正圍著劉氏七嘴八舌的聲討。
劉氏叉著腰，橫眉怒視眾人，原本打理的一絲不苟的發髻鬆散些許，氣得不輕。
“親家母，本以為你是個明事理的人，可你怎麽也……”李氏抹了把淚，一副追悔莫及的口氣，“造孽啊！含辛茹苦十八年竟然養了個白眼狼！大夥兒瞧瞧，我女兒用了沈芸萱給的燙傷膏臉都爛成了什麽樣子，以後還怎麽嫁人。”
她一把扯過李繡兒臉上的紗巾，滿臉的膿包讓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劉嬸嬸，我和我娘隻是想要討個說法，芸萱畢竟和我情同姐妹，隻要你讓她出來給我道個歉，我也就算了。”
李繡兒哭的梨花帶雨，李嬸高喊一句，“我苦命的女兒啊！”兩人抱頭痛哭。
周圍村民可憐她們的遭遇，七嘴八舌開始議論起來。
“太不要臉了，以為自己嫁了有錢人就有人能撐腰了，居然這麽欺負人，惡毒！”
“必須讓他們賠錢！”
“你們……”
劉氏氣的一口氣沒提起來，險些暈倒，好在一道身影閃進院中，景鴻羲眼疾手快拖住劉氏。
“娘，你沒事吧。”
沈芸萱擋在劉氏身前，冷眼掃過李氏母女，“這年頭，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上門找茬了。”
哭聲戛然而止，李氏抬頭，眼裏掠過一絲毒芒，轉瞬間又露出一副可憐樣。
“芸萱，我好歹養了你這麽多年，現在你攀上了有錢人，轉眼就不認我這個嬸嬸了嗎？”說著又抹了抹眼淚。
李繡兒見縫插針，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流，咬著唇，一副忍辱求全的模樣。
“芸萱，我知道你嫌棄我們家窮，現在不願跟我們來往，可娘待你如己出，十八年來我對你也是當親姐妹對待。如今你在燙傷膏裏下毒害我爛臉的事了，不僅不承認，竟然還如此對我娘……”
這演技不拿奧斯卡都浪費了！
沈芸萱冷笑，毫不客氣的回懟:“你們也配讓我叫嬸嬸，配做我姐妹？”
“道歉是吧，我現在就跟你們好好掰扯掰扯，我該不該道歉！”
沈芸萱幽冷的目光一掃，倏地落在李氏身上。
李氏背後一涼，不禁打了個哆嗦。
沈芸萱這死丫頭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那眼神好像把她看透了似的，心裏一陣陣的發慌。
沈芸萱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李氏母女。
看見李繡兒膿腫的爛臉，還有那日她送來獻殷勤的大補湯，倒是讓她想起一件事。
李氏曾與隔壁趙寡婦交好，前些年寡婦風寒生病，還日日給她送補品湯藥。可原主卻曾親眼見過她往補品裏下毒，後來便聽說寡婦毀了容。
而李繡兒塗的燙傷膏確實過了期，可就算爛臉，也不至於爛成這樣。
看來，李繡兒爛臉的真正原因。多少和她從家裏拿來的那鍋補湯有關係，畢竟那麽多好料的湯，李繡兒怎麽可能自己不嚐嚐？
沈芸萱紅唇一勾，露出一抹寒氣逼人的笑容。
“李氏，前些年你給趙寡婦的補藥下毒害她毀容，如今為了訛我，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舍得下毒手！”
這話無疑是一枚深海炸彈，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氏臉色一白，罕見的露出慌張。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怎麽可能給我女兒下毒！再說了那些補品都是你給我的！”
沈芸萱知道她會這麽說，冷眸掃向李繡兒，“那天你送來的雞湯裏麵除了八角桂皮，枸杞人參，是否還加了一把灰花鵝菇？”
李繡兒愣住了，“你…你怎麽知道？”
“灰花鵝菇是豔麗肥碩，但卻是劇毒蘑菇，吃了臉上生瘡發膿，是從你娘房間裏找到的吧？”
當年原主看見李氏往趙寡婦補湯裏加的東西，就是這種毒菇！
李繡兒臉色瞬間慘白，僵硬地轉頭看著李氏。不料李氏表情比她更精彩，她一臉後悔莫及，但很快又調轉矛頭，尖利的反駁。
“賤人，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根本不認識什麽毒蘑菇，你少在這血口噴人！”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閃出，一爪子狠狠撓在李氏臉上，留下五道血痕。
“賤人！枉我對你推心置腹拿你當好姐妹，你卻對我下毒讓我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