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跳塔之人(18)
林霜遲瞥了他一眼,視線落在密道洞口處,而後搖頭,“還沒到那個時候!”
“為何?”玄硯一愣,而後想到了什麽,不禁試探道,“林姑娘,你該不會因為他是兵部尚書就不敢抓人了吧?”
“我是那樣的人?”林霜遲反問回去。
玄硯摸著鼻子,嘟噥了一句,“這誰知道啊?”
林霜遲沒有回答,一雙澄澈靈動的眸子就那麽盯過去。
玄硯也隻是隨口說說,見狀便岔開話題,“如今,密道就擺在麵前,齊正清又沒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你還在猶豫什麽?”
“動機!我想不明白,他殺二狗的動機是什麽。”
經她這麽一提醒,蕭眠舟和玄硯也想到了這一茬,神色微沉。
盡管從目前的證據來看,齊正清是最大的嫌疑人,但他和二狗是父子關係,沒有足夠的動機,“殺人凶手”的罪名就不一定能成立。
他們隻看到了眼前證據所指向的目標,卻沒考慮到這一點。
相比之下,林霜遲則看得更深入一些。
沉默片刻後,蕭眠舟提出自己的建議,“去齊府?”
林霜遲眼裏劃過詫異,點頭:“我正有此意。”
她最後再看一眼那條密道,抬步往塔下走去。
一行幾人剛走出望月塔,遠遠就看到陸捕頭如離弦的箭般衝過來,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恐慌之色。
林霜遲眉心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像驗證她的預感般,陸捕頭一看到她,立即大喊:“林姑娘,出事了!齊尚書被人殺死了!”
這道消息恍如晴天霹靂,幾乎把林霜遲劈成了傻子。
不過轉瞬之間,她便回過神,大步流星地往齊府的方向趕去。
“先去齊府!路上順便給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兒?”
“好。”
*
沒過多久,林霜遲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齊府。
事發突然,齊府裏沒了主心骨,已經亂成一片。
下人們人人自危,早已被官府的人控製住,每一張臉上都布滿了驚恐的神色。
林霜遲環顧四周,隨陸捕頭走向案發現場。
隻是,當遠遠看到高聳在林木間的五層塔時,林霜遲臉色一變,提起裙擺跑了過去。
這時候,一陣痛心疾首的哭聲傳入耳中。
“兒啊……我的兒啊……你怎麽忍心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我的兒啊……”
林霜遲抬眸看去。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被老嬤嬤攙扶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旁邊伺候的丫鬟婆子紛紛出言安慰,卻都沒能讓她停下來。
“那是齊老夫人!”陸捕頭靠近林霜遲,低聲感慨,“齊尚書被人害死,最傷心的莫過於齊老夫人了。本來就聽說齊老夫人身體不太硬朗,經此禍事後,隻怕不太妙啊!”
對老人來說,這世間可沒有比白發人送黑發人更令人痛心的了!
李東明正在不停地安慰齊老夫人,“老夫人,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要是齊尚書知道您不顧及自己的身子,隻怕走得也不安心啊!”
“知府大人,我兒好端端的怎麽就死了呢?究竟是誰如此殘忍地殺害了他啊?”齊老夫人捏著帕子,仿佛下一瞬就會哭暈過去。
對這個問題,李東明同樣沒有一點頭緒,餘光剛好瞥到林霜遲的身影,頓時喜出望外道:“林姑娘,你終於來了!”
林霜遲朝他走過去,“見過知府大人。”
李東明抓了抓腦袋,唉聲歎氣道,“林姑娘,你既然來了,就先看看屍體吧。希望能通過屍體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會的!”
林霜遲掃視四周,目光落在齊老夫人的身上。
此刻,齊老夫人被老嬤嬤攙扶著,在衙役圍起的警戒線外使勁兒抹著眼淚。哭聲淒厲而悲痛,饒是冷情如林霜遲,心裏也莫名生出一股悲戚之感。
她走過去,柔聲勸了幾句,奈何齊老夫人沉浸在悲痛中,仿佛屏蔽了周遭的人和事。
最後還是一個青衣丫鬟主動站出來,連哄帶騙地把齊老夫人帶了回去。
林霜遲把清理現場的活兒交給李東明,自己則帶著隨身小布袋,蹲在了齊正清的屍體旁。
整個屍體側躺著,彎成熟蝦狀,林霜遲把屍體掰正,意外看到齊正清的右手抵在胸口處,與記憶中的某個畫麵重疊起來。
這時,一片黑影突然罩了下來。
她抬頭一看,卻見蕭眠舟等人圍了上來,一副“興致勃勃想看她驗屍”的樣子。
李仵作直接跑到她的對麵,目光灼熱地盯著她,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被當成了猴子來圍觀。
不過,好在她心理足夠強大,眨眼的功夫,就調整好了心態,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驗:男屍,身長五尺一寸,身材微胖,身穿黑色廣袖長袍,腰束黑色寬腰帶。”
“屍身呈熟蝦狀,頭南腳北,頭朝花園拱門,腳向五層塔,右臂彎曲,右手緊握成拳按壓於胸口。腦後血水洶湧,現場有浸染血跡。”
“屍身表麵創口在腦後,創角尖銳,創口呈小圓狀,腦後皮肉收縮不一,花紋交錯,推測死者生前死於截麵圓形的尖銳物。致命傷……致命傷不在腦後……”
聽到這裏,李東明不解道:“你為何說,後腦勺的傷口不是致命傷?”
“因為這個。”林霜遲突然去扯死者的腰帶和衣服。
由於死者的右臂彎曲且僵硬,衣服不能利落地脫下,褪到臂彎處,她就停了下來。
“知府大人,你覺得這個畫麵熟悉嗎?”
李東明忽覺渾身冰冷,指著齊正清那具屍體,嘴唇哆嗦道:“這……這不是跟之前那個二狗……”
“看來,您已經認出來了。”
林霜遲暫時略過這個話題,翻了翻死者的全身,繼續道:“屍身右臂與胸口處已現屍僵,皮膚可見血點,推斷為急死。結合屍僵和現場血水凝固程度,推測死亡時間在兩刻鍾至半個時辰。”
兩刻鍾至半個時辰?
“那不是咱們剛離開望月塔,齊尚書就已經被害死了?”玄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