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瘋女人

吳虹也一直想怎麽著讓梅大軍兩個妹妹給梅大軍做點什麽，現在終於抓到機會，但這卻是用梅大軍的命換的。

“別吵了！趕緊想辦法救我爸啊！”梅佳雯哭著對著兩人吼道。

從屋子跑出來的梅佳俊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又哭又鬧，逐漸放慢腳步。嚇得悄悄躲在李素芬後麵。

“過來，你個不知道好歹的小東西！”

吳虹看兩個孩子都站在李素芬邊上，氣不打一處來，想去拉梅佳俊，梅佳俊連連往李素芬懷裏鑽。吳虹伸手一把扯住梅佳俊的胳膊，李素芬也不甘示弱，兩人一用力，梅佳俊被撕扯地哭起來。看梅佳俊哭了，吳虹鬆了手，梅佳俊和李素芬一屁股都坐在地上。

“別發瘋了，行嗎？”梅佳雯一邊用手背擦著眼淚，一邊衝吳虹喊。

“你這瘋女人！……有事衝我，別對著孩子撒氣！”李素芬扶著梅佳俊從地上爬起來，把兩個孩子拉在自己身後。

“好！都跟你一鼻孔出氣！就你對孩子好！”

吳虹扔下話，轉身就離開了家門。

李素芬知道這事或許指望不上吳虹，或許真得靠她小腳老太太去給兒子跑。李素芬本來交代梅佳雯在家好好照顧梅佳俊，梅佳雯說她也要去，再三堅持下，李素芬隻好答應讓兩個孩子跟著她。

李素芬在前麵走，後麵是梅佳雯，再後麵是緊跟著她的梅佳俊。梅佳俊倒也懂事的沒有喊跟不上，一路小跑的緊跟在梅佳雯後麵。

李素芬小腳跑得快，直接衝到隔壁村，叫上已經出嫁的女兒，也叫上了村長老羅，一起想辦法。

吳虹從家出來後，她也不知該去哪裏。想想自己也實在可憐，兩個孩子都不跟她親，在他們梅家，天天沒日沒夜的幹活，給他們添了人丁，最後倒是像一個壞人，孤苦無依。再想想不知死活的梅大軍，還有兩年前給梅佳俊治療眼睛的債務都還沒還清，以後讓她這麽活。

以後睜開眼就得還債的日子有什麽過頭，她不想活了。今年年初明明在老樹那搶到了頭爐香，村裏人都相信，搶到頭爐香的人都好運，她熬夜搶來的頭爐香火就是這樣的運氣？她要去問老樹。

迎著初升的太陽，吳虹吭哧吭哧地往山上爬，無心看前方火紅的朝陽，也無心看路邊的花草，她隻知道她隻有一個目標，要問問老樹，她遭受當下的一切，要怎麽辦。吳虹的身子骨硬朗，不到十分鍾便到了老樹旁的廟裏。

在廟外氣喘籲籲地深呼吸後，走進廟裏，“撲通”一下跪在供台前頭，墊子下的小石子硌疼了她的膝蓋骨再加上內心的委屈，一下子泣不成聲，平日裏張牙舞爪的她也到了無助又懦弱的時候，她趴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向老樹訴說著自己的苦難。

“我苦啊！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都說你靈，你到底靈不靈？我和大軍明明搶到了今年的頭爐香，都說有好運？好運呢？大軍現在死活不明？他要真死了我這麽辦？還欠那麽多債啊！現在連孩子都不跟我親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吳虹邊哭邊想，或許撞在供台的桌角一下就過去，不至於再看這些活人的糟心事兒。她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哭了好一會兒，一夜沒休息又沒吃飯，不一會兒便沒了力氣，哭聲逐漸變成了抽泣，情緒也緩緩穩了下來，此時身後卻窸窸窣窣傳來“嗬嗬”的傻笑聲。

吳虹嚇得一個激靈。

“誰！”吳虹整了整糾一塊兒的上衣，轉身向身後看去。

沒見人影，吳虹繼續抽泣著，“嗬嗬”聲音再次傳來。吳虹仔細瞅著，發現不遠處的小山丘凹地裏頭，村裏的傻子正躲在裏麵偷笑，時不時還用手擦著嘴角的口水。

“滾你媽的！嚇死你祖奶奶。”吳虹衝著傻子喊。

吳虹從墊子下把小石子掏出來朝傻子扔去，傻子趕緊躲開。但絲毫沒有走開的意思，反而換了一個角度直直盯著吳虹的方向看。

傻子流著口水衝吳虹的傻笑實在是讓她犯惡心，雖然平日裏都知道村裏有這號傻子，但接觸也不多，聽說傻子二十多歲的人沒個媳婦就愛往婦女堆裏鑽，要是今兒死在這讓傻子侮辱了身子，那才叫死的憋屈。吳虹抹了眼淚，收拾下情緒，隻好決定先不死了，於是匆匆離開。

傻子看著吳虹離開了廟宇，踉踉蹌蹌一路小跑跑到供台前，搶走了台上的大肘子，不顧肘子上的香灰，迫不及待地撕咬著醬肘子上的肉來。

醫院裏，搶救室外。梅佳雯和小姑攙扶著李素芬，大姑和村長忙去醫院找主任，害怕他們真因為錢的事情不給搶救中的梅大軍用藥。醫院主任說，這節骨眼上，藥肯定不會給病人斷，但是至於命保不保得住還得另說。聽到這，李素芬已經泣不成聲了。醫院主任看老人家哭得可憐，害怕再說下去老人暈了擔責，偷偷把梅佳雯叫過來，告訴梅佳雯，病人求救過來後，還是需要把欠的醫藥費補上，不然過了危重期，病人用藥就會受限製。

梅佳雯想去跟父親那個包工頭要錢，也想到了不然就把家裏的老黃和小黃都賣掉，好歹能先把父親命救回來，隻要人活著，就有希望。但是到底怎麽辦，她也暫時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