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戰場
即將開學的日子，梅佳雯上學要帶的東西已經準備得七七八八，第一次出遠門住校學習，她還是頭一次，心中有些許期待，也有著擔憂。臨開學前一天下午，吳虹從醫院回來，手裏提著一些水果和牛奶，應該是別人去醫院看望梅大軍帶的東西。梅佳俊看到，蹦蹦跳跳到吳虹麵前，從吳虹手裏搶過食物，吳虹給他掏出來幾袋牛奶幾個水果，便合上袋子。梅佳俊吵著還要，被吳虹一頓說教，梅佳俊這才慢慢消停了下來。
梅佳雯聽到梅佳俊爭吵的聲音，知道是吳虹回來了，就把之前賣麥子以及馬斌獎勵的錢放在桌子上，接著繼續整理上學住校要用的生活物品。見吳虹進屋，梅佳雯頭也沒抬說道，
“桌子上的錢，給我爸交醫藥費吧。”
“哪來的？”吳虹不解質問，放下手裏的東西，拿起錢抿著唾沫點了點數。
“發黴麥子賣了，人家又多給了些。”
吳虹點好，把錢放進褲兜，提起帶回來的水果和牛奶，放在梅佳雯書包邊上。
“把這些都帶上，到學校買還得花錢。晚些我給你烙餅也帶著，能省還是要省。”
“不用，書包裏裝不下了也不好帶。”梅佳雯並不買賬。
“犯什麽強，不好帶也得帶，跟你舅說了，他明天騎摩托送你，我已經安排好了。”
“他不上班嗎？”
“送完你再上班。等周三鎮上集市，我去給你買床單被罩……”
“不用，我用以前的。”
吳虹以為梅佳雯又在油鹽不進地拒絕她的好意，不耐煩地和梅佳雯吵起來。
“家裏哪還有舊的。等集市買都等不及嗎？門市店裏比集市貴多少！等我周三，帶點厚衣裳，晚些我去櫃子翻翻給你找幾件，開學秋天要變天！”
吳虹的語氣讓梅佳雯聽得也不耐煩。家裏當下確實沒有足夠的錢讓她去花銷，如果能省她也願意省，像床單被罩這種，如果不願意買，她就用以前家裏用的舊的，雖說顏色掉了，甚至還有些縫補，但終究還能用。吳虹從來都不會聽她的想法，從來都是自說自話。梅佳雯收拾好了書包，把拉鏈拉起來，放在櫃子上麵梅佳俊夠不著的地方。吳虹在旁邊把提著的水果和牛奶也舉起來，並排和書包放在一起。
第二天，天還微微亮，吳虹從**爬起來後就到廚房烙餅。梅佳雯一覺醒來，聞到滿屋子的餅香，烙餅、小米粥、鹹菜已經備好。
“睡醒了就趕緊洗漱吃飯，你舅等會就來了。第一天上學別遲到。”
“知道了。”
梅佳雯把自己常穿的衣服套在裏麵。吳虹讓帶的衣服，她不想帶但又不想聽吳虹囉嗦，猶豫了好一會，和書包一起放在門口的桌子上。接著坐在飯桌前，盛了一碗小米粥，此時梅佳俊也起來，坐在飯桌前打著哈欠，梅佳雯也給他盛了一碗。
“先去洗臉，洗手，洗完再吃飯！”
“你給我洗！我不要自己洗。”
“我這烙餅呢，沒看見啊。空不出手來。”
“姐姐洗。”梅佳俊小聲說道。
吳虹看了眼，轉身走開沒說話。
梅佳雯不耐煩地看了眼梅佳俊，牽著梅佳俊來到水龍頭前，打開水龍頭，讓梅佳俊自己伸手去洗。
“我走了看你讓誰洗！”梅佳雯小聲嘟囔，賭氣地看著凡事故意不能“自理”的弟弟。
梅佳雯從院子繩子上取下毛巾，沾了水，在梅佳俊臉上一陣摩擦，梅佳俊忍不住跑開。梅雯把毛巾擰幹水，重新搭回繩子上，這才坐回飯桌前吃飯。
清晨的天空在一瞬間大亮起來，空氣的溫度也逐漸升高，但還夾雜著幾絲清晨的冷爽氣息。梅佳雯吃過飯，收拾碗筷時，舅舅吳峰的摩托車“嘀嘀”聲在門外響了起來。
吳虹聽到聲音跑出門，讓吳峰也進家裏頭再吃些早飯，吳峰說吃過飯了，讓梅佳雯速度，送完他還要往工地幹活。吳虹返回到家裏，見梅佳雯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李素芬給梅佳雯搭把手，正把一編織袋子的被褥往門外抬。
見吳虹進了門，梅佳雯上前說道：“我還沒有生活費。”
吳虹忙脫下圍裙，從兜裏翻出來一個袋子。
“要多少？”
“不知道。”
吳虹從兜裏翻出了一張十塊和一張五塊。
“夠不？”
說著吳虹遞給梅佳雯，
“先拿這些，周三我去趕集不夠再給你。”
梅佳雯接過錢，沒說話。她心裏也沒底，不知道食堂的飯菜貴不貴。隻能到學校看看情況先。
李素芬和梅佳雯抬著裝好的一編織袋被褥來到門口，吳虹拿著裝好的一食品袋烙餅，把昨天帶回的牛奶和水果放在一個大手提袋裏，梅佳雯背著一個背包、一袋換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吳虹從家裏拿出一個大編織袋把幾個小袋全部裝進大袋子，這樣就隻用提兩個大編織袋，一個捆在摩托車後麵，一個抱在梅佳雯懷裏，梅佳雯穩實坐在後座上。
“女孩子東西咋這麽多，跟搬家似的。”舅舅在旁邊吐槽道。
“你懂個啥。”吳虹不想聽吳峰在那瞎說話，轉身提醒梅佳雯，
“好好想想還有什麽忘帶的嗎？”
“沒有了。都帶了。”
“早上風涼，穿這冷不冷？”奶奶在旁邊提醒。
“昨晚從櫃子給你找的外套怎麽沒帶，我不放你書包上了？”吳虹被點醒說道。
梅佳雯沒有說話。
“為啥不穿？等下我回去取。”說著吳虹快速跑回屋子，取了外套出來。
梅佳雯把懷裏的編織袋遞給奶奶，接過吳虹手中的外套穿在身上。
外套左邊袋子被一些東西撐開，整個衣服角往下墜著。
梅佳雯坐回摩托車，掏出來一看，是牛奶和水果。
“昨天你弟弟搶的沒吃，說給你在外麵吃。”
梅佳雯看了眼躲在門後麵的弟弟。
“家俊長大了。”說著抹了抹眼角，從外套的口袋裏摸出了張錢也塞進梅佳雯的口袋。
“在外麵照顧好自己，沒人給你做飯吃了，不像家裏。”
“我不要奶奶。幾天就回來了。”
“多少是奶奶心意，拿著吧。”吳虹不耐煩在旁邊催道。
“趕緊出發，別遲到了。跟同學處好了，彼此有個照應。”吳虹叮囑梅佳雯。
“嗯，知道了。”
“出發吧。”
舅舅把摩托車蹬響，梅佳雯調整了坐姿。摩托車緩緩發動，吳虹、李素芬揮手向梅佳雯告別。
梅佳雯兩手都抱著東西，不好揮手。
“你們回去吧。”說完把頭扭回摩托車的前方，迎著風，向前。
摩托車往與家相反的方向駛去。這是梅佳雯第一次正式出家門，終於要上中學了，這就是她暢想了無數次的上學，沒有吳虹的吼叫，沒有弟弟的任性；這就是她想了無數次的逃離，而此刻內心卻並沒有渴望已久的快樂，反而有點失落。她忍不住還是往回看了眼：吳虹拉著梅佳俊的手走在前麵，李素芬蹣跚在後麵。梅佳雯這才開始自己正式的告別。她甚至突然有點不舍。家，為什麽這麽奇怪，在一起會互相吵鬧、埋怨、傷害，分別了又有些許不舍與不放心。她即將要開始新的征程，去往隻有自己的戰場。或許這場戰場第一件事就是讓她明白了，家在她心中的真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