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雲消霧散

一大早，聽到動靜的鄰居李平就來喊梅佳雯，說戲台子跟前來人了收麥子了，問她家有沒有要賣的麥子。梅佳雯一聽，想父親出事前那些麥子就沒處理好，要是能趕緊把家裏那些發黴的麥子處理了，那就太好了。自從父親出了事住院後，家裏沒有勞動力，重活她們家中女眷自然是幹不動。雖說那幾天找姑姑、姑父們幫忙收了糧，但糧食一直沒有幹透，還攤放在屋頭，天氣要久雨未晴，那今年收的莊稼真要全部打水漂。梅佳雯把好消息告訴奶奶李素芬，李素芬也激動地要去戲台子看看，二人一起從家裏出來往戲台子趕。

戲台子前的村民聽說得先評估，不確定好事還是壞事。以往的經驗來說，第一個評估的，就是用來參考定價，以第一個為標準，再給接下來的評分定價。第一個不一定能定個好價錢，但不第一個出頭，肯定錯不了。大家都想先看下情況，等有別人出頭了，自己再上。台下漸漸安靜了下來，一陣靜默，沒有人再吱聲。

馬斌把話接過來說道：“評估，就是讓咱們技術員同誌例行先觀察下，大家不要多想。我知道，這次大家受災嚴重了，李春都跟我說了，我們會盡自己所能，來幫助大家。”

“那要看了壞的厲害，你們會不要嗎？”孫一群在下麵混著質問，也問出了很多人的擔憂。

“我們得先看看具體情況，要壞你們手裏，那可就一點價值都沒有了。”馬斌回道。

“這位馬斌是廠長，她都說了，那肯定是沒問題，大家就放心吧，她可是這方麵的專家。”李春在旁邊介紹。

“孫一群，你家大傻在坡溝溝裏頭撿回去那麽多，要不先從你家來吧。反正也是白撿。”有人起哄給了推薦。

“不行啊，我家的還沒整理好。我等會回去得再整整勒。”孫一群是猴精的人，心裏沒譜兒，又生怕第一個吃虧，想再觀望下。

梅佳雯和奶奶已經到了戲台子邊上，在人群的外圍站著聽台子上馬斌和大家的對話。看到這裏，梅佳雯想這是李春叔帶來的人，應該錯不了，李春在他這是毋庸置疑的好人，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先從我家的開始吧李春叔。”梅佳雯的聲音從人群後麵傳來。

馬斌、李春和技術員等紛紛從台子上下來，走向梅佳雯。到梅佳雯跟前，馬斌拍了拍梅佳雯肩膀說道：“小姑娘勇氣可嘉啊，那走吧。”

在梅佳雯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梅佳雯家，一波村民也跟著過來看熱鬧。

最終開了三毛一斤的價，梅佳雯家裏四五百斤的麥粒兒賣了近兩百塊錢。馬斌見梅佳雯還是個學生，過來路上又聽李春說她家最近發生的事情，馬斌說道：因為梅佳雯家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要多獎勵一百。再加上對她家中遭遇的同情，又給梅佳雯兩百助學金，最後獎給梅佳雯的錢，倒比賣麥子的還多，村民看得心動不已，紛紛議論這老板大氣，應該不差自己那點爛小麥的錢，自然不會坑自己，積極性一下子也都起來了。

馬斌邊給梅佳雯發錢邊鼓勵她，也給台下的村民講了幾嘴她自己的坎坷經曆，最後感慨道：她不是生來就是廠長，這一路走來有太多反對之聲，因為她也是女性。但是女孩子也是孩子，和男孩子沒區別。她和男孩子一樣當兵，一樣創業。特別是女孩子一定要讀書，要上學，上學就有出路，不上學就是“窮”路……

站在旁邊的李春感動不已，李春明白馬斌為什麽講這些。來的路上，他和馬斌一起坐在疾馳的卡車裏，馬斌問他一個代班老師怎麽管起來村民的事情，一來二去聊到村民的保守思想，馬斌若有所思，他猜那時候，馬斌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再加上梅佳雯勇敢的嚐試，才有了現在的“開門紅。當梅佳雯真金白銀攥在手裏，村民們羨慕的眼光看向的哪隻是金錢，更是對這樣一個知識分子不知不覺的臣服，馬斌再一次贏了，贏得讓李春惋惜她不是“春蕾計劃”的一份子。

村長帶頭在人群中鼓起掌來，並喊著“了不起，了不起。”

村民見村長鼓起掌來，也跟著鼓起掌，並紛紛上前喊著“我家麥子整好了，去我家，去我家……”

“好好好，咱們一個個來。”馬斌笑著一一回答。

最後，在村長的建議下，從村東頭收到村西頭，一路沿著村裏大路收過來，不用來回折騰車力、人力，還能提高效率。馬斌一行人在村長的建議下，采用了這個省事的方式。

在收買過程中，村長順便說服了幾戶輟學孩子的家長，孩子學習好，別可惜了，說得讓人心動，馬斌、李春在旁邊幫襯，最後都願意寫申請進春蕾班，村長別提心裏多美了，這是他最有成就感的一天。

孫一群由於是從外地遷過來的，後來到小永村，房子建在村邊上，沒想成了倒數一個被收麥子的。中間他等不及地去催促了好幾次，都被村長趕回去，並威脅說再催就不要他家的。

終於到他家時，村長想讓小鳳繼續學習，擔心孫一群搞“幺蛾子”，騙孫一群說“卡車裝不下，不收了。”孫一群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村長回複他，如果想賣掉發黴的麥子就答應讓小鳳上學，或許馬斌廠長會同情他。

孫一群看穿了村長的“計謀”，幹脆直接去找馬斌。村長賭氣地向馬斌吐槽孫一群就是“刁民一個”。

馬斌還是收了孫一群家的麥子，此時孫一群又向馬斌提出補貼“兩百”的事。

“你別太過分了啊孫一群。”村長在旁邊警告。

“咱村考鎮中那幾個不都有嗎？我家小鳳也不差啊。”孫一群在旁邊嘟囔道。

“那是答應讓孩子都上學，並且進春蕾班的。你不是讓小鳳嫁人麽，咋，領這錢給小鳳上學使呢！”

“要是能領到補助，那可能性不就更大嘛。”孫一群不說讓孫小鳳讀書，也不說不讓讀，但貌似對這補貼的錢勢在必得。

“去你……”村長差點罵出來了，被馬斌打斷。

“好了好了。”馬斌從包裏又取出兩百塊，馬斌對孫一群強調道：“讓不讓小鳳上學，肯定還是你這個當爹的說了算。之所以多給二百塊錢是因為同情，同情一，小鳳學習好卻上不了學的悲哀；同情二，家裏有個傻子的不幸。這錢和你無關，人窮誌不能窮，要靠自己去改命。”作為男人的孫一群，麵上掠過幾絲難堪，或許覺得自尊心受到了些打擊，但還是覺得占了天大的便宜，心裏美滋滋了好幾天。

後來村裏都傳，孫一群和別人一樣，多拿得二百是為了資助小鳳上學，他愈發覺得這兩百塊燙手。他不想今後一輩子在村民麵前抬不起頭，隻好讓小鳳也申請了春蕾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