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瘋了吧？
黎遠昭說出那句話之後就後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脫口而出了，他甚至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不是發自他的肺腑，但他就是說了。
不過既然說了，哪還有收回去之理？
陳玨被這句話驚得呆在了原地，她不敢多問，甚至不敢多想。
喜歡？什麽喜歡？家人的喜歡？還是她以為的那種喜歡？
兩人就在飯店的大廳對峙著，來來往往的人不斷從他們身邊穿過，人群裏發出的嘈雜聲響好像被他們的大腦屏蔽了，此刻隻覺得周圍靜得可怕。
陳玨不自然地牽動著嘴角笑了一下：“你......你開玩笑的吧？”
兩人剛才還劍拔弩張，一副要把對方打壓下去的架勢，現在突然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了。
“我沒開玩笑。”黎遠昭幹脆承認，置氣一般地看著陳玨：“我們又不是親姐弟，我喜歡你怎麽了？”
陳玨不尷不尬地站在那裏，嘴巴動了好幾下，愣是沒發出一個字。
她的腳趾快要摳穿地心了，手心裏也冒出了陣陣冷汗，像被嚇著了，又像是氣急了。
最後就憋出一句：“你瘋了吧你？”
撂下這句話後，陳玨實在是呆不下去了，她大步朝門外走去，快速攔了一輛出租車，逃也似的走了。
黎遠昭一個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當即就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呸！當真是瘋了！
他回國是來幹什麽的？
剛開始他還安慰自己說，既然要複仇，那和陳玨產生交集是很正常的。
後來又想，和陳玨接觸的密集一些，才能更好的獲取陳鍾年的情報。
再後來，他又對自己說，如果能獲得陳玨的喜歡，那是不是可以讓一切計劃實施的更順暢一些？
他一步一步，自己攻陷著自己。
他以為自己對陳玨隻是少年時期的一時興起，現在的接近僅僅是為了給計劃鋪路，所以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心。
但剛剛陳玨的反應很真實地告訴了他，她並沒有那個意思。
這個真實的反應像是一根細針，點在了他最敏感的神經上，他為吸引陳玨步步為營，最後卻隻是得到一句“你瘋了吧。”
他給她的公司放出了金錢利益的誘餌，又故意受傷博取了她的同情，適時的把她騙到自己家，甚至在深夜聽到敲門後故意把自己搞得衣衫不整，但這些通通都沒有產生作用。
她還是把他當弟弟。
計劃到了最後，陳玨好像還在原地紋絲未動，自己卻因為一些莫名的醋意被折磨得狼狽不堪。
他控製不住自己，他就是嫉妒。尤其是看到陳玨倒在那個男人懷裏的時候，他恨不得衝上去大嘴巴子抽他。
黎遠昭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惡性循環裏，他越靠近陳玨，就越被她吸引，越被她吸引，就越想靠近。
這種被情愛拉扯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陳玨打車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裏，她在沙發上坐下又站起來，來來回回十多次。
她覺得渾身難受，但又無法紓解，她把手機拿出來，想給李娜娜打個電話，但還沒接通就又被自己掛斷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黎遠昭怎麽可以喜歡她呢？她比他大四歲啊！他一直喊她姐姐啊！
就在前幾天，那個男人還伸著受傷的手衝她撒嬌，叫她姐，怎麽今天就變成喜歡了？
陳玨用力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腦袋，把抱枕壓在臉上，喉嚨裏發出了壓抑的嘶吼聲。
雖然她之前確實對著黎遠昭這張長大的帥臉想入非非過，但那也隻是對他外貌的肯定，他那幼稚又愛撒嬌的靈魂，她並不想擁有。
難道是她的問題？
黎遠昭回國之後她就不應該這麽頻繁地和他接觸，明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係，還搬到一起住，黎遠昭又剛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錯把以前的親密感覺誤會成了喜歡也不是不可能。
陳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懊惱過，她之前其實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看著黎遠昭在她麵前的表現，和幾年前毫無二致，她就不自覺地鬆懈了下來。
她就是太把他當小孩了，卻忘了這個小子早就不是跟在她屁股後麵要玩具的年齡了。
真是愚蠢。
想著想著，她的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陳玨去廚房給自己做了點飯，端出來一看，兩人份的飯菜，兩副碗筷。
她懊惱地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真是在黎遠昭家住魔怔了。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陳玨趴貓眼上一看，黎遠昭站在門外。
她猶豫了一下，打開了門。
黎遠昭看著陳玨，諂媚地喊了一聲：“姐。”
他反手關了門，徑直走到餐桌前，拿起碗筷就開始巴拉飯。
陳玨坐在他對麵，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言不發，她倒要看看這小子又要起什麽幺蛾子。
黎遠昭吃完飯，放下筷子，像個大姑娘似的扭捏起來：“那個......姐，你就當我晚上胡說八道，就當我有病，別生氣了，昂？”
是的，黎遠昭慫了，他可太了解陳玨了，以前還在學生時期的時候，陳玨隻要是一被別人表白，哪怕是曾經很好的朋友兄弟，她也會立刻斷交。
用她的話就是——膈應。
黎遠昭看陳玨當時那個反應，馬上就把自己代入了那個“兄弟”的角色裏，現在和她又非親非故的，真斷交了，找誰說理去。
陳玨假模假樣地擺擺手：“算了算了，就知道你是瞎說的，說話就跟放炮仗似的，能不能靠點譜？”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現在這個世界上壞人太多，坑你就跟玩兒似的。”
兩人幹笑了幾聲，然後又迎來了讓人尷尬的沉默。
其實在黎遠昭說出那句話之後，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就不可能和從前一樣了，不管他是不是開玩笑，曖昧的種子一旦種下，這份感情就毫無疑問的變了質。
黎遠昭第一次有了在陳玨麵前坐不住的感覺，他巴拉著手邊的筷子：
“我明天早上再來接你吧。”說完便起身準備離開。
陳玨不自然地支吾道：“那個......袁總說，現在公司裏的事情比較多，我們又剛簽下一個大合同，正是用人的時候，所以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去盛興了。”
黎遠昭站在門口，臉明顯的僵了一下，隨後木訥地笑著回應道：“哦，這樣啊。”
說完便走到門外將門關上，轉身下了樓。
陳玨看著黎遠昭剛剛那個僵硬的笑容，莫名覺得有點滲人。
她咽了下口水，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
黎遠昭下樓以後並沒有走，而是坐在車裏看著陳玨家亮燈的窗口。
他從兜裏掏出打火機，又從車裏摸索了兩根煙，點上了。
黎遠昭很少抽煙，除非在極端煩躁的情況下，他才會叼上一根。
火光明滅之間，他的臉色也被映襯得忽明忽暗，煙灰透過窗口落到了地麵上，砸出了一個駭人的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