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風寒

扶桑靠坐在**,自在山上淋了雨,她就染上了風寒,前前後後的一個多月,一點也不見好。

自從病了,家裏人連屋子都不讓她出了,每日的吃食,藥湯都是有人送到跟前。

孟玄英走後,全家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生病的扶桑身上。

扶桑今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像個大戶小姐一般被人照顧著。

“巧月,把藥碗給我吧,我來喂九妹。”

孟玄月坐在床邊,從巧月手裏接過藥碗。

舀一湯匙藥湯吹涼,遞到了扶桑的嘴邊。

“九妹可要快點好起來,三哥剛走你就病了,這三哥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你的病卻一直不見好。

看著這張小臉一下子就消瘦了不少,可把阿娘他們急壞了。

三哥走的那日那麽大的雨,你睡過頭了沒來得及送他也沒什麽大礙,三哥也不會怪你,怎麽還背著家裏人就偷偷跟了出去。”

孟玄月的語氣裏帶著嗔怪,眼裏卻全是關切。

扶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那日偷偷出門,後來找了睡過頭的理由搪塞了家裏人。

大家想著她本就依賴孟玄英,也沒有過多責怪,三言兩語事情也就算過去了,哪裏曾想,她卻病了,還病得挺嚴重。

所以每日這誰來照顧她,都免不了一番說教。

扶桑雖然沒日沒夜地咳嗽著,腦袋也昏昏的,身體更是無力,卻也不覺得有多難受。

現在的這點病痛,和前世的自己,和這時的李離比,和他們以後要走的路,又算得了什麽?

“巧月,你快看看,你家姑娘是不是燒糊塗了?”

自從孟玄月去年除夕在沈府去了一趟,扶桑覺得她的性子還是有些變化,至少在扶桑麵前,孟玄月比以往要活潑了些。

孟玄月就是太少接觸外界,才會經常地表現得尤其膽怯。

扶桑笑道:“小九可沒糊塗,倒是覺著姐姐有些糊塗了,竟也朝著巧月說我是他們家的姑娘,難道姐姐這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孟玄月臉紅了一片。

這隻有出嫁的姑娘,才會對著母家的婢子說自家妹妹是你們家的姑娘。

孟玄英不好意思地看著扶桑,有些嬌羞地說道:“不許胡說,小心我告了三哥,等三哥回來收拾你!”

扶桑開心地笑著:“三哥這一去,可能很難再回蜀州了。不過姐姐現在這樣,真好!”

心裏想著孟玄月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

雖然祖母也給她安排了一門婚事,可扶桑是不可能按照祖母的意思,把姐姐嫁給章才的。

想起章才,腦子裏就不由地出現了夏仁的名字。

李離走後的當天夜裏,梁生奉扶桑之命,拿著六親王的手牌順利地去見了江潯安。

當江潯安從梁生那裏得知夏仁的夫人和山賊有勾結,立刻就想拿下夏仁和嚴夫人。

在梁生勸阻一番後,江潯安才勉強同意了他們的提議。

接下來雖然是一場惡鬥,但是也比扶桑想象的要順利許多。

到了張敬和嚴夫人碰麵的前一日,江潯安早早地安排好人手,在張敬的小酒館和五通橋設下了天羅地網,梁生安排的人也早已埋伏在敘永縣的山上。

第二日,張敬和嚴夫人果真在小酒館按時碰了頭。

聽梁生事成之後回來後告訴她,江潯安得了張敬進了山裏的消息後的第一時間,就在一家香粉鋪子抓了嚴夫人。

那嚴夫人在錦官城橫行慣了,竟還用珠釵戳傷了兩名捕快,嘴裏還一直嚷嚷著,要讓她家老爺治了捕快的死罪。

扶桑還記得聽到這裏時,心中有些顧慮,怕走漏了風聲。

可沒有想到,江潯安的人早就把知府衙門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或許是這麽年,這幫人在蜀州囂張慣了,嚴夫人做這些事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探子或護衛跟著,就帶了一名婢子在身邊。

嚴夫人被抓後,連夏仁都沒有得到消息,那五通橋和敘永縣山上更是不可能得到消息。

等到張敬帶著人拉著貨,開開心心的到達五通橋,在卸貨的時候,就被當場抓獲。

至於敘永縣山上,事後梁生輕描淡寫地說隻是傷了幾個兄弟,山賊那邊死了幾十個,其他的全送去官府了。

梁生為了不讓她擔心,也是盡講些好聽的,收了多少貨物,留了多少錢財,又救了多少婦孺……

他講得越輕鬆,扶桑就越揪心。

但是對於梁生是用了什麽手段,又用了什麽人,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扶桑不好多問。

由於是半夜偷偷在後院見的梁生,扶桑也不好多講,隻是對梁生說了,不能虧待了為他們賣命的人。

扶桑這一病,許久也沒有機會出門,不過她要得到夏仁的消息,也不是什麽難事。

如今這事已經在蜀州傳開了,就連孟玄月每日最興奮的事,就是把她聽到的講給扶桑聽。

“九妹,昨兒個聽阿爹講,夏大人這次怕是要被判個死罪了。”

孟玄月說著,還有些害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扶桑裝作有些好奇地問道:“之前姐姐不是說,都是嚴夫人幹的那些勾當嗎?怎麽夏大人也被判這麽重的罪?”

孟玄月講道:“聽阿爹說的,嚴夫人被抓後,本想著自己擔下罪名,好讓夏大人保全嚴家人。

可沒想到,夏大人也是心狠,竟然說這些個事都是嚴夫人和嚴家背著他做的,他也不知道,如今嚴夫人做了這些事,他要休妻。

本來什麽也不交代的嚴夫人,在得到夏大人要休妻的消息後,竟一股腦地把所有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是怎麽認識張敬的,這些年張敬通過她又給了多少銀票給夏大人,夏大人又把這些銀票藏在哪裏。

夏大人又是怎麽把通過剿匪,把良田撥給張敬的……”

看著孟玄月一會兒激動,一會兒氣憤,扶桑心裏也是暗笑。

自家姐姐講起別人的事,倒是一點也不吞吞吐吐。

扶桑心裏想著夏仁這樣的官員,曾經在多少平民百姓眼裏,都是十足了不起的人物。

想來,夏仁剛到蜀州上任時,百姓對他也有過不少的期待。

可誰又願意去相信,一個官員,不僅不為百姓分憂,反而他還要把手伸進本就生活艱難的百姓。

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還要嫌他們礙手礙腳。

扶桑也能理解嚴夫人事前事後的態度改變。

當嚴夫人嫁給夏仁時,她的一切榮辱便和夏仁綁在了一起。

哪個女子曾經不幻想著,自己以後所嫁的夫君能是同甘共苦的。

在嫁人後,大多數的女子更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依托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而嚴夫人這次可能是真的要失望了,那夏仁必不是能同她共同進退的人。

如果夏仁足夠在乎嚴夫人,又怎麽會讓她去做著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如今夏仁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算得上罪證確鑿,關在蜀州的牢房裏,隻等大理寺調查了實情,定了確切的罪名,最後稟了聖上,便可以執行。

或是流放,或是斬首。

對夏仁來說,都是罪有應得,扶桑並不同情這樣的人。

忽而扶桑又想起前世,李津不就是如夏仁這般對她嗎?

從某些角度來說,李津比夏仁更狠,在事成之後,沒有他人的要挾,他也沒有想過要善待扶桑。

孟玄英的書信還未送來,不知道他們在京都怎麽樣了?

李離是否又見到了李津?

扶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孟玄英的書信,可是他的信裏怕是也不會提及李離,要想知道事情進展得如何,還是得去找沈皓澤。

可又該用何種理由出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