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會接受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嗎?

付旌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來來回回的轉著手中的筆,上午十點,公司裏的人都在各自忙自己的事,終於撥通了一個電話

“於醫生。是我”

電話另一端的人正在自己的小院子裏澆花,這是他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於健反反複複的確認自己沒聽錯以後重新將電話放回自己的耳邊

“付..付旌?你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曾經的他對任何事物都不屑一顧,即使是他的主治醫生的他也一樣,每次了解病情都要從別人口中得知後再對他進行相應的治療,這是第一次他願意主動告訴他什麽

“嗯。我想和你說點事,我下午去你家”說完就掛了電話

於健並沒有因為他這種不禮貌的行為感到生氣。他們這種心理疾病的人本身就是這樣,你不能像要求別人一樣要求他們。於健今年已經55了,他年輕的時候沒少接觸BPD,現在基本上就是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安享後半輩子的生活,手裏的病患隻剩下付旌一個,一方麵是陳菲給的費用實在是高,二是他舍不得放棄這麽一個本應享受大好時光的青年才俊。這種病怎麽說呢?

邊緣性人格障礙分為四種,悲觀亞型、衝動亞型、暴怒型和自我毀滅型。而付旌所患的則是第一種。悲觀亞型。病因有很多種可能,環境因素,遺傳因素,大部分都是因為童年或者青少年時期遭受了不平等的虐待導致。

悲觀亞型BPD類似於共存,也就是說個體傾向於粘人,隨大流,但是內心卻對他們抱有憤怒和失望以及情緒非常的低落憂鬱。但不是每個人都會表現的完全,比如付旌,他隻有後麵抵觸的體現,並沒有對誰抱有依賴性。在於健接手付旌這個病患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典型的悲觀亞型患者,甚至出現過自殘害的方式傷害自己。這種病症僅僅是藥物控製是不可能完全痊愈的,隻能說暫時的控製不要讓他繼續惡化。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付旌得病的第15個年頭,他有一次離奇失蹤,所有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在大家都萬念俱灰的時候他居然又自己一個人回來了。也是從那天開始他開始有了病情的好轉,後來才知道他喜歡上一個女孩,女孩非常的樂觀活潑,是他的良藥。這時候他就體現出悲觀亞型BPD患者的另一個表現,個體傾向於粘人,占有欲強,也就說所謂的偏執,隻不過他隻針對她一個人罷了。這一點發生在他的身上並不是一件讓人能夠徹底放心的壞事,因為這個女孩就像一個炸彈,在他身邊也許會沒有什麽意外,一旦刺激他或者是離開他炸彈則是一點即燃

他們在一起那段時間他開始能夠正常的運營公司,對他人也不再是輕蔑不理會,即使並不熱烈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抵觸,並且乖乖地接受於健的治療方案。眼看著他一點點的變好,最終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付旌的情緒失控了一次,女孩最終出國離他而去。病情再次回到起點並不斷有加重的趨勢,於健那段時間應了陳菲的要求住在他的別墅對麵,幾乎時時刻刻在觀察著他的變化,生怕他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這兩年間他自殘,自殺,封閉自己甚至出現幻覺,每一件事都和她有關。

在女孩離開的第二個年頭,有一天他的情緒比較穩定,於健站在他的臥室門前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他說“如果你真的想要她回來你隻能努力變好,隻有好了你才能去找她追回她。”,這句話對付旌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從那天起他開始接受於健的治療,不再把他拒之門外。一直到前幾個月方澤告訴於健那個女孩回來了,於健想可能這是一個好時機。隻要女孩願意配合進行治療,他痊愈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付旌是下午三點到的,於健早早的就準備好了一係列測試用的東西等著他。

敲門聲響,於健火速的開了門,來人還是以前那樣一臉的冷漠無表情,但是看得出來氣色好了很多,至少沒有像以前一樣因為飲食沒規律而日常麵色慘白

“你一個人?”,以前都是陳菲強迫帶他過來或者是他去付旌家登門測,今天這人明顯的不對勁。

“嗯。”

於健給他拿好拖鞋就讓他進去。“我給你的藥還在繼續吃嗎?”

“偶爾”

“有沒有別的不適的現象,比如說再次出現幻覺”

“沒有。”

“那個女孩回來了?”

這一回終於在他的臉上看出來表情的變化,雖然很輕微但是依然看得出他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回來了。我還見了她,而且住在她家一晚。”

“.……..”

於健並不是想聽他們晚上幹了什麽,他老婆兒子隻不過是出去度假了又不是不回來。這狗糧他不想吃。像往常一樣拿出來測試工具,兩個小時後於健看著手裏的MMPI和16PF的測試結果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你最近獨自出門了?有去人群密集的地方?”

付旌沉下眼眸,“出了。有幾次,地鐵。”都是為了去見她,要不然他才不想出去,人群的臭汗味隻會讓他惡心,這個世界上隻有唐靜身上的味道能讓他喜歡。

於健現在感動的想哭,他巴不得緊緊的握著那個女孩的手好好地感謝感謝她,果然是這樣沒錯,那個女孩就是他的良藥,是他痊愈的唯一希望。

“你們現在重新在一起了?”,饒是他是專業的心理學專家也感受不出他們現在的關係,從他的表情來看應該是複合的跡象,但是直覺裏還是覺得差了點什麽,他的表情裏隱約透漏著一點點的忐忑與失落。

“還沒。”

果然,於健不再問下麵的事,隻是告訴他繼續吃藥,跟他分析了一下測試的結果。付旌無心的聽著他說的話,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醫生也說他好了很多,所以他現在可以去找回他的唐靜。

付旌離開以後於健給陳菲打了一個電話,具體的敘述了一下今天下午發生的事,電話另一頭的陳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旁邊的人還一直在寬慰她。於健說這件事不能急,也不能強迫女方跟他在一起,因為她可以離開一次也可以離開第二次,若再次嚇跑人家隻會讓事情更嚴重,那時候的付旌可能會徹底的崩潰。陳菲表示知道了,她不會插手這件事,她一直都是這麽想的。她原名付晨菲,為了保護好弟弟藝名改叫 “陳菲”。

當初進娛樂圈就是因為這個圈子掙錢快能夠給她弟弟治病。當年她帶著付旌離開那個破碎恐怖的家庭並表示這輩子不會再回去,她為了他不敢有一點點的鬆懈,好在她皮囊好在演戲上麵有足夠的天賦,再加上後天的努力,沒有多久就運氣好的接了大導演的女主戲一戰成名。她把所有的片酬都拿來給付旌治病,她沒有別的想法,甚至不敢結婚,讓她的丈夫等了他近10年才修成正果,結婚後她也不想要孩子,因為她怕自己的心思會被孩子分散走,她沒有別的想法,她今年35歲,隻希望自己的弟弟有痊愈的那一天,即使痊愈不了,也有一個願意陪伴他一生的女人。

唐靜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工作的時候也是常常走神,給人拍雜誌封麵鏡頭蓋都忘了開,暈暈乎乎的才勉強完成了拍攝。

白藍看唐靜這一整天的魂都不在身上,忍不住問她,“靜姐,你怎麽了?”

唐靜腦子裏一直都是付旌那張妖孽的臉,他吃飯的樣子,幫她按摩時的樣子還有昨天蹲在地上可憐兮兮說自己“頭疼”時的臉,一直在腦間循環播放,她想按下停止鍵都不行。

“白藍,你會接受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嗎,這個人很帥,比你大,有錢,但是就是有心理病,他平時對你很溫柔,有時也會不理你,他吃醋蠻不講理的時候就要束縛你把你關在房間裏不讓你出去,折斷你的翅膀。”

白藍這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種人,她才畢業怎麽會接觸到這樣的人,如果真的有的話她肯定不會接受,臉好看能當飯吃?有錢人那麽多幹嘛非要接受一個有病的

“不會,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不會,我在農村長大,從小野慣了,窮我也不怕,自己努力就是了。我為什麽要為了他放棄自己的自由啊,反正我是這樣。靜姐你更不會接受吧,你們這種攝影的人不是常年往外跑嗎,要是把你們困在一個房間裏不出去那豈不是要把人逼瘋…..”白藍今天一不小心說的多,但是她知道唐靜不會怪她,唐靜這個人工作的時候的確非常的能造,但是人家的本事在那兒呢。工作中嚴謹又是什麽毛病,而且生活中非常的平易近人,很好接觸。

唐靜靠在椅子上仰頭看著天花板,攝影是她一輩子的夢想,她不願意被人束縛。

即使那個人是付旌也不行。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次他留下的牙印早就不見了,但是她心上的烙印一直無法消去。

唐靜痛苦的捂住雙眼,承認吧唐靜,你從沒有忘記過他。

曾經你為了忘記那個人什麽事情都嚐試了一遍,一遍麻痹一遍失敗。

兩年間她學會了抽煙又戒掉,和一群尋刺激的二世祖公路上極限飆車,為了拍攝下角馬的遷徙一個人在高原之上潛伏了好幾天

她以為隻要忙起來就可以忘記他,後來才知道忘記一個刻在骨血裏的人是一件多麽難的事。

兩年前她最後一次見他是在機場,她從車子的反光鏡中看見遠處一輛車中他的那張臉,看不清表情,但是可以知道他一定是不舍的,她心裏也萬般絞痛,巴不得轉身跑回他身邊。

可是她最後還是走了,在飛機上哭到眼淚流不出來,空姐不斷地問她需不需要幫助,她搖頭,誰也幫不了她,她放棄了她這輩子唯一一個屬於自己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