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爺爺,你在哪裏
長時間不說話,讓她的嗓子一陣刺痛,但她還是忍著痛苦,喊住了顧傾寒。
“你......你要的......我給了......你把爺爺......給我。”
顧傾寒原本溫潤的臉色立馬變得陰摯。
他看向虛弱的簡真,冷聲道:“你的爺爺去哪了,我並不知曉。不過,你若是跪在醫院門口磕上三百個響頭,或許會感動老天,讓你爺爺回來。”
穆羽聶裝作不經意的轉身,兩本紅色的小本跌落在了潔白的瓷磚地麵上,很是醒目。
“哎呀,傾寒,都怪我,這麽重要的東西都拿不穩。”
兩本結婚證,很醒目,很刺眼,顧傾寒的目光看向簡真。
他以為,她會痛,會流淚,卻看見她漠然轉身。
“好,我磕,希望你能說話算數。”
簡真瘦削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顧傾寒的視線裏,他的心口猛然一痛,就好似心髒,被什麽拉扯了一下,很疼。
他俯身撿起結婚證,壓下了心中的異樣。
天氣已至深秋,深秋的風,有些淩冽,刮在簡真的臉上,生疼。
她的身上,還穿著病號服,不厚,相較於身邊穿著毛衣加外套的行人,顯得過分單薄。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
空中烏雲密布,看來,暴風雨要來了。
秋天的暴風雨,會很冷吧?
簡真無視別人眼中的異樣,雙腿“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她衝著老宅的方向,一下一下,將頭重重磕在了冷硬的石板地上。
爺爺,你在哪裏?回答小真一聲好不好?
小真沒了爸爸,也沒了媽媽,要是連您也失去,小真便是孤兒了。
很快,她的身邊便圍了很大一圈人。
人們對著她指指點點,更有人上前想要將她攙扶起來。
可是簡真好似沒了意識,一下下磕著,額頭被磕破,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流淌。
可簡真不管不顧,依舊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著。
很快,這一幕便被人用手機拍了下來,發到了微博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天上烏雲密布,壓得每個人的心都很沉重。
漸漸的,有冰涼的雨點落下,砸在人的心上,很疼。
雨越下越大,圍觀眾人無奈,都躲進了廊簷下,隻有那抹絕望的身影,依舊跪在那裏,磕著頭,虔誠的做著老天的信徒。
她的血水被雨水衝刷而下,在她身後蜿蜒成了一條紅河。
有人認出了她,那個聲名狼藉的簡家大小姐。
可是前段時間報紙不是已經爆料,她的爺爺因為她作死,推穆羽聶下樓導致穆羽聶重傷昏迷,害怕她會擔法律責任,再加上簡氏破產,心理負擔過重引發腦溢血,病重身亡了嗎?
她現在跪在這裏,是要祈求老爺子的原諒嗎?
眾人從起先的同情,變成了深深的厭惡,對著簡真便是一陣數落。
微博上對她的謾罵更是變本加厲,簡真,成了人人指責的罪人。
可這一切,簡真不知道。
她的頭機械的磕在地上,整個人,沒了溫度。
淚流成河的脆弱隱在大雨中,直至,身子倒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謾罵聲漸止,有大夫從樓裏跑出來,將簡真抬上了擔架。
隱在人群中的身影雙拳緊握。
那道倔強,被血浸染的身影,成了簡真刻在他心上的最後一個畫麵,淒慘,而絕美。
報複了簡真,一場由他完虐的戲碼也該落幕,可為何,他感應不到半點喜悅?心,突然空了。
他隻身回了別墅,偌大的別墅裏,沒有一絲動靜。
曾經那個一看見他回來就笑臉相迎的人,不在了。
桌上,沒有他喜歡吃的飯菜,就連他前段時間換下的衣物,依舊靜靜的躺在**,沒人去收拾。
衣櫃裏,被熨燙的筆直,纖塵不染的衣物掛在裏麵,上邊貼著的小便簽上寫著一個月前的天氣氣溫,以及他第二天要穿的外套,要搭配的領帶。
他恍然記起,自從六年前她應聘進入這裏,他便再沒請過傭人,習慣了她為他準備好的一切。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沒了。
沒人再會問他喜歡吃什麽,也不會再有人為他準備衣物。
他又步入她的房間,那裏麵除了一架鋼琴,便就隻有角落裏擱置的那隻小行李箱。
撤去蓋布,顧傾寒壓響兩個鍵,他又想起,她彈琴很好聽的,但他說,很吵,她也便再沒動過這架鋼琴。
現在她離開了,他本該開心的,他和心愛的女人領了證,顧氏集團也成了A城的龍頭企業,他要的,都有了,可是,為何他如此煩亂。
他躺下身,將頭擱置在簡真曾經睡過的地方,可惜,那裏,什麽都沒有。
好似她的出現,隻是一場夢。
破天荒,顧傾寒打電話給穆羽聶,讓她晚上,住在了VIP病房,而他自己,睡在了簡真曾經住過的房間裏。
門口的保鏢買來了飯菜,他也隻動了幾口,隻覺得,味道不好,不如簡真的手藝。
晚間,他又去了簡真的房間,坐在簡真常常坐過的地方,看向外邊。
雨,下的很大,路燈照在院外那可光禿禿的梧桐樹上,顯得十分淒涼。
簡真說過,那最後一片葉子落下,他們也就走到了盡頭。
她的話,應驗了,她和他,已經成為了過去。
顧傾寒在那裏麵坐了一夜,煙頭,散落一地。
他不知道,自己在煩亂什麽。
曙光漸漸亮起,從寬大的玻璃窗外,緩緩爬了進來,照在顧傾寒的身上,卻莫名讓他有些冷。
雨停了,洗去了昨日所有的鉛塵。
他雙手捧起腦袋,抓了抓散亂的頭發,起身,去了自己的臥室。
沐浴完,換了衣服,他便想離開。
隻是當目光又投向另一邊盡頭時,他又頓住了腳步。
從抽屜中找見了那把鑰匙,顧傾寒走過去,鎖死了那扇門,屬於簡真的門。
天剛亮時,穆羽聶打來了電話,說她有些害怕,語氣,有些委屈。
若是以前,他一定會心疼的去柔聲安慰。
可是這次,許是一夜沒睡,心情很是煩躁,隻說了一句:“我馬上到。”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