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怎麽了

陳燃嗯了一聲:“張叔,我知道了。”

雖然他說自己知道了,但老張卻分明從陳燃的眼裏,看到了他的無所謂。

他的心髒猛地一動,才反應過來。

對應征入伍參軍這一塊,似乎從頭到尾,陳燃就沒有什麽熱情,對他來說,這隻是為了給弟弟陳凡一個交代,能讓弟弟在大學裏安心念書。

而對他自己,完全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這小子……”

老張心裏有些愧疚,他感覺自己有些忽略了陳燃的心裏感受。

自從陳剛意外身死之外,陳燃除了照顧好自己的弟弟之外,就再沒有別的想法了,他活得不像以前那個聰明活潑的小子,變得太沉默了。

“那行,收拾收拾東西,明兒個解放軍同誌會安排車來接你。”

老張心中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再說什麽都沒有用,這需要陳燃自己走出來,明白生活是自己的,要為自己活,而不是為了自己弟弟,放棄自己的人生。

他犧牲的已經夠多了。

離別前夕。

看著空****的屋子,陳燃心裏依舊會有些不舍,若非是怕陳凡擔心,他其實真不想離開家,哪怕就是在這守著遺像,至少還會讓他有家的感覺。

靠著打獵,他一樣可以養活自己,掙到給弟弟的學費,去部隊裏,不過是換一種方式而已。

參軍?當兵?陳燃並沒有什麽熱情。

“我要不去,陳凡那倔脾氣,肯定得翻天,怕是連大學也不好好上了,”陳燃倒是沒什麽東西要收拾,必備的生活用品,到了部隊都會發,他將遺像擺放好,認真道,“爹,家裏就剩你一個人了,兒子不孝,沒法常陪在你身邊。”

他的眼睛微紅,伸手撫摸著遺像:“有時間,我一定回來看你。”

一夜的風,都吹不盡這不舍。

早上醒來,陳燃將帶著的東西拿了出來,外頭院子裏,已經有不少村民都走了過來。

他們都知道,陳燃今天要離開,去當兵了。

家裏沒有長輩,總得有人送送他。

“李叔,我這獵槍,天天都擦,還很好使呢,”陳燃將自己心愛的獵槍遞給老李,手指在槍上撫摸著,滿是不舍,“去部隊可沒法帶著,我想先放你這。”

“成,我給你保管,天天給你擦得錚亮!”

老李一把接過獵槍,背在身上,臉上露出笑容,“等你回來,咱爺幾個,再進山打獵!”

“到了外麵,可得照顧著點自己,別受委屈,”張嬸兒早就忍不住了,拉著陳燃的手,滿是不舍,“你說這兄弟兩個,以前還那麽屁點大,這突然間,都離開了,眼皮底下看不見他們,怪不習慣的。”

張嬸兒將一個袋子遞給陳燃,紅著眼睛道,“這是嬸兒給你做的獸皮鞋,我特意做大了一點,你身體再生一些也一樣能穿!”

“嬸兒!”

陳燃用力點了點頭,好似拿著寶貝似的,將獸皮鞋抱在懷裏。

“老張那家夥怎麽還沒過來?”她有些埋怨地回頭看了一眼,偷偷擦去眼角的模糊,怕給陳燃瞧見了。

遠處,一輛汽車緩緩開來,老張就在前頭帶路。

他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將手裏的信封交到陳燃的手裏:“陳凡的信!剛到的!”

陳燃眼裏一陣驚喜,忙將信接過,收了起來,抬頭看了一眼身後來接自己的車,他深吸一口氣:“張叔,嬸兒,李叔,那我去了。”

坐上車,回頭再看了一眼,陳燃禁不住流眼淚。

從靠山屯離開,就從家離開了。

爹雖然不在了,可屯子裏的都是親人,他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了。

看著汽車逐漸消失,老張幾個人,深深歎了一口氣。

“老陳死了之後,陳燃心裏背負的東西太多了,”老李忍不住道,“我還是喜歡看到以前那個聰明活潑的小子。”

身邊的人都能感覺到,但他們也都知道,誰說都沒用,老陳的死,對這兄弟兩個的打擊,都太大了。

“希望吧,這小子能走出來,活出自己的樣子來。”

老張揮了揮手,算是跟陳燃告別。

火車站外,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看著一個個已經穿好軍裝,身上掛著紅花的新兵,整個候車廳的氣氛都有些不一樣。

除了那些偏遠村子的新兵,其他新兵的家屬基本都來送行了。

哭聲,在候車廳裏此起彼伏,滿是不舍。

“哎呀,不用帶,班長不是說了,部隊裏都會發,不用帶!”

許一山忙搖頭,將一大袋特產和零食塞了回去,“手機,手機更不能帶了!部隊裏有紀律的,爹你懂不懂啊!”

他滿臉紅光,站直了身體,敬了個禮:“怎麽樣,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

許正陽樂得眼睛都直了,“真沒想到啊,你穿軍裝的樣子這麽好看,精神!”

他偷偷往許一山的口袋裏塞了兩包中華煙和一疊鈔票,壓低聲音道,“靈活一點,聽見了沒?”

“嗶嗶!”

口哨聲響了起來,準備集合!

“好了,爹,你們回去吧,我要上車了。”

許一山似乎沒有絲毫不舍,倒是看到自己的娘紅著眼睛,舍不得自己離開,忙伸手過去抱了抱,“又不是不回來了,等兒子給你弄個軍功回來!”

說完,他便背起行囊轉身就朝著集合區跑去。

跑了兩步,許一山停下了腳步,看著身邊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忍不住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被錄取上,不然怎麽配當我的對手!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就算一起進了部隊,我也一定會把你踩在腳下!”

陳燃轉頭,看了許一山一眼,沒有說話,眸子裏滿是平靜,甚至可以說是……一汪死水。

許一山楞了一下,覺得陳燃這個眼神好陌生。

陳燃好像變了一個人,一眼看過去毫無鬥誌,那眼神更是沒有絲毫衝勁,換做以前,自己這樣挑釁他,他早就回懟回來了。

他突然想到,上一次在鞋店遇到陳燃兄弟,甚至他都準備好跟陳燃幹一架,這混蛋竟然一樣沒有理會,轉身就走了。

“這混賬,怎麽了?”許一山詫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