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危機四伏

第二天喬樂曦一睜眼就覺得不對勁,江聖卓雙手雙腳都纏在她身上睡得正香,呼吸均勻,頭發有些淩亂,看上去像個大孩子。

光線被厚重的窗簾遮住,看不出時間,她眨眨眼睛,摸到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立刻坐起來。

江聖卓被她的動作吵醒,睡眼蒙矓地睜開眼睛:“怎麽了?”

喬樂曦東張西望地找衣服,口氣有點急:“都十點多了,我上班遲到了!”

江聖卓支著頭半躺在**,無聲地盯著她看了半天,才幽幽地開口:“今天周六。”

喬樂曦停下所有動作想了半天才疑惑地問:“你確定今天是周六?”

江聖卓笑著把她撲倒:“你忘了?昨晚你還答應我,跟我回家呢,不是周末,我那麽著急問你幹嗎?如果你忘了的話,我可以幫你回憶一下。”

他緊緊貼著她,喬樂曦感覺到他的火熱,一臉防備地拉開一些距離,笑著求饒:“還好還好,那我們就再睡一會兒。”

江聖卓又靠過來緊緊貼著她,在她頸間輕輕地啄,無聲地抗議。

喬樂曦隔著被子拍拍他身體的某處,笑得不可抑製:“弟弟乖,快睡!”

說完也不理江聖卓,很快又睡著了。

江聖卓被她折騰了一會兒睡意全消,抱著她躺了會兒便起床,從浴室出來剛給她掖被角就聽到了門鈴聲。

打開門看到江聖謙的秘書和垂著腦袋蔫了一樣的江念一,他有點意外:“怎麽是你?”

陳秘書一臉歉意,剛想說話,江念一就甩開他的手撲到江聖卓的大腿上,緊緊抱住不撒手,嗚嗚大哭:“江小四……”

他穿得像隻小熊,背著一個卡通書包,腦袋上還落著幾片雪花,再加上委委屈屈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好笑。

江聖卓蹲下摸著他的腦袋,玩世不恭地逗著他:“喲,這是誰啊,欺負我們家長子長孫,真是不要命了!”

江念一哭得更傷心了,摟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頭都不抬。

江聖卓抱著他站起來,邊拍著江念一的後背邊對陳秘書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跟大哥說,把這小子交給我就行了。”

陳秘書立刻鬆了口氣,千恩萬謝地走了。

江聖卓抱著江念一關上門,哄了半天。

喬樂曦再次醒來的時候,江聖卓已經不在了,她沒找到衣服,隻好穿著浴袍起床,拉開窗簾便驚喜地發現了這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經過一夜,到處都是白色的積雪,更可喜的是,雪還在下,似乎是沒停過,她笑著打算去找江聖卓。

一推開臥室的門,就看到江聖卓大咧咧地坐在客廳窗戶前的沙發靠背上,拿著吹風機吹著她的內衣,兩片渾圓柔軟被他捏在手裏。

他穿著家居服垂著頭,外麵強烈的白光反射在他臉上,他一臉認真專注,似乎是在做著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喬樂曦剛想走過去,就看到江念一拿著衣架從陽台上跑過來問:“四叔,是這個嗎?”?

江聖卓抬頭看了一眼:“嗯,拿過來吧。”

“哦。”江念一脆生生地答應,然後就爬到沙發上趴在靠背上看他。

“四叔,我也想坐在上麵。”

“你坐上麵摔著怎麽辦?你就坐下麵吧!”

“四叔,我想坐上麵。”江念一眼神堅定地重複了一句。

江聖卓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放下手裏的東西,把他抱上來囑咐著:“坐好了啊。”

江念一笑嗬嗬地晃著胖胖的小短腿,扭著小身子看著窗外的雪花,過了一會兒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話。

“四叔,你在幹什麽?”

“沒看見嗎,衣服沒幹,四叔吹一吹。”

“我知道,我是在問你吹的是什麽?”

“衣服。”

江念一伸手摸摸:“我怎麽沒見過,是給我穿的嗎?”

“你沒見過這個?”江聖卓看著他。

江念一搖頭:“沒有。”

江聖卓覺得吹得差不多了,笑著逗他:“你想穿啊?”

江念一對此很是好奇,點著頭張開手準備讓江聖卓給他穿。

江聖卓捏了一下他的臉:“你不能穿,這個是給女孩子穿的。”

說著指指江念一的上麵和下麵,一臉認真地解釋:“女孩子的這裏和這裏和男孩子是不一樣的,她們的這裏會慢慢變大……”

喬樂曦實在聽不下去了,大叫一聲打斷他:“江聖卓!”

一大一小兩顆腦袋同時回頭,江念一率先叫出來:“喬姑姑!”

江聖卓關上吹風機,笑著問:“醒了?”

喬樂曦一臉的凶神惡煞:“帶著你手裏的東西跟我進來!”

說完轉身回了臥室。

江念一和江聖卓同時掏掏耳朵,江聖卓一臉莫名其妙:“她這是怎麽了?”

江念一費力地拍拍江聖卓的肩膀,用同情的語氣回答:“唉,女人就這樣!我媽媽也這樣,我已經忍她很久了。”

江聖卓被他逗笑,拿著手裏的東西進了臥室遞給喬樂曦:“喏,幹了,穿上吧!”

喬樂曦狠狠地瞪著他:“你怎麽,你怎麽能當著小孩子的麵……吹我的內衣呢?還給他說那些話!”

江聖卓一臉無辜:“我這是提前教育,萬一他以後什麽都不懂,是會被女孩子笑話的。”

喬樂曦一臉諷刺地冷哼:“你倒是懂得多,不會被笑話!”

江聖卓笑嘻嘻地隔著浴袍動手動腳,捏捏她的胸,聲音中帶著不正經:“剛才我洗你內衣的時候就有點受不了了……”

喬樂曦立刻捂住他的嘴:“你真是什麽都敢說啊!”

江聖卓彎著眉眼吻著她的手心。

兩人正鬧著,就聽到江念一的叫聲。

“四叔!快來救我!”

江聖卓和喬樂曦收起笑容對視了一眼立馬跑出來,看到江念一被夾在沙發和牆壁的細縫裏才鬆了口氣。

他探著腦袋揮揮胳膊,苦著臉:“四叔,我出不來了。”

江聖卓雙臂抱在胸前,幸災樂禍地笑:“誰讓你不老實,掉下去了吧?我倒是好奇,這個縫隙這麽小,你這麽肥,是怎麽掉進去的?”

江念一知道江聖卓這裏行不通了,又可憐兮兮地看著喬樂曦:“喬姑姑,快救救我,我要沉下去了。”

喬樂曦被他逗得大笑起來,碰碰江聖卓:“你快把他抱出來。”

江聖卓走過去,雙手抱住他慢慢使勁,把他抱出來後放在沙發上:“你這小子,倒是挺有眼力見兒的。還有啊,小子,你該減肥了,怎麽又比以前重了?”

江念一趴在沙發上鄭重地道謝:“謝謝四叔。”

喬樂曦摸著他的腿,一臉關切:“沒傷到哪裏吧?”

江念一笑眯眯地搖頭:“沒有,也謝謝你,喬姑姑。”

喬樂曦摸摸他的腦袋,笑著回答:“不用謝,沒事就好。”

江念一爬到喬樂曦腿上讓她抱著:“喬姑姑,你看外麵下雪了,我們出去堆雪人吧,四叔說等你醒了我們一起去,我等了好久了。”

喬樂曦怕他玩瘋了淋了雪會感冒,有些不確定地問江聖卓:“能帶他去嗎?”

江聖卓看了一眼時間:“先出去吃飯,吃完飯再說。”

江念一是小孩子,在屋裏憋了一上午,聽說可以出去了,立刻歡呼著去穿衣服。

喬樂曦去臥室換衣服,換到一半接到關悅的電話。

“我親愛的喬大小姐,都快中午了,你還不來上班啊,劉組長都過來問了你三遍了!”

喬樂曦立刻停下手裏的動作,皺著眉鎮定下來,問了句:“今天周幾?”

關悅很奇怪地回答:“周五啊,怎麽了?”

喬樂曦咬牙切齒:“沒事兒,你幫我請個假啊,我今天不過去了!”

江聖卓換好衣服正在玄關處給江念一穿鞋子,就聽到喬樂曦在換衣間裏尖叫,然後氣衝衝地向他跑過來,掐著他的脖子:“你不是告訴我今天周六嗎?!今天是周六嗎?!今天明明周五!”

“哦,那個啊,”江聖卓沒有半點悔過,理直氣壯地回答,“我騙你的。”

“你!你這個騙子!”喬樂曦恨不得把他掐死,“周五你也不上班嗎?!”

江聖卓一臉討好:“我為了陪你啊,你看我對你多好啊。”

喬樂曦看到他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樣子就來氣,江念一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兩個人鬥嘴:“姑姑,你準備好了嗎?我們走吧!”

小區裏到處都是玩雪的孩子,江念一興奮得小臉紅彤彤的,一手牽著江聖卓一手牽著喬樂曦,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聲音和咯咯的笑聲伴隨了他們一路。

一路上喬樂曦都不和江聖卓說話,完全無視他的存在,吃完飯打雪仗的時候簡直把江聖卓當成階級敵人,一點都不心慈手軟。

“哎,你們倆夠了啊!”江聖卓從頭到腳都被喬樂曦和江念一攻擊著,都快成雪人了。

喬樂曦又狠狠地朝他扔了個雪球才解氣,然後招呼旁邊的江念一:“走,咱們去堆雪人。”

三個人忙活了半天終於堆出了個和江念一差不多高的雪人。

“四叔,你把圍巾摘下來給雪人戴上吧!”江念一看著光禿禿的雪人半天,仰著頭對江聖卓說。

喬樂曦在一旁偷笑,真是親叔侄啊,做事風格都是一樣的,半點虧都吃不得。

江聖卓敲敲江念一的腦袋,憤憤不平:“我是不是你親叔叔啊,你對我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嗯?”

江念一摸摸雪人,小小的臉皺成一團:“可是他冷啊。”

江聖卓蹲下來睨他一眼,作勢要解他的圍巾:“他告訴你他冷了?既然你見不得他冷,那就把你的圍巾給他戴吧!”

江念一一臉為難地緊緊捂住脖子:“可是我也冷啊。”

江聖卓兩隻手捏著他的臉往外扯,惡狠狠地說:“你四叔我也很冷!”

“那怎麽辦?”江念一顯然舍不得雪人光禿禿的。

喬樂曦在一旁出餿主意:“要不讓江小四幫你搬到屋裏去?屋裏暖和。”

江念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一臉興奮地點頭:“對!四叔,我們把它搬到你家裏去吧!”

江聖卓湊過來跟喬樂曦求饒:“小姑奶奶,可饒了我吧!到時候弄得到處是水不說,融化了這長子長孫哭起來沒完我怎麽辦?”

喬樂曦笑得前仰後合。

江聖卓一手拉著她,一手抱起江念一往回走:“小子,你別聽喬姑姑胡說,她逗你玩兒呢。雪人不怕冷,他怕熱,一熱啊它就變成水了,就沒法和你玩兒了,我們先回家,一會兒再來看他。”

江念一趴在他的肩頭看著雪人乖乖地點頭。

喬樂曦看著這叔侄倆,微微笑起來。

江聖卓雖然看上去整天欺負這個侄子,不過她見過江聖卓哄江念一的樣子,又細心又有耐心,現在沒結婚沒做父親的男人,能這麽耐心地哄孩子的確實不多見了,他以後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喬樂曦禁不住想得更遠,以後會有個和他眉眼相似、一樣儀表堂堂的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叫他爸爸,那個時候的他應該學會沉澱臉上的妖孽之氣了吧,應該是一臉成熟沉穩了吧,他眼裏帶著溫暖的笑,耐心地逗著小男孩玩兒……

江聖卓轉頭看著喬樂曦,她俏生生地站在冰天雪地裏,嘴角越翹越高,眼睛清透靈動,整張臉亮得奪目。他也跟著笑起來,不自覺地放軟了聲音:“想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

喬樂曦斂了斂笑容,忽閃著大眼睛反問:“我笑得很開心嗎?”

江聖卓轉過頭牽著她往回走,吊兒郎當地嘀咕:“何止是開心啊,簡直是猥瑣至極。”

喬樂曦撲上去給了他兩巴掌。

周末,江聖卓開車帶喬樂曦回家,他一邊開著車一邊每隔幾分鍾就瞟旁邊的喬樂曦一眼。

當他再一次看過來的時候,喬樂曦把他的臉掰正,頤指氣使地賞給他兩個字:“問吧!”

江聖卓得了懿旨,忙不迭地問出了心裏的不解:“我說,巧樂茲,你也夠奇葩的,人家去見未來公公婆婆,都緊張得不行,怎麽到你這兒,你就這麽鎮定呢?”

“說明我鎮得住場,有大家風範啊!”喬樂曦坐得端莊大氣,衝他微微一笑,一點兒沒客氣地誇著自己。

江聖卓笑著點頭哈腰地附和:“那是那是!”

下了車江聖卓一握上她的手就笑了。

這丫頭,就是嘴硬,還說不害怕,手心裏都是汗。

走了幾步,喬樂曦果然拉著他停住了。

江聖卓嘴角噙著笑,看著她不說話。

“那個……”喬樂曦咬著唇猶豫半天還是問出來,“你看我……沒什麽不妥的吧?”

江聖卓挑眉:“您不是大家風範不害怕嗎?”

喬樂曦苦著臉推了他一下:“真是討厭死你了!”

江聖卓低笑出來,輕輕抱了她一下:“沒事兒,放心!他們都很喜歡你,你啊,就跟平時一樣就行了,他們指不定多高興呢!”

江母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站在門口等著。

江念一抱著玩具跑過來:“奶奶,你在等誰啊?爺爺不是回來了嗎?”

江母笑著說:“等你四叔帶女朋友回來呀!”

江念一也往門外看了看:“四叔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嗎?今天要帶哪一個漂亮姐姐回來啊?”

江母噎住了,現在的孩子怎麽什麽都知道。

“這個不一樣,今天四叔帶回來的是和他關係最親密的女孩子。”江母耐心地解釋,這麽多年江聖卓身邊雖然沒缺過女人,但這是他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對他而言肯定是不一樣的。

“關係最親密的女孩子?”江念一皺著小臉想了半天豁然開朗,一臉的興奮,“那不就是喬姑姑嗎?喬姑姑要來了嗎?”

江母愣了一下,自言自語:“樂曦?”

早幾年,她確實有過這個想法,兩家人知根知底,喬樂曦又是和江聖卓一起長大的,懂事大方,很合她的心意。不過這麽多年了,喬樂曦和江聖卓還是沒走到一起,她也就真的認為他們沒什麽了。

江念一搖著出神的江母,神秘地笑著:“奶奶奶奶,是不是喬姑姑啊?四叔和喬姑姑可親密了,我還看到他們住在一起哦。”

“江念一!”江聖卓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嚇得江念一一哆嗦。

江母隻顧著和江念一說話,連江聖卓和喬樂曦走近了都沒發現。她隻當江念一是小孩子胡說也沒在意,心不在焉地打了招呼就往他們身後看過去,沒看到人才轉頭問江聖卓:“人呢?你不是說帶女朋友回來的嗎?”

江聖卓揚揚牽在一起的兩隻手,用下巴指著喬樂曦:“這不是嗎?驚喜吧?”

江母白他一眼:“就知道你糊弄我呢!你不想讓我們和人家女孩兒見麵,也該找別人來裝一裝,樂曦我還不認識啊?”

江聖卓無奈地笑:“這真是您兒媳婦。”

江母盯著兩個人看了半天,半信半疑:“真的?”

喬樂曦被江母盯著,漸漸紅著臉低下頭。

“你不信啊?”江聖卓忽然把喬樂曦摟在懷裏親了一下,嬉皮笑臉地問,“這下信了嗎?”

喬樂曦一把推開他,還當著長輩呢,這人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江母盯著兩個人看了半天,一下子喜笑顏開地拉著喬樂曦往屋裏走:“還真是啊,來,樂曦,快進去坐,阿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被冷落的江聖卓站在原地不滿地大聲嚷嚷:“喂,江夫人,您親兒子還在這裏呢,您不要了?”

江念一和江聖卓並排站著,學得惟妙惟肖:“喂,江夫人,您最可愛的孫子還在這裏呢,您不要了?”

江母現在眼裏隻有兒媳婦,哪裏還顧得上別人,頭都沒回。

江念一和江聖卓大眼瞪小眼,撓撓腦袋:“四叔,現在怎麽辦?”

“你說怎麽辦?”寒風凜冽,江聖卓緊了緊衣襟。

“我們就在這兒凍著,等奶奶心軟了肯定會出來叫我們!”江念一抱著玩具握握小拳頭,滿臉的堅定決然。

“哦,”江聖卓點點頭,“那行,你在這兒站著吧,四叔先進去了,我會讓奶奶早點出來叫你的。”說完長腿一抬便進了屋,嘴裏還嘀咕著,“還是屋裏暖和啊……”

江念一立刻邁著小短腿在後麵追,邊追邊喊:“江小四,你是叛徒!”

叔侄倆一路打到客廳,江爺爺、江奶奶、江父、江母正圍著喬樂曦說話,根本沒注意到江聖卓。

江聖卓清了清嗓子想要引起注意,可一屋子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隻能灰溜溜地坐到喬樂曦旁邊。

江母握著喬樂曦的手,嘴一直沒合攏過:“樂曦啊,這小子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抽他!”

喬樂曦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他對我挺好的。”

江聖卓偷偷地翻了個白眼不樂意了:“喂喂喂,江夫人,我是不是您親兒子啊?”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江奶奶拍了他一下。

江聖卓立即一臉委屈地對江奶奶訴苦:“可不是嗎?奶奶,您說,就這丫頭,機靈得跟什麽似的,她不欺負我就不錯了,我哪兒欺負得了她啊?”

喬樂曦一邊對江奶奶笑,一邊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擰著江聖卓的腰。

江聖卓立刻坐直了,一臉僵硬的隱忍。

江爺爺喝了口茶,對這個孫媳婦兒越看越滿意,笑著說:“你是男孩子,讓著女孩子是應該的。”

連一向吝於誇獎的江父也淡淡地說了句:“你這小子挑老婆的眼光倒是不錯。”

江聖卓歎了口氣:“合著我長這麽大,對咱們家最大的貢獻就是找了個好媳婦兒是吧?”

江母拍拍兒子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吃飯去吧,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江聖卓被排擠的情況在飯桌上繼續,所有的好菜都被夾到喬樂曦碗裏。他懶洋洋地放下筷子:“這就是所謂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吧?”

喬樂曦怕他真惱了,給他夾了個雞腿,笑眯眯地說:“喏,你愛吃的,快吃吧!”

江聖卓誇張地歎了口氣,意有所指地對江念一說:“小子,看到沒,咱們家啊,重女輕男,你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嘍!”

江念一的嘴被菜塞得滿滿的,很不屑地鼓著小臉:“誰跟你一樣,我是長子長孫,太爺爺太奶奶爺爺奶奶最疼我了!誰讓你是逆子,活該!”

江聖卓瞪他:“行!你有本事!看下次我還收不收留你!”

江念一把頭偏向一邊:“哼!”

一桌子人被叔侄倆逗得哈哈大笑,喬樂曦笑著笑著,之前的緊張和拘謹漸漸消失。

一直到出了門離開喬樂曦還在笑,江聖卓看她一眼,戲謔著問:“怎麽樣啊,四少奶奶?”

喬樂曦努力收起笑容,咳了兩聲,還是笑了出來。

江聖卓摟過她的肩:“江太太,您看您也舒暢了,這兒離你們家這麽近,是不是帶我去見見令尊給我個名分啊?”

喬樂曦立刻垮了臉,有些抵觸:“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江聖卓好脾氣地哄:“我自己去算怎麽回事兒啊,走吧,你二哥也在。”

喬樂曦停下來盯著他看了半天,臉色有點難看,緊緊皺著眉:“這麽說,是你和我二哥兩個人合夥下了套等著我呢?”

江聖卓歎了口氣,開口解釋:“你看你又想多了不是?我再不去見你爸,你爸就要把你嫁給薄仲陽了!我都沒生氣呢,你還惱了!”邊說邊拉著她拐了個彎。

喬樂曦被他帶著變了方向都沒發覺:“和薄仲陽有什麽關係?我很久沒見到他了。”

江聖卓敲敲她的額頭:“和他沒關係?你和他鬧了那麽大的動靜,你爸還不動心思?”

喬樂曦白他一眼:“那還不是怪你!”

“你還敢說!”江聖卓咬牙切齒,“你再說我在這兒就把你辦了,你信不信?”

喬樂曦衝他扮了個鬼臉:“流氓!”

江聖卓吊兒郎當地回了句:“男人不流氓,生理不正常!”

喬樂曦用他的調調堵回去:“男人太流氓,肯定活不長!”

“喲!”江聖卓眯著桃花眼看她,“有你這麽咒自己男人的嗎?”

喬樂曦攬著他的胳膊笑嘻嘻地哄他:“我是說一般的流氓,您不同,您哪,不是一般的流氓,和您沒關係。”

江聖卓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怎麽越聽越覺得你是在罵我呢。”

喬樂曦轉過去想繼續損他兩句,突然看到旁邊的那棟小樓,神色一下子冷下來,幽怨地看著他不說話。

江聖卓湊過去又親又哄,喬樂曦越掙紮他越殷勤,總算她的臉色沒那麽難看了。

進了門就看到喬裕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他看到他們進來,他拿著遙控器關了電視,站起來,聲音有意放輕:“在樓上書房自己跟自己下棋呢,本來拉著我下,下了一盤就把我轟出來了,還罵我不長進,你們倆快上去吧。”

喬樂曦耷拉著臉跟著江聖卓上樓,進書房前,喬裕囑咐著:“笑笑,臉色那麽難看幹什麽?又不是上刑場!”

喬樂曦歎了口氣,敲門進去,和江聖卓並肩站在書房中央,懶懶地叫了聲:“喬書記。”

喬柏遠抬頭看她一眼,聲音平緩:“你叫我什麽?”

喬樂曦撇撇嘴繼續挑釁:“喬首長。”

喬柏遠站起來走到喬樂曦麵前,語調依舊平穩得可怕:“你再說一遍?”

喬樂曦立刻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老老實實地叫了聲:“爸……”

喬柏遠重新坐到書桌後麵:“難得見你主動回來,有事嗎?”

喬樂曦看他又擺出一副大家長的樣子,心裏煩:“我帶江聖卓來給您看看。”

喬柏遠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兩個人:“什麽意思?”

喬樂曦飛快地吐出幾個字:“我男朋友。”她現在隻想著快點說完快點離開。

喬柏遠年輕的時候便憑著英挺的外表和幹練鐵血的手腕扶搖直上,經過幾十年的政壇沉浮,似乎更加波瀾不驚,難以撼動,此刻他麵無表情地看了兩人半天,看上去並沒有喜悅。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喬樂曦心裏有點慌。

江聖卓輕輕地捏捏她的手安撫著,喬樂曦轉過頭對他勉強一笑。

剛才在江家,江聖卓的家人知道她是江聖卓的女朋友後那麽高興那麽熱情,可她帶他回來,卻隻能在這裏冷冷清清地站著,她心裏不免有點悲涼。

喬父緩緩開口:“如果你們是來征求我的意見的,那我隻有一句話——如果你們隻是年輕人談戀愛玩一玩倒是沒什麽,不過如果是打算以後一直在一起,在我看來,你們並不合適。”

喬樂曦立即就火了,冷笑著:“您想多了,我不是來問您意見的,我就是覺得您是長輩,來跟您打聲招呼,您同不同意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江聖卓看著喬樂曦一副就要衝上去的樣子,趕緊拉著她,看著她氣得身子有些發抖,他心裏也不好受。

喬樂曦看了江聖卓一眼就拉著他往外走:“走,我們走!我就說不來吧,真是多餘!”

江聖卓被她硬拉著往門口走,他轉頭看了看喬父,一臉為難,這對父女真是對冤家。

“站住!”喬父的聲音中帶著剛才沒有的威嚴。

喬裕一直在書房門口偷聽,忽然聽到他們吵起來,喬柏遠的聲音裏明顯帶著火藥味,他想也沒想就衝了進來,正好撞上喬樂曦。

他攔住喬樂曦,看到她眼睛都紅了,笑著對喬父說:“爸,樂曦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有話好好說嘛,又沒有深仇大恨,何必每次都弄成這樣呢?”

喬父衝他擺擺手:“你先帶她出去。聖卓,你留下,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喬樂曦緊緊拉著江聖卓不鬆手:“您有什麽話,不能當著我的麵說的?我都這麽大了,難道還做不了自己的主嗎?”

喬柏遠拿起鎮紙拍在桌子上,尖銳的聲音直衝耳膜:“你口口聲聲說把我當長輩,你就是這麽跟長輩說話的?你都這麽大了,還有沒有一點規矩?我看你是被寵壞了!”

喬樂曦再也不肯看喬柏遠一眼,低著頭拽著江聖卓,聲音有些顫抖:“走,我們別理他。”

江聖卓和喬裕對視一眼,喬裕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喬柏遠的視線。

江聖卓拉著喬樂曦的手,極快地在她眼睛上輕啄了一下,輕聲說:“乖,你先出去,我馬上就去找你,好不好?”

喬樂曦抬頭看著江聖卓,他麵色柔和,眼睛裏帶著某種懇求,看得她心頭一顫,狠下心不再看他,使勁搖頭,抓著他的手越發用力。

喬裕拍拍喬樂曦的頭,語氣輕鬆地緩解著氣氛:“你還怕爸把他吃了不成,我們先出去,你這樣讓聖卓多難做。”

喬樂曦看看喬柏遠,看看喬裕,又看看江聖卓,咬著唇慢慢鬆手,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裏立刻就安靜了,喬柏遠看著書房中央站著的人——他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裏,微微頷首,不卑不亢,不開口也不催,耐心極好地等著。

“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在我眼裏,你就是我兒子,和喬燁、喬裕沒什麽區別。雖然小時候調皮搗蛋,但是現在總算是有所作為,不過……”喬柏遠頓了一下,看了看江聖卓繼續說,“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不管你們倆之間的感情怎麽樣,隻有一點,你們不合適——你們倆都不夠成熟。聖卓,樂曦她就是個孩子,你也不夠穩重,沒個定性,至少目前沒有給她幸福的資格。”

江聖卓垂著眼簾安安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喬柏遠開門見山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在他的心上。

“其實,對於樂曦的婚事,我心裏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你也猜得到是誰。也許薄仲陽的家世、能力都不如你,但他那種沉著穩重的性情才是適合樂曦的。”

喬柏遠走近,抬起右手壓在江聖卓的肩頭:“我並不是反對你們倆在一起,我隻是想告訴你,一切都言之過早。你們倆太年輕太孩子氣了,現在是你儂我儂,以後呢,等以後你們結了婚過日子能抵得住平平淡淡的幾十年嗎?你能一直這麽包容她寵愛她嗎?你拿什麽來承諾?這些你都沒想過吧?”

江聖卓臉上沒有半點鬆動,心裏卻苦笑。

喬書記就是喬書記,做起思想工作來真是沒得說,專攻人的軟肋。

“再等等吧,等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了,再來和我說這件事,我希望談樂曦終身大事這件事時,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

江聖卓聽到這裏抬頭看向喬柏遠,兩個人對視了許久,喬柏遠背著手轉身走回書桌前。

江聖卓低頭看看自己的肩膀,雖然喬柏遠的手已經離開,但他卻還是感覺得到肩頭的壓力。後來的很多年裏,他才明白,那種壓力的名字,叫責任。

喬樂曦靠在書房門口的牆上,拉著臉不理喬裕。

喬裕一臉的委屈,低聲下氣地哄著妹妹:“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好心辦了壞事,你還怨我。”

喬樂曦斂了斂神色,認真地問:“二哥,你說,喬書記為什麽反對我和江小四?”

喬裕知道這個妹妹這麽稱呼喬柏遠是真的生氣了:“爸的心思誰猜得中啊,咱們倆猜了十幾年了吧,什麽時候猜中過?別說我,就是大哥,到了今天都摸不透爸的心思。”

喬樂曦聽了以後更鬱悶,低著頭又沉默了,不時地歪頭看那道緊閉的房門。

江聖卓打開門出來的時候,臉上並沒什麽異常,看到門口的兩個人還是不正經的笑:“喲,這是夾道列隊等我呢?”

喬樂曦小跑幾步過去拉著他的手:“說什麽了?”

江聖卓眨眨眼睛:“沒說什麽啊,閑聊。”

喬樂曦繃著臉瞪他。

江聖卓依舊嬉皮笑臉地捏捏她的臉:“二哥,看到沒,你這個妹妹啊,凶起來跟母老虎似的。”

喬樂曦隱隱覺察出他笑容背後的勉強,佯裝生氣,惡狠狠地拍掉他的手:“你才是母老虎呢!快走吧,我都困了!”

喬裕笑著跟他們道別,一句話都沒問。

果然出了喬家的門,江聖卓就反常地安靜了。

喬樂曦有點心虛,握著他的手指纏繞著自己的:“哎,你別生氣啊,我不知道會是這樣。”

江聖卓一直在想喬柏遠的話,也沒顧上別的,誰知她就開始胡思亂想。

他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手懶懶地搭上她的腰,不老實地動手動腳:“你以為我不高興啊?”

“難道不是嗎?”喬樂曦反問。

江聖卓拉著她上了車:“你呀,千萬別多想,咱爺爺咱奶奶咱爸咱媽那是一直都喜歡你,對你好那是正常的,你爸呢,估計從小就看不上我,現在沒把我轟出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喬樂曦還是好奇:“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江聖卓不緊不慢地啟動車子:“真沒說什麽,就算是真的說了什麽,那也是我該想的,你別費神多想。”

喬樂曦知道,這下怕是真的問不出什麽了,賭氣扭頭看著窗外。

一直到睡覺前喬樂曦的情緒都不高,江聖卓靠在床頭一臉不正經地逗她:“哎,樂公主,您看您父皇沒看上我,要不您跟爺私奔吧?”

喬樂曦推開他黏在自己身上的手,紅著臉凶神惡煞地呸他:“私奔你個頭!”

“嘴這麽硬啊,”江聖卓笑得曖昧,“一會兒看你還嘴不嘴硬!”說著拖著她上床把她壓在身下。

喬樂曦隻覺得天旋地轉,然後便躺在了**,她捂住他的嘴躲避著:“說,我是你在**的第幾個女人?”

江聖卓支起上半身,嘴角帶笑:“怎麽,吃醋了?”

喬樂曦呸了一聲,一臉不屑:“說說唄,如果兩隻手數得過來的話,我不會嫌棄你的。”

江聖卓咬牙切齒:“不用兩隻手,一根手指就行!”

喬樂曦不敢相信:“就一根手指?你確定?”

江聖卓忽然笑得邪惡:“原來一根手指不夠啊,那我就多用幾根。”

喬樂曦縮了一下,江聖卓的手指便開始在她身上點火。

屋內溫暖如春,江聖卓的吻不斷落在喬樂曦的眉毛上、眼睛上、鼻尖上,喬樂曦躺在他懷裏,勾著嘴角一臉滿足。

江聖卓握著她的手,輕聲叫她:“樂曦?”

“嗯?”

“跟我在一起幸福嗎?”

“嗯。”

“真的?”

“嗯。”

江聖卓看她馬上就要睡著了還掙紮著回答自己,笑了笑:“快睡吧。”

第二天喬樂曦約了關悅一起吃晚飯,說是禁止攜帶家屬和寵物,她打電話跟江聖卓說的時候,江聖卓沉默了幾秒,然後特別真誠地問:“請問四少奶奶,我是屬於家屬還是寵物?”

喬樂曦抱著電話笑得東倒西歪:“你絕對屬於家屬!寵物指的是關悅家的小寶貝。”

於是江聖卓晚上獲準自由活動。

施宸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江聖卓懶懶地靠在椅子裏,一臉悶悶不樂地出神。

他坐到葉梓楠旁邊,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今天誰點的菜,不錯啊。”

說完之後,沒有半點動靜,江聖卓依舊盯著滿桌子的菜扮演思考者,葉梓楠則是一臉意味深長地淺笑。

施宸湊到葉梓楠旁邊:“他這是怎麽了,這麽安靜?欲求不滿還是心情不好?”

江聖卓緩緩偏頭看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

葉梓楠看著那個身影對施宸說:“今天下班去找他,據他那個美麗的女秘書說,他一天都是這個狀態,掛機中。”

施宸放下筷子也不吃了,顯然對江聖卓異樣的興趣大過美食:“少見啊,不過,他這個樣子我還真是不習慣。”

“我也不習慣,所以,我特意讓蕭子淵去問了,他還沒來。”葉梓楠看了一眼時間,“應該快到了吧。”

葉梓楠話音剛落,蕭子淵就推門進來了,看到兩個人用壓抑不住的興奮眼神看著他,他嚇了一跳,帶點鄙夷:“你們倆也太多事兒了吧?”

蕭子淵脫了外套掛到衣架上,坐下後才開口:“問出來了,還是事發現場唯一的一位旁觀者。喬裕說,昨晚江小四跟小青梅回家,然後,未來嶽父竟然沒有看上咱們風流倜儻的江小爺。”

“哦……”葉梓楠和施宸異口同聲地做出反應。

“還有啊,”蕭子淵補了一句,“下回別讓我去問這種事情了,你們不知道今天喬裕跟看怪物似的看我半天,臨走的時候那張臉都快樂開花了。”

他們三個邊吃邊說話,江聖卓一直裝空氣,突然不知道哪句話刺激了他的神經,他看向葉梓楠:“當初你第一次去宿琦家的時候,她爸她媽對你什麽態度,滿意嗎?”

葉梓楠淡淡一笑,那一臉的眉飛色舞低調地炫耀著他當時的受歡迎程度。

施宸給他遞了杯酒:“這還用問啊,你說就葉梓楠裝起來,那還不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誰家不上趕著把女兒嫁給他?”

“那我呢?”江聖卓傻傻地問。

“你啊,你這張臉太漂亮了,一看就招桃花,雖然小姑娘喜歡,但在長輩那裏沒有葉梓楠那張臉討喜。”施宸不遺餘力地打擊他。

蕭子淵看他聽了這句話立刻泄了氣,拍拍他的肩膀:“怎麽,喬老爺子真沒看上你?”

江聖卓悶悶地喝酒:“嗯。”

“原因呢?”蕭子淵思索了幾秒,“私生活不檢點?”

“不是,”江聖卓欲言又止,甕聲甕氣地說了句,“他說我不是男人。”

三個人立即就笑噴了。

“喬老爺子可真是夠毒的。”

江聖卓沒被他們逗笑,反而又沉默了。

他承認,喬柏遠說的那些問題他確實沒有想過。之前他一直想著和喬樂曦在一起,後來真的在一起了,就想著要對她好,一起走完這輩子。

可是這輩子這麽長,他要怎麽和她走下去?怎麽對她好?

這不是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

荒唐了那麽多年,他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

承諾一旦給出去,就有了責任。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江聖卓今天確實不太一樣。

雖然他有時候也會心情不好,但說出來開開玩笑就好了,可現在那張往日裏總是玩世不恭的臉上卻顯得異常深沉。

蕭子淵坐到他旁邊攬著他的肩膀,寬慰著:“還真鬱悶了?沒關係的,自古以來啊,這嶽父看女婿就不順眼。”

江聖卓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我反而覺得他的話是對的。如果我將來有個女兒,也不會把她交給一個糊裏糊塗的男人。”

三個人又對視了一眼,看來這件事他們是幫不上忙了。

“你們三個這麽看著我幹嗎,我又不是菜。”江聖卓揮舞著筷子招呼三個人吃菜。

他想清楚了,心情慢慢好起來,話也多起來,漸漸恢複了本性。

江聖卓皺眉:“我記得我們當時說好的,是你去。”

葉梓楠心安理得地解釋:“我明天有點事兒,去不了。”

江聖卓一開口就是吊兒郎當的調調:“有事?是你有事兒,還是你老婆有事兒啊?”

葉梓楠抿了口茶水,臉上帶著在江聖卓看來很欠扁的微笑:“我老婆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

江聖卓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葉梓楠!你太過分了!上次你一聲不吭地去度蜜月,什麽都扔給我,現在又這樣,今天你不說個理由出來,我就跟你解約!”

葉梓楠慢條斯理地出招:“你敢解約我就敢把你當年寫給喬樂曦的情書內容說出來。”

江聖卓不服氣:“你記性也太好了吧?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還記得?”

“我得好好記住啊,不然出現今天這種局麵,我不就沒辦法了?”葉梓楠說完又問旁邊的兩個人,“你們倆想不想知道信裏說了什麽?”

蕭子淵笑而不語,施宸興趣盎然地猛點頭。

江聖卓眼見大勢已去,咬牙切齒地答應:“好!我去!你都拿這招威脅我十幾年了,也該換個新的了吧?”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對付你,這一招足矣。”

江聖卓恨恨地瞪著葉梓楠:“你有沒有人性啊?我昨天剛剛在喬家受了重創,你還讓我當苦力!”

葉梓楠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你呢,現在急需化悲痛為力量,這股力量千萬別浪費,還是做點貢獻吧!”

江聖卓氣呼呼地站起來:“老婆奴!”說完就往外走。

施宸在身後叫:“哎,你幹什麽去啊?”

“回家收拾行李!”

葉梓楠又補了一句:“付了賬再走啊!”

江聖卓氣得腳步都亂了,三個人哈哈大笑。

喬樂曦回到家的時候,站在客廳找了半天都沒看到江聖卓的人影,找到臥室才看到他在收拾衣服。

她走過去從身後抱住江聖卓:“你要出差?”

江聖卓把最後一件衣服放進箱子裏,轉身抱著她坐到**:“要去美國簽個合同。”

喬樂曦靠在他胸前,揪著他胸口的紐扣:“那麽遠啊,不去行不行啊?”

江聖卓笑著逗她:“舍不得我啊?”

喬樂曦一偏頭:“誰舍不得你了!”

嘴上雖那麽說,她卻還是緊緊地抓著他。

以前江聖卓偶爾也會出差,有時候他整天在她眼前晃,晃得她心煩就問:“喂,你什麽時候出差啊?”

然後他就真的去出差,隔了幾天又精神抖擻地出現,扔給她一些小玩意兒,她曾一度懷疑他不是出差而是去度假。

現在她卻一點都不想和他分開。

江聖卓拍拍她的背:“葉梓楠那隻畜生,本來是他去的,突然又跟我說家裏有事去不了。那個合同很重要,別人去我也不放心。我盡量在周末之前趕回來。”

她剛從外麵回來,小臉被風吹得紅撲撲的,看得他心癢,一時沒忍住低頭親了一下,含著她冰涼的唇吮吸噬咬,直到她喘不過氣捶了他一下,他才鬆開。

江聖卓和她十指相扣,認真地囑咐著:“我走了你也別閑著,交給你一個任務。”

“什麽任務?”喬樂曦難得看他正經的樣子。

“你手裏那個項目不是快收尾了?正好趁著這幾天把辭職手續辦好。”

“嗯,過幾天就驗收了,如果沒問題我就能交差了。對了,你怎麽突然在意這件事?”

江聖卓沉吟了好一會兒:“我最近又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你還是別在那兒多待了。”

喬樂曦點點頭:“哦,那我盡快吧!”

“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到時候就直接從辦公室走了,你在家裏乖乖等我回來。”

喬樂曦埋進他懷裏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喬樂曦在辦公室裏坐了會兒眼皮就開始跳,跳得她心裏發慌,特意打了個電話給江聖卓。

江聖卓正在準備資料,兩隻手忙著不得空,用肩膀夾著手機:“這麽快就想我了啊?”

他在那邊低沉地笑,笑意裏帶著不正經,喬樂曦聽到他的聲音安心了不少:“沒啊,看看你幹什麽呢。”

“江總,時間差不多了,該去機場了。”杜喬小聲提醒著。

江聖卓打了個手勢,接著不慌不忙地說:“沒幹什麽啊,你接著說。”

“我沒什麽事,你快走吧,下了飛機再聯係吧!”喬樂曦有點不舍得。

“嗯,我說的事兒別忘了啊。”江聖卓沒覺察出什麽異常,隻當她是黏他。

喬樂曦應了一聲,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吃了午飯沒多久她就接到基站的電話:“喬工,您快過來一趟吧,出事了!”

喬樂曦掛了電話之後,眼皮也不跳了,她苦笑,之前還一直擔心江聖卓,原來是她自己的事情。

喬樂曦拿了車鑰匙就跑出了辦公室,叫了同組的幾個人開車往基站趕。她知道事情會很棘手,但是沒想到會那麽嚴重。

天氣陰沉沉的,寒風在耳邊怒吼,喬樂曦看著車窗外,在心裏歎口氣,又降溫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此刻腦子裏竟然在想江聖卓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什麽,會不會冷。

或許是天氣的原因,或許是大家都感覺到事情會很複雜,一路都沒人說話。

遠遠地就看到了警車、救護車和采訪車,她一下車就被幾個記者團團圍住,閃光燈和攝像機對著她,記者舉著話筒七嘴八舌地問她問題。

助手替她奮力擋著,她好不容易掙脫出來,被幾個同事帶著往辦公室走。

凜冽的寒風像利刃一樣割在臉上,吹散了她的頭發。喬樂曦透過散亂的長發看到發射塔坍塌在地上,壓倒了一片樹木,地上還散落著工具和安全帽,隱隱看到血跡,她心底越來越寒。

“怎麽回事?”喬樂曦簡單地打了招呼便直奔主題。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可突然發射塔就開始傾斜倒塌,在塔上作業的兩個工人被甩了出去,當場死亡,塔下的三個工人一死兩傷,傷者已經送去醫院了,昏迷不醒。”

喬樂曦聽得心都涼了,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蔓延到全身:“原因呢?調查了嗎?”

一個同事吞吞吐吐地回答:“喬工,發射塔底座的螺釘……尺寸小了。”

喬樂曦看著滿屋子的人,眉頭皺得緊緊:“怎麽會犯這種錯誤呢?後期檢查的時候也沒發現嗎?”

“喬工,圖紙就是那麽設計的。”

喬樂曦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不可能!把圖紙拿來我看看!”

圖紙很快遞了過來,喬樂曦隻看了一眼就扔到桌子上:“這份圖紙不是當初定稿的那份。”

“可上麵有您的簽名啊。”白津津站在角落裏很輕很淡地說了一句。

喬樂曦又看了一眼圖紙右下角的簽名,猛然看上去確實和她的筆跡很像,卻不是她簽的。

她一臉坦**地盯著白津津,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我再說一遍,不是我簽的,這份圖紙也被改動過。”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冷到極點,他們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喬樂曦,她漂亮的眼睛裏帶著寒意和讓人無法反駁的堅定。

“現在出了事,傻子才承認。”白津津冷哼著。

幾個工人聽了這話都動了氣:“你這個女娃娃不要亂說話,喬工不是那種人!”

“就是!”

喬樂曦不屑和白津津計較,皺著眉繼續問:“就算是圖紙出了問題,那當初施工的時候怎麽不提出來呢?你們都是老師傅了,怎麽會犯這種錯誤?”

幾個工人推推搡搡,看看白津津又看看喬樂曦,一臉為難。

喬樂曦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唯一的一點耐心也沒了:“說!”

一位比較年長的師傅半天才開口:“我們提了,可是白工說,讓我們按圖紙施工就行,別管那麽多,她還說……說這公司是姓白還是姓喬,讓我們想清楚。”

喬樂曦很無奈地笑出來,笑聲裏帶著對白津津無知的嘲諷和可憐。

她走了幾步,站在白津津麵前,緩緩開口,聲音裏不帶一絲波瀾:“這話是你說的?”

白津津略帶尷尬地點點頭,剛才的囂張氣焰消失了一半。

喬樂曦握著圖紙的手用力再用力,最後還是沒忍住,她把圖紙扔到白津津的身上,突然拔高了聲音,怒氣衝天:“是誰給了你這麽大的權力?工人對圖紙提出異議是要上報討論的,這話你進來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吧?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工程這個東西是要積累經驗的?這裏的每個人都是你的老師!工程是個嚴謹的工作,你的一個數字一句話都可能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是,這公司是姓白,可是發射塔它不姓白!老天爺也不姓白!”

緩了幾秒鍾,她才指著窗口正對著的倒塌的發射塔慢慢開口:“那都是人命啊,你沒看到嗎?”

或許白津津也沒想到會弄出人命,明顯底氣不足地說了句:“我不過是按圖紙做事,圖紙錯了怪得了我嗎?你別想什麽都往我身上推。”

喬樂曦深吸一口氣,緩了緩聲音,有些虛脫:“我不會再跟你說任何話了,都是我的錯,我當初千不該萬不該同意讓你進組。”

說完轉身出了辦公室站在屋外,雖然氣得渾身發抖,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過了半天她才拿出剛才振動了半天的手機,看了一眼未接電話回了過去。

那頭關悅都快急瘋了,接起來就劈裏啪啦地往外倒:“你怎麽不接電話啊,我剛聽說,急死我了!”

喬樂曦苦笑,故作輕鬆:“這壞事兒傳起來就是快,我才剛知道,你就知道了。”

“圖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她的聲音夾雜著狂風的怒號緩緩傳出來,帶著蒼涼:“圖紙啊,不是什麽高明的手段,卻很好用,遲早會查出來那個簽名是假的,但我的名聲估計也臭了,一查就會查到我是喬家的人,就算我是清白的,也會有人說是喬家靠著權勢掩蓋了事實,到時候肯定萬裏江山一片罵,畢竟出了人命!這就是他們的高明之處,不靠事情本身,靠的是輿論……做咱們這行的,名聲多重要啊,不止我,怕是喬家也會被推上風口浪尖,真是一箭雙雕。還有啊,你知道白家那個沒腦子的太子女幹了什麽事兒嗎?當時工人提出來尺寸有問題,她竟然誰都沒告訴就給壓下去了,這次真是被她害死了……”

關悅聽了喬樂曦的分析之後,手腳冰涼:“是誰幹的?”

喬樂曦忽然笑了:“你覺得呢?你覺得這兩件事是巧合嗎?”

“你爸和你哥他們知道了嗎?”

“知道了現在肯定也不能出麵啊。”喬樂曦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現在替她說話怕是會越描越黑。

“那……告訴江聖卓了嗎?”

“沒有,”喬樂曦緊緊衣領,“他出差了,這會兒大概開始登機了吧。行了,不說了,我再去了解一下情況。”

掛了電話之後,關悅想了想還是撥了江聖卓的電話。

江聖卓已經登了機坐到了位置上,剛準備關機,就有個電話進來。

他本不想接的,卻鬼使神差地按了接聽鍵:“喂,哪位?”

“江聖卓,是我,關悅,你在哪裏,樂曦出事了……”

“先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關機。”空姐彎著腰微笑著提醒。

江聖卓看也沒看她,隻聽了前半句就臉色驟變,站起來往外走。

幾名助手也跟著站起來:“江總……”

他什麽都顧不上了,從機場出來開著車就火急火燎地往回趕,抽空給葉梓楠打了個電話。

葉梓楠很是驚奇地接起來:“哎,你這會兒不是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嗎,怎麽還沒走?”

江聖卓一腳把油門踩到底,臉色冷峻:“我去不了了,樂曦出事兒了。”

葉梓楠聽出他聲音裏的清冷和掩飾得極好的慌亂,很快應下來:“行,美國那邊我去吧,你忙你的,有事兒打電話。”

江聖卓掛了葉梓楠的電話,又給喬樂曦打,卻一直沒人接。

他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一邊,心急如焚。

喬樂曦吹了會兒冷風,總算冷靜了下來。她一轉頭,不經意地看到那抹暗紅的血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湧了上來,按了幾個數字撥出去。

一接通她就衝著那邊吼:“劉磊,白津津幹的事,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知道!我告訴你,我不管她是誰的侄女,你讓她立刻、馬上從我麵前消失!以後再也別出現!”

那邊的聲音不緊不慢:“喬樂曦,現在出了事,你打算往新人身上推,這恐怕不厚道吧?再說了,你是項目負責人,她也是你帶的新人,她有錯你也難免責吧?要不,你去跟白總說?”

喬樂曦緊握著手指,嘲弄著開口:“哼,如果你非得這麽說,那我也有幾句話說。當初你為了巴結白總把她要到咱們組,那你自己帶啊,非得扔給我帶!現在出了事兒了,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告訴你!你也不用白總長白總短地拿白起雄壓我!姑奶奶我不吃你那一套!這些年你幹的那些破事兒,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你想聽,我可以一件一件地說出來,比如,自從你當了組長,手裏的房產不下五處了吧?”

劉磊聽得冷汗涔涔,找不出話來反駁。

“現在,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嗎?”喬樂曦氣昏了頭,這些事她以前一向是不屑於管的。

劉磊的聲音軟了點:“我還是那句話,白總已經和薄總聯係上了,正在往你那邊趕,你有什麽話直接跟他說吧。”

“畜生!”喬樂曦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掛了電話。

事到如今她也不怕撕破臉了。

她又轉頭看了一眼那片血跡,觸目驚心,刺得她眼睛疼。

喬樂曦回了辦公室,幾個同事圍上來:“喬工,現在怎麽辦?”

喬樂曦早已鎮定下來:“事情已經發生了,等白總和合作方代表來了再說,大家都先休息一下吧,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走呢。”

說完喬樂曦安撫地衝大家笑笑,坐在靠近門口的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等著。

她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候江聖卓已經在高空了吧,他在幹什麽呢?看文件?睡覺?還是調戲空姐?

不知道什麽時候,喬樂曦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她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來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手和臉,那雙手幹燥而溫暖,然後往她身上蓋了件衣服。那件衣服上還帶著體溫,很快溫暖的感覺和熟悉的氣息就包裹了她,讓她覺得安心。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了,可掙紮了幾次,怎麽都睜不開眼睛,那隻手在自己胸口輕輕拍了兩下,她終究還是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屋裏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台燈,一個人也沒有,她剛坐起來便碰觸到一片柔軟。

蓋在她身上的大衣料子輕薄溫暖,純手工製作,這種奢華的東西想想也知道是誰的。她摸到袖口處,那裏果然繡著三個字母。

喬樂曦把臉貼在大衣上,微微地笑,他到底還是來了。

她拿著大衣站起來,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聽到明顯壓低了聲音的爭吵聲。

她不動聲色地慢慢把門關回去,隻留了一條縫。

白起雄、薄仲陽和江聖卓站在屋外正說著什麽。

喬樂曦隻看了一眼心就疼了。

風似乎比中午的時候更大了,江聖卓穿了件襯衣,隻在外麵罩了件黑色的開衫,站在寒風裏身姿依舊挺拔,那張總是笑嘻嘻的臉上此刻帶著冰霜。

白起雄臉上掛著令人厭惡的笑:“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總要有人出來給個說法,津津是我親侄女兒,我肯定不會把她推出去的,虎毒還不食子呢,這個你總能理解吧?”

江聖卓淡淡地笑著,氣壓卻急速降低:“所以,打算把喬樂曦推出去頂罪?”

白起雄很快解釋:“話也不能這麽說,項目是她負責的,圖紙是她簽的字,本來就是她的責任,不算是頂罪。”

“是陷害還是過失,總會調查清楚,白總說這話言之過早了吧?”江聖卓雙手插在褲兜裏,眯著眼睛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身影,“白津津想幹幹淨淨地甩手離開,有那麽好的事兒嗎?”

一直沉默的薄仲陽此時緩緩開口:“聖卓,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別管。”

江聖卓轉頭看他,忽然有些激動,低沉清冽的聲音在狂風中有些變調:“和我沒關係?她是我的女人,怎麽和我沒關係?薄仲陽,我沒你那麽虛偽和那麽多的顧忌,我這個人又渾又倔,什麽事業啊前途啊,我都可以不要,但誰敢動她一下,我什麽都做得出來!”

薄仲陽思索了半晌:“你也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現在出了事,一切都指向樂曦,我是商人,當然希望息事寧人,不如先讓樂曦擔下來,她身後有喬家和樂家,還有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薄仲陽還沒說完就被江聖卓打斷:“你放屁!你他媽的說的是人話嗎?你們一個個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出了事卻把一個女人推出來擔責任!你們還是人嗎!”

江聖卓點了支煙,吸了幾口冷靜下來,夾著煙的手指指向站在不遠處的白津津:“我現在很懷疑這件事和她有關,話我撂這兒了,如果真是她幹的,白總你最好找塊幹淨的紙給她擦幹淨了,千萬別讓我查出來,不然,就等著給她挑塊好墓地吧。”

白起雄心裏越來越沒底,江聖卓這個人邪乎得很,一向劍走偏鋒出人意料,他緩了口氣:“聖卓,這件事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江聖卓勾著唇陰沉沉地笑著:“商量什麽?商量個良辰吉日給你侄女下葬還是哪塊地風水好?”

他又招招手讓白津津過來,麵無表情地盯著她,語氣清淡:“樂曦這丫頭說話衝,不經過大腦,以前若是得罪了誰,我在這兒替她道個歉,但誰要是因為這個背後去算計她,捅她刀子,那我可不答應。”

他本打算走了又退回來看著薄仲陽:“薄仲陽,我知道這是你的作風,一向是在暗處反複掂量利益後才決定站在哪邊,你作為商人,選擇明哲保身,我可以理解,可是作為男人你這樣,我真是看不起你!”

喬樂曦愣愣看著聽著,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雜誌上看到的一句話:

誰要是折了她的翅膀,我定要廢了他整個天堂。

當時她還在想,一個男人到底多愛一個女人才會說出這種話,現在她似乎知道了。

江聖卓剛轉過身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喬樂曦,他快步走了幾步,來到她身邊,隻有短短的幾步,他就收拾好了神色。

一雙眸子清亮澄澈,整張臉上掛著明亮的笑容,絲毫不見剛才的劍拔弩張,神情輕鬆得就好像是每天早上叫她起床:“是不是我們把你吵醒了?”

喬樂曦紅著眼睛搖頭,把手裏的衣服給他穿上,握上他的手,聲音微微發顫:“你冷不冷?”

江聖卓反手握上她的手,包在手心裏,擁著她往屋裏走,邊走邊在她耳邊壞笑:“不冷,我火旺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喬樂曦這次沒氣也沒惱,忽然側身抱住他,雙手緊緊地擁著他的腰。

江聖卓一隻手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另一隻手揉著她的長發,又開始不正經地逗她:“怎麽,才半天沒見就這麽想我了?”

喬樂曦靜靜地伏在他胸前,老老實實地點頭:“嗯,想你了……”

從出事到現在,她知道他和自己家裏的人都不能出麵,外麵那些記者都是瘋狗,逮誰咬誰,所以她可以冷靜地詢問事故原因,可以氣場十足地質問白津津。如果沒有江聖卓的出現,她也做好了獨自麵對白起雄和薄仲陽的準備,這一切她都可以做到,可是當她看到江聖卓的時候,看到他為了她所做的一切時,卻忽然脆弱了,他的一言一行都讓她的眼淚抑製不住地往上湧。

而江聖卓恰好就是那個人。

江聖卓聽出她的鼻音,想把她從懷裏扶起來看看她,誰知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腰不鬆手。

“傻丫頭,怎麽不給我打電話?”江聖卓抬手摸著她的臉無奈地歎氣。

喬樂曦半天才抬起頭來看著他,湊過去緩緩地吻他。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涼而柔軟的唇,伸出舌畏畏縮縮地去勾纏他的。他隻愣了幾秒鍾,下一秒便變被動為主動,含著她的舌輕輕地摩擦吸吮,溫存地含著她的唇,難得地不帶情色的溫柔。

屋外,白起雄看了白津津半天,咬牙切齒地問出來:“是不是你做的?”

白津津臉上帶著恐懼點點頭。

白起雄立即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氣得渾身發抖:“混賬東西!”

他隻覺得怒氣一瞬間衝上心頭,那一巴掌使了全力,白津津倒在了地上,臉立刻就腫了。

白起雄氣到吐血,平時的溫文爾雅再也保持不住,指著侄女的鼻子:“你到底想幹什麽?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你怎麽跟個不定時炸彈一樣,說炸就炸呢?你要害死整個白家才滿意嗎?!”

白津津也慌了,坐在地上不敢起來,不斷地掉眼淚:“我不知道會這樣,孟萊說隻要出了事故喬樂曦就毀了……我不知道會出人命……”

白起雄聽到孟萊兩個字的時候猛地皺眉,想再仔細問卻顧忌著旁邊的薄仲陽。

薄仲陽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此刻才開口:“白總先處理家務事,我們之間的事情再約時間談吧。”

白起雄笑著送了薄仲陽兩步,才回來問白津津細節,問了之後一直沉默。

白津津怯怯懦懦地問:“二伯,我們該怎麽辦?”

白起雄的臉上忽然湧上一抹陰鬱狠絕,他很快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