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許你死掉

陸韶欽一愣,確實,他雖然冷酷,卻並非沒品。

相反,對於女士,他骨子裏自帶紳士精神,即使在商場也絕不會做過多爭執。

但是麵對這個女人的時候,不知為何,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總是那麽容易就瓦解殆盡。

宴九黎低著頭,抖著肩膀,輕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陸韶欽煩躁地問道。

“沒什麽。”宴九黎搖搖頭:“隻是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居然和一個婊子,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你……”陸韶欽正想說什麽,病房外,忽然一聲抽泣。

幾人一同回頭,看見宴子衿靠在門邊,淚水順著她精致蒼白的小臉滾滾而落,頗有些病西施的感覺。

“姐姐,我知道你討厭我,我……我還是死了幹淨!”宴子衿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朝著宴九黎走去。

眼見著對方就要抓住自己,宴九黎煩躁地揮揮手,想要躲開對方。

“啊!”誰知自己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宴子衿便像被人推了一般,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宴九黎冷眼看著,嘲諷道:“可真會裝!”

“宴九黎!你有什麽衝著我來好了。”陸韶欽渾身的寒氣如同實質般散發出來,讓醫院走廊的溫度仿佛瞬間下降了好幾度:“為什麽要推子衿?你這個毒婦!”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宴子衿朝著陸韶欽伸手,想要說什麽,卻在下一個瞬間,暈倒在地上。

“星辭!”陸韶欽連忙將宴子衿從地上抱起來,原本站在一旁的顧星辭立刻上前,一邊進行簡單的檢查,一邊摁下手邊的呼救鈴。

“如果子衿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的!”去手術室之前,陸韶欽陰沉著臉,對著宴九黎狠狠說道。

宴九黎站在一旁,默然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傻子,你在期待什麽?

為什麽看到他那急切而關心宴子衿的眼神,心中,依舊會覺得被針紮一般的疼痛?

原來她就和所有深陷愛情的傻女人一樣,窮極一生想要抓住屬於自己的溫柔,致死都無法放下。

“看著她,如果子衿需要骨髓,讓她隨時準備手術。”那邊,宴子衿被推入手術室。

男人走到她身邊,冷冷地吩咐著護士,小護士略帶同情的目光偷偷望了她一眼,默默朝著她走來。

宴九黎緊緊握著拳頭,用了好大力氣方才開口:“陸韶欽,你不能這麽做!這是犯法的!”

“哼,這是你自找的。”男人的聲音沒有起伏,冰冷而殘忍:“結婚協議上寫的清清楚楚!隻要我和你結婚,宴子衿的一切需求,你都必須滿足!”

“不,我要和你離婚,我不幹了!”宴九黎一邊搖頭,一邊後退。

“宴九黎,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心!”男人不為所動:“別說我還沒同意離婚,就算我點頭答應了,一天沒簽署離婚協議,我們一天都還是夫妻!你就必須用你的骨髓來救子衿!”

說罷,男人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到宴子衿的病房裏,將她丟在裏麵。

“隻要子衿的病一天沒好,你就休想離開!”

隨後,男人起身將門反鎖起來,囑咐外麵的護士,將人看牢了。

陸韶欽急匆匆地朝著手術室跑去,盡管他能做的,隻有站在手術室的門外,安靜的等待。

但是他絕不會再回去,看宴九黎那張充滿算計的臉。

他打定主意要讓這個女人感到無助、害怕,這樣她才會知道,到底誰才是那個主導這場婚姻的人。

這樣,那個女人才會低下她那顆永遠高傲的頭顱,跪在他的腳邊,祈求他的憐憫與施舍。

隨著病房門被關上,最後一絲光亮被隔絕在外麵的世界。

宴九黎無助地跪倒在病房門口,雙手不停地拍打著房門,卻因為胃部劇烈的疼痛,讓她根本使不上力氣。

“陸韶欽,你不能這麽做……”女人的身體漸漸在地上縮成一團,呈現出嬰兒般自我保護的姿態:“我不能動手術,不能打麻藥,我會死的……”

“陸韶欽,我就快死了……”

“求求你,你放過我,好不好?”

……

宴九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的她拿著刀,在無人的別墅裏,狠狠地劃破自己的身體,鮮血順著手腕,無聲無息地蔓延到整個浴缸裏。

大片的紅色刺的她雙眼劇痛,然而她卻笑了,因為她看到自己溫柔的母親,正在遠處的光明中向著自己招手。

她抬起手,想要抓住,卻被一聲呼喚拉了回來。

“宴九黎,你在幹什麽?”她轉過頭,有些發愣地望著那個抱著自己拚命奔跑的男人,他的臉上,真真切切地寫著擔憂和焦急。

“宴九黎,你不要死,我不許你死掉!你聽到沒有!”

“你……不要我死?”女人抬起頭,虛弱卻異常急切地問詢。

“是!”男人的眉頭深鎖,額頭和鼻尖,掛滿了因為急速奔跑而產生的晶瑩的汗珠:“你不許死,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都死了,你還能來地府,把我抓回去?”女人覺得好笑,就在那人懷中,低低地笑出來。

“宴九黎,別覺得我在開玩笑!”

“可是,活著太痛苦了。”女人皺著眉,一次次地被推進手術室,一次次地任由冰冷的針管刺穿自己的身體。

“隻要你活著,你想做什麽,我都答應你!”男人一邊飛快地奔跑,一邊許下承諾。

“真的嗎?”宴九黎抬起頭,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如果,我讓你娶我呢?”

“……”男人皺著眉,有那麽一瞬間的沉默。

宴九黎低下頭,她以為男人會拒絕她的請求,畢竟,陸韶欽的眼中,有且僅有一個人——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宴子衿。

可是她沒想到,男人沉默後,俯下身,溫柔地吻上她幹澀的唇,道了聲:“好。”

女人笑了,笑的那樣甜蜜與溫柔。

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長出了翅膀,圍繞在了她的身邊。

可是,為什麽他的懷抱那麽溫暖,自己的身體,卻越來越冷?

宴九黎打了個寒顫,隨即睜開眼睛。

借著窗外朦朧的天光,她抬眼。

看見那個男人站在她麵前,低著頭看著她。

男人的臉上,帶著如此真切的厭惡與冰冷,望著她的眼神,如同看到了什麽不幹淨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