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懷孕了,卻想離婚了

宴九黎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天空正下著陣雨。

二月的天氣還有些寒涼,凍得女人指尖發抖。

纖細的手指白得嚇人,死死捏著兩份讓人無比絕望的診斷報告。

第一份,胃癌,晚期。

第二份,妊娠,三個月。

醫生建議她盡早打掉孩子,這樣還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治療,延長她的性命。

她要為自己,放棄她的寶寶嗎?

可是——

她的手撫摸在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上,這可能是她和那個男人之間,最後,也是唯一一點聯係了。

宴九黎漫無目的地朝家走去,心中既悲涼,又忐忑。

悲涼的是,自己曾經那樣渴望擁有一個孩子,如今願望達成,卻麵臨著生死抉擇。

忐忑的是,那個男人,當年不過是因為自己的骨髓,配型和他得了白血病的白月光戀人一樣,才勉強將自己娶進門的。

他心裏,會認可自己腹中的生命嗎?

何況這個生命來得如此意外。

是三個月前他在老宅被渴望抱曾孫的爺爺下藥後,與自己一夜春宵得到的。

事後,陸韶欽勃然大怒,說自己是個不要臉的婊子。

還讓她不要妄想,他絕不會與自己生孩子的。

要告訴他嗎?

如果說了,那個男人會回頭看看她,哪怕是一眼嗎?

二月帶著寒意的冷風狠狠吹在她的臉上,她伸手去捂,卻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了。

宴九黎顫抖著手從包裏拿出手機,想要摁下他的號碼。

忽然,一則微信消息跳了出來,好友楚米伽急吼吼的聲音傳出:“阿黎,快看宴子衿的朋友圈!”

女人皺著眉頭點開,一桌豐盛的美食,和兩隻隨意取食的手映入眼簾。

照片上骨骼修長形狀完美的手上,帶著一枚定製的鑽戒。

宴九黎一眼就認出來,和自己無名指上的是一對。

而拍照的地點,正是她和老公陸韶欽曾經訂婚的那家飯店。

女人望著這張仿佛宣誓主權的朋友圈照片,積攢了三年的委屈、傷心、絕望與怒火瞬間被激發。

從來對陸韶欽與宴子衿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她,直接打車來到那家飯店,衝到了那對男女麵前。

“陸韶欽,這就是你說的重要會議?是你拒絕陪我去醫院檢查的原因?”

宴九黎死死捏著自己的診斷書,一雙原本魅惑多情的桃花眸中,此刻一片冰涼。

“你怎麽來了?你跟蹤我?”

男人抬起頭,見到是她,眉頭不滿地皺了起來。

“我可沒那麽無聊,還要感謝某人的朋友圈。”

宴九黎冷笑著望著縮到了陸韶欽身後的女人,諷刺道:“怎麽樣宴子衿,和自己姐夫約會,開心嗎?”

“宴九黎,你說什麽鬼話!”

男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熟悉陸韶欽的人,都知道他此時已經開始生氣。

宴九黎更是再了解不過,因為從前他每一次見到自己,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而自己,為了讓他別氣壞身子,無限放低底線,變著法子討他歡心。

但是此刻她卻直接無視了他緊皺的眉頭和眼底的戾氣,抱著胸站得筆直。

一臉不屑地俯視著坐在餐桌上的二人:“怎麽,我說的不對嗎?”

宴子衿瑟縮著站了起來,抿著唇柔聲開口:“姐姐,你別誤會,我和韶欽哥哥隻是偶然遇到。”

“偶然遇見?宴子衿,你是把我當傻瓜呢,還是把自己當傻瓜?”

宴九黎勾起嘴角,諷刺道:“今天可是情人節,你穿著小禮服,坐在這個需要提前一個月定位的情侶餐廳裏,你和我說是偶然?那可真是好巧啊!”

“情人節?情侶餐廳?”陸韶欽的臉色不禁黑了幾分:“子衿,你不是說因為下個月手術,讓我替你加油麽?”

“是……是的啊。”

宴子衿委屈地咬住下唇,眼淚瞬間蓄滿了眼眶,原本蒼白的臉色此時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一個病友的未婚妻訂好了位置,但是那位病友卻沒有從手術台上下來。我……韶欽哥哥,你說我會不會也像他一樣死在手術台上?”

“不會的,有我在!我已經請了全世界最好的專家……”

男人眼中的疑惑瞬間被心疼取代,他伸手將宴子衿摟在懷中,低聲安慰。

宴九黎咬著牙看著他們,手中的病曆早已被她揉成一團。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酸澀,冷哼一聲。

陸韶欽抬頭,臉上的厭惡之情一目了然。

“宴九黎,你一天不找麻煩就不痛快是不是?你明知道子衿的情緒不能波動太大。”

“我找麻煩?”

宴九黎死死盯著男人,用手指向宴子衿:“陸韶欽,你明媒正娶的人是我,我才是你老婆,這個女人,不過是個不要臉的小三罷了!”

“夠了!”啪的一聲脆響,宴九黎的臉被打偏至一邊。

耳邊,是男人充滿厭惡的聲音:“宴九黎,當年要不是你吃定了隻有自己和子衿的骨髓相配,我會娶你嗎?”

女人低著頭,許久沒有動作。

一頭海藻般的長發遮住了她此刻絕望的表情。

陸韶欽皺眉,望著眼前搖搖欲墜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阿宴……”正想要說什麽,卻聽到女人低低的笑聲。

“嗬嗬,嗬嗬嗬……”

宴九黎轉過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斜斜地瞟上來。

“是,是我逼你娶我的。可是結婚三年,我為你洗手羹湯,對你噓寒問暖,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我還為了治療你的白月光的白血病,四次躺在手術台上,讓冰冷的針筒插入我的身體,抽取我的骨髓。”

“陸韶欽,我哪點對不起你們,你要這樣羞辱我?”

她上挑的眼尾處,帶著一抹微紅,映襯著眼底的一顆淚痣,更添了一抹別樣的魅惑。

然而她此刻的神情卻是那般冰冷,望向他們的眼神中不帶一絲溫度。

男人心底劃過異樣的煩躁。

從前的宴九黎,唯唯諾諾,恪守本分。

他從未見過她像今日這樣,如此歇斯底裏的質問。

他忍不住在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剛才被打得紅腫的臉頰。

然而下一秒,懷中瑟瑟發抖的身體,讓他又想起這個女人的卑鄙和惡毒。

她挑撥老爺子厭惡子衿,假借陸太太的身份從公司轉錢。

更是為了霸占他不擇手段,對他下藥。

這一次,恐怕又是這女人玩的什麽花樣吧。

男人沉下臉,唇邊的笑容要多嘲諷有多嘲諷。

“哼,羞辱你?難道不是你自取其辱嗎?”

“宴九黎,三年了,這種不入流的把戲,你還沒玩厭?這次你又想要什麽?”

“自取其辱……”

宴九黎捂住腹部,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她愛了八年,結婚三年的男人。

早已壞掉的胃部又開始瘋**痛。

她站得筆直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卻倔強地揚起下巴,不讓眼淚順流而下。

仿佛這樣,她就能保住自己最後的尊嚴。

“姐姐……我本來想喊姐姐來的,可是韶欽哥哥說,你不喜歡吃外麵的東西……”

宴子衿低著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宴九黎咬牙,狠狠望著她,這個女人永遠這樣,人前一副無害的小白兔模樣,心思卻無比歹毒。

偏偏陸韶欽就是愛她的柔弱,愛她的單純,更愛她的知情識趣。

“好好一頓飯,被你攪和了。現在你高興了?”

陸韶欽冷笑著,語氣中透露出滲人的寒意:“宴九黎,你可真讓人作嘔!”

“好,既然陸大總裁這麽看不慣我。”

宴九黎捂著腹部,忍受著一波又一波如同被狠狠攪動的疼痛。

咬著牙,一字一字道:“那我們就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