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人威武?

幸而,和五師傅同來的還有四師傅。四師傅是個練家子,一身肌肉仿佛鐵塔堆積而成。打眼一看,就跟小山似的。

四師傅瞧著粗壯,卻十分靈活,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輕功也是頂頂厲害。但見他突然躥出,隨手一撈,就接住了妖舟,隨手就要將妖舟當成武器砸新人。

五師傅忙大喝一聲:“住手!換家夥!”

四師傅將妖舟丟給五師傅,像一頭憤怒的犛牛衝到倆新人麵前,來了個急刹。他粗壯的手指間夾了根銀針,對著新人比了比,卻沒有紮下去。

倆新人原本十分緊張,可見四師傅如此慫,立刻就笑了,活動著肩膀想要收拾四師傅。其中一人還嘲諷道:“就這,險些給爺嚇尿了!哈哈哈……”

四師傅甕聲甕氣地說:“這針呀,還是留著縫衣服吧。”收起針,一拳頭捶在先動手的新人頭頂,直接將人給捶縮腔了。

出言嘲諷的新人果然嚇尿了。

四師傅抓起他的衣領,繞了個圈,遠遠地拋出去。西瓜碎裂的聲音傳來,再無動靜。

少年目瞪口呆,已然傻了。

四師傅展現完怪力後,衝著妖舟親熱地一笑,指著少年問:“是讓為師揍他不?”

這個四師傅什麽都好,就是……腦子一根筋的厲害,思路完全不會分叉。

妖舟瞬間明白,五師傅找來的群演,原來是四師傅。五師傅準備讓四師傅揍少年,給她一個當護草使者的機會。隻是……妖舟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對比了一下四師傅的手臂,明顯不是一個級別,稍微有個刮碰,容易車毀人亡啊。

妖舟立刻從五師傅的懷裏跳到地上,一邊跑一邊喊道:“不是不是,他和那倆惡人不是一夥兒的。”

四師傅說:“你五師傅說讓我揍……”

妖舟就像一隻靈巧的猴,跳到四師傅的腿上,三下五除二爬到他的身上,捂著他的嘴,坐到他的肩膀上說:“五師傅喝多了,你聽他瞎說?”看向五師傅,給了一個“你得自己補漏”的眼神。

五師傅的嘴角抽了抽,沉著臉捂著頭,生硬地說:“老夫喝多了。”轉身就走。

四師傅懵圈了。

妖舟說:“四師傅,你回去睡吧。”

四師傅點了點頭。

妖舟放開手。

四師傅提溜著妖舟的脖領子,將她輕輕放在地上,甕聲甕氣地說:“你回家去。”

妖舟仰頭,回以甜甜一笑,“放心,馬上就回。”

四師傅點了點頭,一把抓起縮腔新人的一隻腳,如同拖死豬般跨大步離開。

妖舟用手指戳了下少年的胸口,喊道:“回神啦!”

少年打了個哆嗦,瞬間回神,滿腹疑問,卻不知道問什麽才好。

妖舟說:“叫我師傅,不虧你。”

少年喃喃地問:“為了當我師傅,你不惜被打?”

妖舟揉了揉臉,心中暗道:如果知道會被打,老娘一準兒躲得遠遠的。這一巴掌摑的,老娘牙齒都活動了。

口中卻回道:“授人以漁,是我畢生的追求。”

這一刻,妖舟在少年的眼中打出了高光。

少年的心動了動,唇也動了動,師傅兩個字,差點兒脫口而出。

妖舟一看,火候到了,立刻決定加把柴火、摔個酒壇子,炸裂一下。她說:“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師傅,我這個當師傅的總要給你一份見麵禮。”小手在身上摸了摸……

少年心想:若她是認真的,自己……自己就認她當師傅也無不可。三人行必有我師。嗯,是這個道理。

不想,妖舟也是真窮,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個什麽。風一吹,她打了一個噴嚏,直接從嘴裏蹦出一顆牙。她將牙抓在手中,對著月亮看了看,沒看見牙洞,於是將牙齒鄭重其事地放在了少年的手心,言之鑿鑿地說:“人這一生中,一共會有三十二顆恒牙,每一顆牙齒都是無比珍貴的。這一顆獨一無二的牙齒送給你,你要明白我的心意。”為了增加可信度,她用力點了點頭,兩腮的肉跟著顫抖。實際上,這顆牙是她換下的牙。用不了多久,她還會長出新牙。

少年石化了。他的心情很複雜,五味雜陳。他背負血海深仇,一顆心都浸了毒,隻想著報仇雪恨。然,他終究是個小小少年,心中還有所謂的柔軟。這一天的經曆,簡直顛覆了他對生命的認識和對惡人的印象。尤其是,眼前這個小女娃,讓他驚愕頗多。與之相比,他實在是太弱了,竟不知道人有三十二顆恒牙。不行,若他能活著離島,一定要成為博學多才之人!

妖舟不知,她成功激發了小小少年的求知欲和好勝心。她有些犯困,打了個哈欠說:“我家院子裏,有個狗窩,是來福的。你晚上冷,就鑽進去吧。”轉身離開,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少年回神,咬牙道:“堂堂男子漢,當知禮義廉恥,如何能鑽狗窩?!”

海邊溫度早晚溫差極大。風起,寒風刺骨。少年抱著椰子殼鑽進狗窩,吸了吸鼻子,有些心酸呐。

天亮,羅刹域裏炊煙起。

妖舟睡眼朦朧地起身,趿拉著草鞋,打著哈欠走出房間去洗漱。她敏感地察覺到異樣,彎腰看向狗窩,與警覺的少年四目相對。

少年尷尬得恨不得用腳趾頭摳出一座城堡,躲在裏麵不再出來。他恨呐,為何自己不能早點兒醒來,先出狗窩?!

妖舟璀璨一笑,招呼道:“來福,你睡得可好?”

少年漲紅了臉,覺得自己遭受到了侮辱,正想奮起反擊,卻注意到妖舟的左臉浮腫,顯然是昨晚被打壞了。一絲內疚,在少年心中泛起漣漪。

妖舟去洗漱,少年剛想爬出狗窩,卻因佝僂了一整夜的四肢十分僵硬,沒能快速舒展,就這麽耽誤了一個呼吸的功夫,女魔頭披頭散發地從屋裏出來,彎腰探頭與他對視,噗嗤一笑,說:“小東西長得不錯嘛。”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也去洗漱了。

這手法,這語調,殺人誅心呐!

少年僵住,渾身的毛險些炸起!要不要這麽丟人?!他難道不要臉的嗎?!不行,他得趕快離開這裏,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見到他狼狽不堪的樣子。

少年正要向外爬,卻見楚晏將一個盛水的椰子殼放在了他的麵前。

少年很想鐵骨錚錚,奈何……異常幹渴。他終是硬著頭皮捧起椰子殼,經過一番掙紮後,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後一狠心,狂飲而入。為了活命,嗟來之水也得喝!

楚晏詫異道:“你怎把洗漱水給喝了?”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