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留守者

薑盎然出生在一個寧靜安逸的時代。山河如新，蒼穹遠闊，地球上隻剩下七千萬名留守者，其餘340億人類已經全部移民。所以，這個時代被稱為移民時代。

薑盎然是留守者的後代，父母之所以給女兒起這樣的名字，必定是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美好憧憬。

此刻，她正透過低空飛行器的舷窗俯瞰青翠山巒，涓涓清流，如此生機蓬勃的世界，正應了她的名字，而這片盎然清新的山河，正是低空飛行器噴灑出的移民者遺留下的碳基體所降解的營養液滋養出來的。

飛行器前方噴灑出一片覆蓋麵積達五十平方米的扇形水霧，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晶瑩的反射麵，上麵彎著一道反向彩虹。飛行器仿佛一架農用機，推著水晶耙犁，穿行在山巒之間，用彩虹犁地。

許多移民者樂此不疲地透過生物電網絡，定時定點地來觀看這一幕，他們歡呼雀躍，讚歎不已。對自己曾經的身體化作彩虹而興奮，為自己能夠為恢複生態環境貢獻一份力量而滿足。

“天呐，這太壯美了，簡直令人陶醉！”

“謝謝你盎然，謝謝你的辛勤付出！全人類都感謝你！”

飛行器裏響起移民們的聲音。

薑盎然點點頭：“地球也感謝你們！”

飛行器裏頓時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為了飛行安全，降噪係統自動減低了分貝。

在這個後移民時代，留守者是英雄般的存在。

因為他們放棄了永恒的生命，放棄了隨心所欲的生活，世代守護作為移民場的人工黑洞。

第一波噴灑任務結束後，薑盎然將飛行器開回昆侖工作站。

本該有工作人員在這裏等她，進行下一次灌液，可是飛行器泊入後，卻沒有見到工作人員。

薑盎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向降解室走去。

一道道自動門打開，又在她身後關閉。降解室在工作站深處，裏麵有三個穿銀色工作服的人正在忙碌，那是由透明聚碳酸脂改良製成的銀色工作服，能抵禦降解液的腐蝕。

“盎然來了。”錢伯見薑盎然進來，朝她招招手：“剛才降解係統出了些故障，馬上就好了！”

“好的。”薑盎然笑笑。

另兩個年輕人，王元愷和郎星宇正將移民遺體推入管道，滑入降解池。旁邊地上還堆放著幾具遺體，包在密封袋中。

“來了！”薑盎然笑著與三人打了招呼。走到一具遺體旁，拉開了密封袋，寒氣從裏麵湧了出來，瞬間凝結成白色霧氣。

一張凍得發青的臉露出來，雖然臉上結了白霜，但仍能看出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在臉上，像是熟睡一樣安詳。

王元愷和郎星宇走過來，要將女孩的遺體抬走。薑盎然猛地按住眼前那隻手，王元愷一愣：“怎麽了？”

薑盎然盯著女孩的臉，一動不動，抓著王元愷腕子的手越收越緊。王元愷不由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