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春運
恰逢放假回家的時候，寢室院門口本來就人來人往，方紅豆被男生當場遞情書那一幕，被好多人看在眼裏。
當下就有路過的熟人打趣：“吆，剛才那是唱的哪一出啊？怎麽看著像有好事啊？”
舍友掩著嘴樂：“方紅豆桃花開了唄！你說都這時候了，都趕在年前放假來湊熱鬧。”
熟人驚訝：“真是桃花？哇，我方才遠遠瞅著，瞧著人很不錯呢！果然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敢情就專門在這等著那。”
“看來咱們紅豆呀，都不用等過年，就開春嘍！”
這人是個會說話的，方紅豆止不住的心頭舒暢。
畢竟，她被個大一學妹給搶了男朋友，別人不去譴責劈腿男，卻太多人來看她的笑話。
好多人明裏暗裏都拿這事嘲諷過她。
連個男朋友都看不住，還不是自己沒本事？
裏子麵子都丟徹底的人，卻是剛剛，被個優質男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之前，給遞了情書——別的先不提，卻是大大給足了方紅豆麵子。
現在方紅豆滿腔的得意跟竊喜！
很快舍友就打聽來消息：“來了來了，是98信息的，姓蘇，還是班幹部，學習很好的，人平時好像很低調。”
另一舍友：“還真是大一的？信息耶~~，那不是……跟那誰一個班？”
“我靠，這緣分……”
方紅豆曉得，舍友說的是劉丹，就是搶走她男朋友劉君山的那個女生，也是98信息的。
的確是夠詭異的緣分。
不過……方紅豆不由想起，信紙上那些燙人的甜言蜜語，想起最後署名處，那個用漂亮的拉丁字母寫的——“S”。
蘇……
她的臉，忍不住，又悄悄地紅起來。
甚至，嘴角隱忍不住的，都翹了起來。
*
方紅豆那邊芳心可可小鹿亂撞的時候，廢掉大半腦細胞的徐羊在宿舍補眠了半個白天，睡醒後也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回家。
蘇沐跟她一起，他倆是同一班次的火車。
雖然兩個人的家根本不在一個省，但蘇沐說他爸正在權城做交流，他要去先跟他爸匯合——權城就在徐羊家鄉安城的隔壁，是省城。
蘇沐這回是特意調換的車次。
徐羊挺高興，畢竟這個年代的春運，身邊有個男生傍身，不管是安全還是拿行李，都能方便不少。
上輩子，每每放假乘火車回家或放完假歸校，都是趙嶼接送的……徐羊甩甩腦袋，不想讓自己想起這個人。
她好幾天都沒見過他了，許是放假分別在即，忙著跟女朋友親親我我吧？
但天不遂人願，徐羊還是校園裏，撞上了趙嶼一眼。
的確是一眼，遠遠的，她隻瞧了個大概——但他和老三在一塊是沒錯的，兩個人站在路邊，趙嶼勾著個腦袋，斜著個肩膀，聽老三說話聽得賊認真。
真是夠乖的——徐羊心想，看來，這回，能當個24孝好男友。
比上一回強。
這年代，還沒動車，沒高鐵，是綠顏色的特快列車。雖然春運，人潮洶湧到無以複加，但徐羊一路很順利地上了車，因為有蘇沐嘛——他用胳臂和肩膀，將她護得很安穩。
好幾次，徐羊甚至都有些恍神。覺得站在她身側的，是趙嶼。
隻要人多的時候，趙嶼總習慣將她扣在胳膊彎裏——雖然徐羊168的個頭，怎麽也和嬌小挨不上邊，但他總認定她是個丟三落四不著調的，一不小心都能把自己弄丟的那種。
所以一定要緊緊抓在手裏，才成。
車廂裏有空調，很暖和。
他們兩個的位子挨著，徐羊挑了靠窗的座位，雖然晚上的列車，窗外一片黑咕隆咚，但車子開動起來，遠處大片的燈火一閃一滅——隨後陷入大片的黑寂，然後再出現星星點點……
說不清是什麽地方的燈火，但徐羊總覺得，有燈火的地方，就有人家。
徐羊懟著窗外，看得不亦樂乎。
上一回，大三那年的夏天，趙嶼的哥哥結婚，身為親兄弟的趙嶼是務必要趕回去的。他接到消息，躑躅了兩天，突然問徐羊，想不想跟他一起回去，參加哥哥的婚禮？
徐羊：嚇？
她壓根沒想過這個茬，兩人雖然戀愛，但距離見家長，總還感覺過於遙遠。
但現在被他一個問題就提到眼跟前了，徐羊有些懵。
他說：我家裏人都很好的。這回又是家裏辦喜事，如果能看到你，他們肯定會很高興的。
徐羊：……
那時候他們正要放暑假，時間是有的，徐羊跟父母編個理由，說晚回去幾天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這可是去他家鄉耶，還是要見他全部的家人……
好在那時候的徐羊才20歲，天生又不是愛思前想後的性子。在趙嶼跟她描繪的一番花團錦簇，例如我們那裏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特別有意思後，徐羊一臉興衝衝地就點頭答應了。
那時候就是這樣，他們兩個頭一次不是接也不是送，而是一起乘坐火車——學生票隻有硬座，但8個小時的車程，徐羊半夜裏困得東倒西歪。趙嶼這人腦子活泛，愣是托乘車員從硬臥車廂給找了個人家下車空出來的床位。
那床位又窄又小，徐羊自己躺是足夠的，等她酣睡一覺醒來，發現趙嶼人坐在床位的最邊邊打瞌睡，懷裏還抱著她的腳。
車上有空調，毯子他都給了她，一晚上過去，他兩個臉頰都凍得有些發青，胡渣也冒出來了，兩隻手特別涼——但徐羊的腳卻是暖的，因為被他給塞去了懷裏。
不過他很快就精神了，抹了把臉，湊去窗口瞧了眼，回頭就衝她咧嘴笑開了：“就到家嘍！”
趙嶼是淮中人。
他的家鄉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在徐羊這個北方人的眼中，就……還怪不一樣的。
街景其實也普通，但風貌的確不太一樣，他們下車的時候正是早上，路邊的早點攤炊煙嫋嫋——徐羊被趙嶼攥著手，就這樣被他一步一步地，拽入了自己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