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保過

他突然莫名又亢奮起來，抿著嘴唇，笑嘻嘻的：“既然沒有，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於是，兩人坐在湖邊，他給她講了好多個笑話——都是徐羊沒聽過的。

好多時候，她被惹得笑個不住，前仰後合——他就靜靜地瞧著她。

講笑話的人是不笑的，特一本正經。

等她終於回去宿舍，徐羊覺得自己前心後背俱是熱乎乎的一片，宿舍門廳的儀容鏡照出她的臉，紅撲撲的，眼睛很亮。

徐羊從沒見過這樣的自己，她掌心摸著臉，能感覺到自己心底，有個莫名的東西，在蠢蠢欲動。

不過，任憑再蠢蠢欲動，都擋不住期末考試周的到來——別的學科還好，但微積分始終是徐羊的頭號天敵，她抱著書本一連泡了幾天的圖書館，可練習冊的習題，依舊做得七零八落。

徐羊瞧著打滿紅勾的練習冊，捧著腦袋，歎了口氣。

她足足缺了兩個月的課，其他課還能靠著底子勤能補拙，可微積分本就是她這個文科生的弱項——現如今，更是望題興歎。

和她坐的相隔不遠的是班上的學習委員蘇沐，他因為之前在籃球聯賽傷了腿，行動不太方便——但也是日日來圖書館報道，一坐就是一天。

甚至因為不方便去食堂吃飯，中午都是帶個麵包就白開水湊活。

蘇沐的成績在班裏向來是數一數二，人家都如此用功，徐羊深覺壓力更甚。同時，本著同學之誼，有時候自己去食堂吃午飯，也會幫他帶個飯。

反正他們都是一泡圖書館就一天，連午休都不舍得，時間線很契合。

所以這天，徐羊又在和微積分兩兩相望時，肩頭被輕輕拍了一下——一抬頭，居然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她身邊的蘇沐。

蘇沐人長的斯文，說話也老持穩重，他問：“有為難的地方？”

徐羊點點頭。

蘇沐借給了她自己的筆記本——他的筆記板書工整，解題步驟清晰，連曲線圖都精準地堪比版印。

他說，要哪裏還有不懂的地方，直接問他就行。

徐羊高興的小臉都紅了。

但這份“師徒”之誼隻持續了幾個小時——晚飯時分，徐羊就被趙嶼給拖走了。

他拉著她去食堂吃飯，給她打了紅燒鱈魚和排骨冬瓜，邊吃飯邊數落她：“你傻呀，不會來找我啊！我就是這兩天被田越那廝纏著幫他和他那幫老鄉攢電腦呢，否則肯定陪你一起的。說吧，有哪裏不會的，本人包了！”

徐羊半信半疑。

好像他的成績也沒多顯山露水啊……結果，他陪她的第一天的晚自習，徐羊就又被深深震撼了……

這家夥不光球打得好，連微積分都是手到擒來耶！

課堂筆記之類的東東趙嶼是絕對不會有的，但每道題他好像看一眼就能解——答案還特對。

但徐羊沒這本事，需要細細琢磨步驟，於是他抓抓腦袋，拿過筆來，三下五除二地開始寫解題思路和步驟。

且隨著她的要求，步驟越來越細——最後簡直是掰碎了揉爛了的那種。

搞得他有時候也忍不住會笑：“喂喂喂，你這大學生，可有點水分啊。”

徐羊擰過頭，不說話。

高中三年，她雖不是有天賦的那種好學生，但憑著努力也達到了燕大的錄取分數線——但最後因為體檢被刷，這件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

也是，連個微積分都學得這麽磕磕絆絆，又怎麽可能是考進燕大的學生？

趙嶼眼尖，看出了她的低氣壓。於是邊解題邊又開始亂講笑話——徐羊忍啊忍，忍啊忍，忍到最後忍不住了，噗嗤一口笑了破功。

他把臉湊過來：“咱們羊羊人美心善又有骨氣！就一個微積分，偉人們都說了，微積分都是紙老虎！還有這麽帥的男朋友在這給你當指路明燈，保管80分管夠，90分不多，100分灑灑水！”

徐羊又是“噗嗤”一口——不知道為什麽，被他這麽一插科打諢，那些叫人眼暈的題目，好像都沒那麽難了……

漫長的考試周過半，學校裏每個學生瞧著都是麵帶菜色，每天的圖書館自習室永遠都是人滿為患，大冷天的一大早就有人在湖上嗬著白氣背英語——徐羊同樣不敢放鬆警惕，特別是大難點微積分，經過趙嶼一連幾天的輔導，的確大有長進。

但隨著這門課考試時間的逼近，她卻又愈發忐忑不安起來。

徐羊覺得，自己目前做做普通題目還湊活，但就怕老師萬一出題靈活，一變花樣……本來就死腦筋不懂變通，鐵定抓瞎。

為這個，她心慌的飯都要吃不下了。

趙嶼沒轍，直接給她下了最後通牒：“今個晚上，九教，來個通宵。保管你過。”

徐羊還是半信半疑，趙嶼的能力她信，但她不信自己啊。

不過，為了能不掛科，徐羊還是單刀赴會了——她直接提了一瓶熱水壺，穿了最厚的羽絨服，書包裏還塞了兩包餅幹。筆袋裏甚至還帶了麵小鏡子和梳子。

一副準備幹通宵的勁頭。

到了地方徐羊才知道，趙嶼所謂的“保管你過”——就是他為她出十份模擬卷。

徐羊：……

……十份……

據趙嶼說，十份卷子裏包含了老師講過的以及沒講過的各類題型，隻要她擼一遍，便是不會的，隻要強記個思路——考試時，也會得分的。

隻不過十份試卷，目前才趕工出來五份，讓她先做著——隻要一宿，十份他準能搞定。

九教是個偏於一角的小教室，許是已經到了考試周的最後階段，就這麽個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是人員爆滿——他倆占據了靠近後門窗邊的一張課桌，隻有坐得如此近，徐羊才發現他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眼白布滿血絲，就連唇角下巴都隱隱冒出一層青色的胡渣。

翻著卷子的徐羊也才發現：這卷子是完全比著正式考試的模式出的，一份卷子，足有9頁紙！

她忍不住扭頭看了身邊人一眼——就見他一副懶骨頭樣的趴在桌子上，劉海有點長，遮了大半個額頭，烏黑的睫毛密匝匝低垂著，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

實則右手捏的筆尖在紙上動的飛快——間或會停一下略做思索，而後繼續下筆如有神。

她心口湧上一層東西，是連自己都沒辦法形容的——一種類似於又甜又暖又心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