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夢
霎時間,所有人看見這一幕的人,都是一片嘩然:剛拒絕了侄兒,轉頭就答應了叔叔!
這,簡直要成為整個盛京開天辟地頭一遭啊!六皇子以後還怎麽見人?
這也太尷尬了!求而不得的女人,轉頭成了自己親嬸嬸!
而聽見葉知秋這話,葉恒先是心裏一鬆,但是緊接著心又揪起來:嫁給沈長璜不是好事兒,可十九王爺這難道就是好事兒了?
這分明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坑啊!
沈遇白對於葉知秋的“下嫁”,唇角弧度更加明顯:“多謝葉小姐垂青。”
他也不見什麽甜言蜜語深情款款,可眾人分明覺得,他這樣的做派,比起剛才沈長璜的做派,顯得更加妥帖和讓人舒服?
至少葉家人都覺得更舒服——這才像是來求娶的!
沈長璜終於回過神來,他失聲大叫:“十九皇叔這是做什麽?!父皇已下了旨意——”
“嗯?”沈遇白連頭也未轉過去,隻一個眼神掃過,就成功讓沈長璜住了口,再也說不出剩下的話。
也不用沈遇白吩咐,禮部侍郎擦著冷汗解釋:“六皇子您是弄錯了,陛下的賜婚聖旨,是給十九王爺的。您匆匆忙忙的,可能是沒聽清。我們也沒來得及攔住您——”
沈長璜麵容扭曲像是吞了蚯蚓: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沒聽清?怎麽可能來不及攔住?!這分明是臨時改了!分明是他那個父皇為了討好十九皇叔,舍棄了他!讓他今日鬧了天大一個笑話!日後在盛京,再也抬不起頭來!
他甚至都能想象出來他那些兄弟們要如何幸災樂禍,挖苦諷刺自己了。
偏沈遇白還淺笑對葉恒致歉:“小孩子不懂事,鬧了笑話,叫嶽父大人見笑了。”
同樣是叫嶽父,沈長璜當時叫,葉恒又惡心又氣得慌,而現在沈遇白叫出來,葉恒除了有點惶恐之外,意外的覺得有點順耳:看看人家十九王爺的態度和教養!
葉恒“哈哈”大笑,聲音爽朗愉快:“小孩子嘛,這都是孫字輩的孩子了,我與他計較什麽?”
葉知秋默默的給自己爹爹挑了個大拇指:果然刀子專挑疼的地方捅,幹得漂亮!
但是作為十九嬸的葉知秋,也決定再送個大禮給沈長璜,笑眯眯道:“是啊,六皇子畢竟是小輩,咱們計較什麽?今日的事,定是六皇子故意博大家一笑罷了。我就說,他怎麽可能辜負我表姐?要我說,今天是個好日子,不若六皇子幹脆就與我表姐也將親事定下來吧?我相信十九王爺也樂意做個見證!他又是長輩,正好合適!”
圍觀的群眾都是喜歡湊熱鬧的,這會兒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也跟著一起起哄!
沈遇白微微揚眉,看來我是還錯過了一場好戲?
沈長璜看著眼前這一幕,聽著那些起哄的聲音,忽然喉嚨一甜,當即就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顏時錦尖叫一聲,撲上去就扶住了沈長璜:“六皇子您怎麽了!”
沈長璜捂著胸口,臉色慘白,怨毒的看著葉知秋和沈遇白,也不知腦子裏在想什麽。
葉知秋似笑非笑,問沈長璜:“六皇子怎麽了?莫不是有什麽不滿?”
這個場合,這個情況,沈長璜敢說不滿嗎?
如今他和葉知秋結親無望,再得罪沈遇白,不用沈遇白說什麽,隻怕陛下就第一個要收拾他!
沈長璜隻盯著葉知秋,半晌沒有開口的意思。
顏時錦壓低聲音,急忙提醒他:“六皇子,不可意氣用事。如今——”還是從長計議。
可惜她後麵半句話沒來得及說完,就驀然被沈長璜甩開了。
沈長璜就那麽盯著葉知秋,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今日之事,我隻有替葉小姐和十九皇叔高興的。早知十九皇叔對葉小姐有意,我定不會爭搶!”
沈遇白淡淡道:“談不上爭搶,你我都來求娶,葉小姐自然可以隨心選擇。你若無事,便退去吧。”
沈長璜轉身撥開圍觀的人就走!隻是剛轉過身,一口腥甜就又湧上喉頭,被他硬生生咽下!
他來時多風光,此時走得就有多狼狽!
顏時錦下意識的跟上,剛想關切幾句,就聽葉知秋在背後道:“表姐要去何處?怎麽臉色如此難看?可是哪裏不舒服?”
她的語氣,透出一股濃鬱的關切——不知情的人,一定會覺得葉知秋這是真心心疼顏時錦!
而隻有葉知秋和顏時錦,才都心裏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兒!
顏時錦頓下腳步,恍惚想起自己的身份,登時臉色難看無比:她沒法跟沈長璜一起走!她什麽都不是!而且沈長璜現在,根本不想搭理她!
甚至,她還得打起笑臉來,恭賀葉知秋!
顏時錦的笑容,有生以來頭一次比哭還難看:“我自是要留下來的,我心裏,特別為你高興,真的。”
不少人發出了嗤笑聲——
顏時錦更加難堪了,她咬著嘴唇,幾乎要哭出來。
可她能哭嗎?不能。
她甚至還得保持微笑。
葉知秋親熱的拉起顏時錦的手,將她往宅子裏帶:“表姐,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嫁給十九王爺,你將來嫁給六皇子,咱們就成一家人了!”
顏時錦僵住了,她被葉知秋帶偏了思路,不由得想到:將來自己將來就算真嫁給了六皇子,葉知秋也永遠壓她一頭!
感受到顏時錦的僵硬,葉知秋的笑容比六月的太陽還要耀眼。
惹得沈遇白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當然,進了宅子後,除了葉知秋,所有人都又換了一個表情。
葉恒尷尬看向沈遇白,試探道:“十九王爺——”
“我想與葉小姐借一步說話。”沈遇白依舊客氣,嘴角淺淡弧度讓葉恒更加心慌。
葉知秋微笑道:“爹爹,我與十九王爺說幾句話,您先回去喝口茶,今日是中秋,咱們還要吃團圓飯的。有什麽事兒,到時候再說。”
葉恒忙點頭,拉著自家夫人要回避——他倒忘了,該兩個小輩回避他們才對。
至於顏時錦,僵硬的立在原地,目光怨懟。
葉知秋微笑道:“我給表姐準備了些東西,表姐帶上再回家。”
顏時錦登時警惕:“什麽東西?你到底想幹什麽?”
“表姐看了便知。都是好東西。”葉知秋笑容更加燦爛:“我與十九王爺還有話說,就不送客了。”
丫鬟明黃立刻有眼色的上前來:“表小姐請吧。”
待到人都走遠,沈遇白便看住了葉知秋。
葉知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當即就道:“藥已準備好了,仍是每日兩丸,一匣能用七日,七日後,需要重新調整藥方,藥做好後,我會叫人送去您府上。您現在就可隨我去取。”
說完她便打算回去自己院子取藥。
沈遇白卻不動,淡淡出聲:“藥是何人所配?此人未見過我姨母,如何知道我姨母的脈象?”
這句話的潛台詞:他不信任葉知秋的藥。
說完這句話,沈遇白更是一改之前好說話的樣子,瞬間整個人都淩厲起來,讓人倍感壓力。
可葉知秋絲毫不懼,反唇相譏:“怎麽,難道十九王爺要告訴我,這個藥您沒找太醫研究是否有毒?沒讓他們試圖做出來?”
既然隻能靠她,那就好好合作不好嗎?!非要玩這一套虛頭巴腦的試探?
感受到葉知秋的不悅,沈遇白沉默下來。
葉知秋也見好就收,態度緩了一點:“十九王爺放心,我不會拿一個病人的健康開玩笑。更不敢損了自己陰德。藥沒問題,但我不能告訴您,究竟藥是何人所配。”
沈遇白深深的看一眼葉知秋,最終還是沒堅持,反而問了句:“能治好?”
“能治好!”葉知秋斬釘截鐵:“如今我們訂了婚,我若治不好,你隻管來找我!”
“找你作甚?退婚?”沈遇白慢悠悠的吐出這兩個字,而後便背著手往前走了。徒留葉知秋在原地無言:……
走出一段,沈遇白見她未曾跟上,便回頭提醒:“不是拿藥?”
這一刻,葉知秋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懂為何上輩子沈遇白終生未娶的緣故了:這娶了也得被氣死!
不過她今日心情好,就不與他計較了!